雁门口老家的亲人亲情

怀念大姐夫

熊宇

今早起来做完核酸，看到家庭群里姐妹们在留语音，听闻大姐夫今天早些时候走了，虽然有些预感但还是有些惊讶，没有想到他走得这么匆忙。过完年，给大姐打电话问候，她说大姐夫住院了，她在医院陪护。她说因为长期的病疼折磨和自己不注意饮食，春节期间病情加重，换了县城的两家医院没有太多的好转，按照地方风俗，医生建议回家。我预感到大姐夫这次凶多吉少，就让大姐把大姐夫的电话号码给我，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大姐夫微弱的声音，透过电话我能感觉到他的疼痛与难受。他自责地向我诉说，因为春节期间孩子们回家高兴就没有按时吃一些药了，所以引起了病情的加重，他说这是他自己的过失。我知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并不重要的原因。因为长期的病痛折磨，加上他自己不注意饮食才是病情加重的原因。我预感到这可能是我最后是一次和他通电话了，内心感到阵阵酸痛，虽然嘴里在说一些鼓励他坚强起来，克服病魔的话，但也压抑不住自己哽咽起来。我还能说什么呢？几十年的兄弟情谊，预感到快要结束了，我只好草草地把电话挂了，让他也让自己心情平复一些。

我们兄弟姐妹七个。由于父母生育我时精力已经不济，我的童年大多时候就是在大姐的照顾下渡过的。她牵着我的手，打着火把串村去看电影，去走亲戚，去赶集……，虽然大多时候食不裹腹，衣衫褴褛，但在大姐的照顾下，童年还是很快乐幸福的。

由于家里兄弟姐妹多，长姐如母亲，她分担了母亲的很多家庭责任，所以大姐没有读过书。记得在实行家庭联产存包责任制之前大队进行过扫盲活动，她去读过一段时间的扫盲班。后来，她为这事还怪罪父母不少，每次听到大姐提起这些，我心里由衷地感到愧疚。大姐夫是高中毕业，在那时的农村里算得上是有文化的人了。因为大姐不识字，我想这也是因为大姐不顾家族强烈反对，退掉了父母订下的娃娃亲，而不顾一切的和大姐夫恋爱的主要原因之一吧。

大姐和大姐夫是自由恋爱。在那个压抑的年代，自由式恋爱在农村里是很少的，又因为两个家族有些矛盾，他们的恋爱受到了家族的大力阻挠。受家族的压力，父母竭力反对，有些时候大姐为了爱情，到处躲藏。最后家族和父母还是禁不住他们对爱情的执着，同意了这门亲事。我自然成了他们俩的宠儿和跟班，每次他们有好吃的和好玩的都会给我和带着我，我自然感到幸福与快乐。童年的快乐记忆里满满的是对他们的回忆。

上初中后，他们成家了，我也开始寄宿学校，由于家里条件差，经常让大姐给我做一些菜带到学校增加我的营养，放假后，我也常去他们家帮做一些活，诸如双抢，打围墙，照顾外甥女……

由于受农耕文明的影响和限制，中国的农村都有重男轻女习惯。他们家前两个都是女孩子，为了生儿子，他们也受了不少折磨，超生罚款是难免的，所以他们家也负了不少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为了生计，他们种了超额的农田，大姐夫也外出做了不少苦工，诸如粮食收购员，在街上开餐馆等。我那时已经在镇上读高中，有时就去他们的餐馆里打一些牙祭，后来由于街上的一些混混长期去他们店里赊账，导致他们开不下去了，又回家种地。大姐夫是个特别能吃苦的人，他的风湿性关节炎就是在那时候形成的。为了生计和抚养三个孩子，长期在水里打鱼摸虾，挖藕补贴家用，那样没日没夜地劳作对身体的影响可想而知了。后来为了治风湿病，找了各种偏方，吃了不少药，最后导致肝也受到了损伤，身体多器官并发症，长年用药维持着。每次回家看到他变形的四肢不忍直视，一年一年拖着逐渐被岁月风干瘦小的身躯，就会想起鲁迅笔下的闺土和祥林嫂。这是那代中国农村人的写照。

在我们兄弟姐妹中他们算是过得比较清苦的一家，父母也常常告诫我，要尽可能帮帮他们。参加工作后，每次回家，我都会带些东西来补贴他们，返回时他们每次也会给我一些自己生产的家乡的特产，让我这个在外漂泊的游子感受到家乡的温暖。兄弟姐妹一世情缘，过了这辈子，下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做兄弟姐妹，所以要好好珍惜这份上天给予的这段缘份。

我上次回老家是去年十一假期，也是最后一次与大姐夫见面。回家去办母亲进养老院的事。母亲生活不能自理后，一部分时间呆在他们家里。为了减轻兄弟姐妹们要照顾母亲的重担，我坚持要把母亲送去养老院（加上二哥在镇上养老院负责，有这个优先条件。），但大姐和大姐夫还是有不同意见的。按照农村的习惯，养了这么多孩子，送父母去养老院总归是一个不好的名声。为此，我还批评了他们。他们说他们能照顾好母亲。但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呀，他们年纪都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各家都有各家的事。古话说得好，久病床前无孝子。为了他们，也为了母亲，我还是坚持把母亲送去了养老院。我想最终他们应该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母亲应该能理解子女的安排吧。如果他们和母亲不能理解就当是我的不恰当的决定吧。

人生一世，短短几十年如过眼云烟，只有当生命消失时，我们才能深切地感受到生命的渺小与易逝。在一起时免不了磕磕绊绊，吵吵闹闹，但我们还是要珍惜在一起的日子，宽容彼此，让我们彼此留下世间的美好与回忆。

大姐夫，不能回去送你最后一程了，愿你在天堂走好，愿那里没有病痛与人世间的烦恼折磨。如果有来生，我们还要做兄弟。

熊宇草笔于公历2022年3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