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歼马青山（上）

智歼马青山

郑先德、艾明恺、赵学斌

受命

1945年5月的一天下午，京北抗日根据地东南乡的山间小路上，走来了两位身材高挑，神情昂扬的青年，他们炯炯发亮的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心里翻滚着即将着手进行的一件特殊而又艰巨的任务。

走在前面的是曹武区委副书记郑先德，他的后面是抗日积极活动分子赵学斌。他们刚从京北县委机关临时驻地白泉冲回来，耳边还回响着县委向他们布置任务时的严肃而坚定的声音：

“日本快要投降了，决不能让抗日军民浴血奋战换来的胜利果实，落入国民党手里。县委决定首先消灭马青山，震慑一下那些汉奸、走狗、卖国贼，为日后的接收工作创造一个条件。找你们来，就是要你们制订一个攻打马青山的最佳方案。”县委书记王家吉郑重地向他们提出任务后，县长黄定陆嗡声嗡气地进一步指出了完成任务的有利条件：“你们在永兴土生土长，各方面情况熟悉，又有丰富的对敌斗争经验，相信你们一定能完成好这个任务，提供一个有把握成功的歼灭马青山的作战计划。”

提起要打马青山，他们无比高兴。抗战以来，永兴、曹武一带的抗日军民，对马青山真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马青山，四川人，兵痞出身。抗战前，他在国民党京山县常备队当兵。京山沦陷后，他拖出来几条枪，当了土匪。土匪之间互相吞并，他混不下去了，于1940年9月，只身跑到永兴镇日寇据点，当了皇卫军保安中队长，手下有90多人，80多条枪，与日寇沆瀣一气，疯狂破坏抗日，残酷蹂躏群众，杀害了我们的区委书记席仪等区乡主要领导及新四军干部战士数十人。抗日军民曾多次想拔去这颗钉子，但这家伙阴险狡猾，深居简出，不轻易离开据点。也想出一些办法争取他，派地方绅士去做劝降工作，给他指出路，他不但不听，反而凶相毕露，歇斯底里叫嚷：“有日本人撑腰，我怕个屁。”

他占据的永兴镇，位于京山县东南15公里，为京山东南的门户，是京山至皂市这条公路干线上的一个重要集镇。1938年12月，京山县沦陷后，这里就成了日军的重要据点。形成了以永兴镇为中心的京皂公路两侧的敌伪肆虐匪贼麇集的复杂状态，成为破坏抗日斗争，进攻扫荡京山北山抗日根据地的桥头堡。这条线上的五福镇、邓李家场、王家场、曹家场、义和集等小集镇均被日伪强占着，特别是马青山在永兴镇当上了日伪保安中队长以后，死心塌地与人民为敌，为日寇效劳，人称铁杆汉奸，对抗日军民所犯下的滔天罪行，罄竹难书。

县委决定，打马青山整个战斗方案的制订与准备工作，由郑先德负责，整个活动的联络员由赵学斌担任。这样艰巨而又特殊的任务，京北县委为什么要党外人士赵学斌来参与完成呢？因为他是完成任务的关键人物。赵学斌不是共产党员，但党对他一直很信任。从1940年到1943年，他任过我们永兴卢关保的副保长，我们永兴镇北面五保联合办事处主任。1943年冬，国民党永兴乡乡长卢继道认为他有三兄弟，要抽他家的壮丁，他向曹武区委书记屈尊、副书记郑先德汇报，屈、郑要他乘机到卢手下当兵，并在外面制造假象，说赵学斌拉用公款，共产党要找他算帐，把他吓跑了，借以迷惑敌人。由于他和卢继道有亲戚关系，卢还让他当上乡队副。在他取得卢的信任后，曹武区委又要他想法把卢的乡公所二、三十人，抢拉过来，工作已做得差不多了，由于卢的哥哥卢振兴是日伪汉奸，把卢继道拉到永兴镇投了日本人。卢继道投日后，赵学斌就回家闲住。因为他几方面都有关系，所以能在家里呆住，由于他特殊身份做隐蔽，秘密地进行了很多有利于抗日斗争的工作，成了我党外围组织的积极分子，对于县委每次交给的任务，他都圆满完成。

此时此刻，他们两人心里都很不平静，为了打破路途上的沉寂，走在前面的郑先德把头向左边转了转，对后边的人说：“学斌，怎么个打法，你该胸有成竹了。”

赵学斌说：“我一切听你的。”

决策

郑先德和赵学斌回来的当天晚上，就向区委书记屈萼进行了汇报。特别强调了县委提出的时间要求，一定要在6月底以前，做好行动前的一切准备工作。

到底如何攻打永兴镇，消灭马青山？他们认真总结过去的经验，用软的说服劝降不行，用硬的武力围剿也不行，因为永兴是敌人重要据点，防守严密，过去打过几次，没有打下来，马青山的气焰更为嚣张。经过周密策划，仔细分析，认为只有通过里应外合的方法采取智取。

