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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蹄下的血迹
铁蹄下的血迹
兰心
——根据李飞熊,查一群等同志的来稿综合整理
一九三八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农历冬月)夜,日寇侵占了县城,从此京山人民沦为亡国奴,在鬼子的铁蹄下任其践踏,长达七年之久。这些魔鬼纵兽欲,逞兽行,穷凶极恶,犯下了滔天罪行。
日寇侵占京山后,首先就是修据点,筑碉堡。太山庙岭上、西北台(现辅机厂)、惠亭山庙、尖凤山、鸭咀山、南河桥(原为石板桥)头、西大桥,均深沟高垒,并建有碉堡、暗堡和瞭望台。这时全城关镇仅有老弱孤寡百余人住在一些被炸得东倒西歪的破屋里,敌寇为了经营巢穴,于是每天出动,向四乡掳掠材料,绑架“苦力”,置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凤凰坡(现轻工业局一带)百余破房子首先全部拆去做了马棚,任家畈(现城郊大队)、王家台原有房屋以137栋,人口457个,1939年3月,被日寇拆毁一百余栋,搭了部分马极,剩下的就当柴烧了。这两处到解放时仅有30户,人口173个。从1939年3月开始,城郊的肖家店、孙湾、曾湾、晏湾、聂湾、唐湾、魏湾、罗湾、敖湾、陈湾、万家松等17个村的房屋以,均被拆毁殆尽。男的从十一、二岁到六十岁以上,都被拉来扛木头、石头、砖瓦、挖洞;女的不管老少,一委奸淫。他们先后将这些村庄的牲猪、鸡打死,然后用麻包装了用马车驮走。碰见男人,见面就是几耳光,就用铁丝抽,嗾狼犬咬,借以取乐。魏湾的魏正炳、唐湾的唐开宏等老人就是这样折腾致死的。岗哨的碉堡筑成,“苦力”死了二十多人。
沦陷区域,敌人三里一碉,五年一堡,日夜巡逻,岗卡相望,开成网罗,把人民网在里面,听其役使,听其侮辱,听其宰杀。为了消除碉堡周围的障碍,为了防止公路附近的伏击,所以公路两侧,碉堡周围的民房和古建筑物,有的被串成架子,用木板或芦苇织的壁子。敌人占据永隆后,把碉堡筑成,地道凿通后,即将河对岸李家湾、谢家湾、郑家湾,北首的油榨,南首的李家垅纵火焚毁,火光烛天,月余烟火不熄,致使数百户人家无家可归。东面为田野,距永隆约二、三里有一座金鸡寺和李家祠堂,就被敌人当炮靶,日夜轰击,以致耕作者死伤多人。
敌人的据点建立后,即网罗地方破落地主、大烟鬼、流氓、赌棍,组织维持会。鬼子、汉奸结党成九地窜拢据点邻近的小集镇、大村落,宣扬“东亚共荣圈”,“亚洲新秩序”、“和产、反共、建国”等反动口号,建立伪乡保,登记户口,印发“良民证”,于是满目疮痍的沦陷区,都成了“大日本帝国”的“王道乐土”;而水深火热中的人民,就成了它们发俎下的鱼肉了。
其宰割方式,在经济上是控制食盐。盐,是每个人每天生活必需品。日冠不许贩运,不许私卖,违者即予惨杀。1939年3月一个月之间,盘踞城关的日冠八木曹长(上士),就从远近农村抓来了三十二人,说他们是盐贩子,拖到南园(现米厂旧址)挖坑活埋了。活埋时叫汉奸召集许多居民围着看,叫被埋的人自已挖坑,然后推倒在坑里活埋掉。妇孺掩面哭泣,鬼子假惺惺地向他们撒骈糖果,狞笑着说:“你们良民大大的,太君兴交这个,咪嘻咪嘻的”。残杀—戏弄,不都是奇耻大辱吗?
雁门口吸个小林军曹(中士)在乡下抓十多人,剥成赤膊,绑在系马桩上,也叫群众去看,说是盐犯。小林用刺刀接二连三地全刺死了,鲜血四溅,肠子拖满地,这个凶手呵呵大笑,狂叫:“中国的,统统死了死了!”说“中国”的时候,伸出小指头连连幌着。大人都气呆了,孩子们都惊叫起来。
杨家丰的日寇抓了十多人,说是盐犯,都用电触死了,有个叫张大贵的逃了出来,现在还活着(永隆张家湾人)。城关几个从应城买了几斤盐,被哨卡查出,有的用盐水灌死了,有的用刀劈死了。
这些,都是执笔的经常听到的一些事,整个京山,整个沦陷区,怎知道日寇借“盐犯”的罪名杀害了多少中国同胞!