智取是个好办法，大家的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但到哪里去找内线？大家感到这又是个难题。几个人紧皱眉头，觉得无法可想时，郑先德突然一拍大腿说：“有了，张百富在里面。”

张百富，是马青山中队里的一个小兵，他和郑先德、赵学斌都是永兴镇东边源泉一带的人，原来他们在家里，结拜过十弟兄，拈香拜把了的。这虽是一种封建之约，但在某种条件下，还可起到生死之交，患难与共的作用。

提起张百富，赵学斌又想起了马青山中队里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张康义，一个是朱世海，这两个人和赵学斌一起都在国民党永兴乡公所当过兵。赵学斌当乡队副时，对他俩关心照顾很好，关系不错。朱世海是四川人，当兵时经济不时发生困难，赵学斌经常接济他。后来这个乡分队随卢继道投了日本人，赵学斌回了家，张百富、张康义、朱世海就到马青山手下当兵去了。想起了这几个可以作为内应的人选，他们心里更轻松了许多。

可是工作怎么作？如何进永兴镇这个狼窝虎穴呢？想来想去，赵学斌又想到了王怀恩。他也在卢继道手里当过兵。因为家里穷，老婆经常哭哭啼啼的来找他，说家里揭不开锅，一家老小饿肚子，要他拿钱回去买米吃。赵学斌出于同情心，就把自己每月三斗米的眷属粮给了他，他对赵学斌很感激，互相之间就有了很深的交情。卢继道投日后，王怀恩就回家当了老百姓。他和张康义是一个地方的人，都住在永兴镇南面三里远的何畈，相隔只一两条田埂子。这个人可以用。

经过谋划之后，赵学斌叫王怀恩化装进永兴镇找来了张康义和张百富，赵学斌同他们讲了日寇快要投降，县委决定要打马青山，要他们做好配合工作，共同想办法完成这一光荣任务。开始他们不太愿意，赵学斌晓以民族大义，动以阶级感情，向他们进行开导和教育，对他们说抗战快要胜利了，马青山兔子尾巴不长了。我们是中国人，要有民族正义感，你们不能随同日寇一起完蛋，要尽早立功赎罪，提前回到人民的怀抱。

张百富又有点犹豫，说马青山老奸巨滑，知道自己恶贯满盈，防备甚严。老百姓去挑水，马青山对水桶都进行检查，怕新四军从水桶挑进枪来。张康义说，光我们两个人少了点，应该多串通几个人。赵学斌说，这是非常秘密而又危险的工作，人要绝对可靠，人多了不放心。除你们两个外，还有朱世海，你们去做他的工作，说是我叫他参加的，他一定会积极参加。张百富说，打马青山，为地方人民除害，我们义不容辞，就是有危险，只要事情成功，也算我们对抗日作出的一点贡献，也可以为我们将功折罪。不过马青山心狠手辣，对手下人非常虐待、刻薄，朱世海是外地人，经济上要几个零花钱，只有靠到乡下打捞，搞点外来财，如果要他来参与此事，他也不能再好意思去抢别人的，就会断了他的财路……

赵学斌听了这话，心想他们是要点钱，就爽快地对他俩讲，需要点经费，没得问题，只要你们真心真意，把事办好，我们去给县委汇报，好解决的。你们回去，先做好朱世海的工作，然后侦察了解一下马青山中队的人员思想情况，一定要绝对的细心、保险，不能露一点马脚。他们约好了以后会面的时间与联络方式。

打马青山，符合大家心愿，工作进展很快，不几天就初步掌握了马青山内部活动规律，部下对马青山的怨愤等情况。郑先德、赵学斌很高兴。一天，赵学斌奉郑先德之命，到向家畈的刘家冲找县委领导，汇报了他们经过反复权衡研究，决定里应外合，智取马青山的战斗方案，以及工作进展比较顺利，初步掌握马青山内部的一些基本情况，也提出了开展工作需要一定经费问题。王家吉、黄定陆等领导听了很满意，嘱咐他们千万要小心谨慎，丝毫不能大意。时间要抓紧，工作要做细，一点漏洞都不能出，要尽快地做好攻打的准备。黄县长非常支持他们的工作，尽管当时经费较紧，还是叫赵学斌在县政府财政科长那里打了一个条子，领了两万元(储币)的活动经费。

赵学斌回来后，马上向郑先德汇报，研究如何落实县委指示，决定6月14日即阴历五月初五，把张百富、张康义、朱世海三人都找来，到潘家湾潘富庭家吃粑粑(这是乡里的一种习俗，每年新小麦登场后，用新面粉蒸镘头吃，叫吃粑粑)进行一次认真的讨论和周密的布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