盐被控制了,于是日寇的株式会社(包括汉奸的合作社),用盐换米,用盐换花,用盐换大豆、芝麻……汉奸从中牟利,几经转手,穷人一石大豆,只换得掺膏(石膏)掺水的食盐五、六斤,以致多数人淡食。日寇“以战养战”的阴谋因以得逞于一时。
1939年2月,日寇进攻雁门口,先用飞机轰炸附近村落,农民躲进山洞,日寇搜索发现,将农民六十余人全部杀死。就在那天,敌人六个骑兵,冲到下洋港西约二华里的陈家桥,农民在那里就河坡挖了一个地洞,躲了一百多人,被敌人全部用机枪扫死。
一九四九年九月,京山县人民政府在下洋港兴办一所小学,我任校长,以日寇驻扎过的邹氏宗祠为校址。附近的暗堡、碉楼,经过国民党伪乡政府四年的拆除,但仍残存着。我和老师、同学每天拆、挖、填坑,挖出了无数的骷髅,一堆一堆的。一天中午,几个淘气的孩子把骷髅一个挨一个从操场边摆到距下洋港约二华里的陈家台去了。我叫他们收拢,给他们讲了些日寇的暴行,请乡农会把白骨运到山坡葬了。“白骨成丘山,苍生竟何罪?”京山全境,处处都有日寇杀人的血迹,数目是难于统计的。
任何人通过哨卡,都必须先脱帽,向哨兵行九十度的鞠躬礼;然后双手奉上“良民证”,让鬼子验看,最后让鬼子在浑身搜索,有时必须袒胸露背。等鬼子喝令“开路”之后,才又深深行一礼了走过。走不多远,又设有值班的哨棚,棚内设有座位,有时坐有一个伍长(下士)或上等兵,有时没有。行人至此,不管里内有不有鬼子,都必须先大声喊一声“太君”,然后鞠一个九十度的躬,才许通过。否则,就扣押起来。鬼子带班的高兴时,就叫被扣留的人互相打耳光,不肯重打的,鬼子就重重几脚。直到被打的人都头泡脸肿了,鬼子才咧咀大笑,放行。有一次,小东门有两个老人进哨,在哨棚口没鞠躬,鬼子叫他们跪下,到了傍晚,两个鬼子押着两个老人到河边迫令喝了许多水,牵到惠亭山坡,用刺刀朝着老人的肚子捅去,一声惨叫,血水喷出,鬼子狂笑一阵走了。妇人进哨,是不常见的。永隆镇南肴破庙在日寇刚占领时驻有鬼子。一天,一个小脚伶仃的婆婆过哨,鬼子迫令脱去裹脚,肆意侮辱,婆婆刷了鬼子一个耳光,被鬼子毒打致死。有一位姓赵的中年妇女抱着吃奶的孩子经哨口,被鬼子到处探摸,百般戏谑,这位妇女把孩子往岸上一扔,跑到河里淹死了。这些罪行,日有所闻,整理起来,确实是馨竹难书!
总之,日寇梦想用“三光”来威慑中国人,迫使屈服;用卑鄙的手段来侮辱、戏弄中国人,整得厚颜无耻,然后俯首贴耳,听其宰割。梦做错了!
无数妇女遭到侮辱,但是妇女是没有屈服的。象万家板林万子福的妻子张小姑因分娩还不到三天,日寇进村躲避不及,跑到禾场边的堰塘淹死了。象很家湾五十六岁的朱三妈,被三个鬼子抓住了,三妈乘敌不备,也跳水自杀了。丰谷街附近,有五个妇女在挑野菜,被盘踞下洋港化装下乡打闹的日寇马场队长(伪警备队)看见了,包围拢去,五个妇女见无路可走,就跑村子去躲在夹墙里(山村上墙为了防匪,多筑有夹墙)了。马场领鬼子进屋四处抄寻不见,就下令放火,满以为这五妇女会逃出来,结果,村子被烧毁,这五位妇女也壮烈牺牲了。日寇的暴行,激怒了无数有血性的男子汉,自发反抗的事,也时有发生。象金河滩(永隆镇,南的小镇,现属天门县)有八个日本鬼子在乡下奸掳烧杀之后,提着许多鸡子到小镇东首去烹,在街上弄来酒,架着枪大吃大喝,被农民冲进去全部砍死,没了尸。第二天,敌人到处建筑,在距金河滩几里的梅家河烧了几个村子,杀了两个老人,张张慌慌躲到灰市(天门县境小镇)据点去了。1940年3月,两个鬼子窜到城关附近的胡家畈打了一些鸡子,又到处找“花姑娘”,当地农民忍无可忍,由50岁的孙顺清和青年胡培贵等,将鬼子抓住活埋了。
这些自发行动,多发生在1938年氏到1940年春。以后豫鄂边区建立,中国共产党领导京山人民组织了武装,建立了地方政权,有组织有计划地展开了对敌斗争,从些敌人就龟缩在碉堡里,不敢放肆抢掠,“以战养战”了。虽然经过了多少次浴血战斗,但是斑斑血迹,终于换来了胜利。
当时有一个私塾老师写了一首古诗,题目是:《奸掳烧杀无所不至》并用题冠句首。
开门揖盗盗日深,
引狼入室狼食人。
神州大地染血迹,
倭寇铁蹄任纵横。
奸淫妇女书难记,
掳掠财物计不表。
烧屋唯剩破砖瓦,
杀人盈野又盈域。
无情狐狸嚼荒骨,
所有田园藏鼯鼹。
不是共产党领导,
至今京山无遗民。
这是历史的真实写照,是爱憎分明的对党的讴歌,对法西斯强盗和民族罪人的控诉。
而今京山高楼鳞次,大厦栉比,社会繁荣,人民富裕,起了巨大的变化。然而凫山鬼水,创伤犹在,京山人民一定要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振奋、图强,岂能容忍敌人的铁蹄践踏伟大的神圣的国土!
写于抗战胜利四十周年的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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