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武走出的武进士——田培林其人其事

在曹武镇向畈村，对于我们这一代人，田培林只是一个传说。向畈往西一里许的田家冲，出过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他中了武举，做了皇帝的侍卫。

我还小的时候，看到的田家宅院，高大的四井口，灰砖包墙，青石条镶廊檐，跟别的农舍大不相同。门前两个长方形的石条，人们说，他能轻松地举起来。还说，对面山岭，是他跑马射箭的地方。

最近，在清史研究专家的帮助下，在大内档案清光绪硃批奏折第一百零八辑查到了有关田培林的记录，这是一份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十一月初五直隶总督上奏慈禧太后、光绪皇帝奏折，这份“疑窃酿命案”的主角就是田培林。奏折有以下记载：

“田培林，籍隶湖北京山，由武进士授为蓝翎侍卫，差满选补泰宁镇标白石营都司，在任十三年”。

这条资料结合清代武举制度、侍卫制度等资料，可以粗略地理出田培林的生平事迹。

田培林出生殷实农家，自幼习武。清朝以铁骑劲弓得天下，所以前期几个皇帝都很重视讲习武艺，时时强调“文武并重”，力图保持满族劲悍尚武的传统。所以，在继承汉人科举取士制度时，设置了武举制度。同文科一样，武举也分为四级，童试在县、府进行，考中者为武秀才；乡试在省城进行，考中者为武举人；会试在京城进行，考中者为武进士。会试后已取得武进士资格者，再通过殿试（也称廷试）分出等次，共分三等，称为“三甲”。殿试的规格很高，一般由皇帝主考。武举制度为年轻人开辟了一条线上的通道，田家殷实的家境给田培林提供了习武求取功名的条件。他从小就开始应武举考试的针对性训练。

清朝武举考试是建立在冷兵器战争的基础上的，主要考试弓马技勇。弓马分骑射和步射，都是发箭九枝，三箭中靶为合格，达不到者被淘汰。乾隆年间，又增加了马射“地球”，俗称“拾帽子”，专为考察伏射能力。技勇实际上主要测膂力，一共三项。头项拉硬弓，弓分十二力、十力、八力三号，另备有十二力以上的出号弓。应试者弓号自选，限拉三次，每次以拉满为准。二项舞大刀，刀分一百二十斤、一百斤、八十斤三号，试刀者应先成左右闯刀过顶、前后胸舞花等动作。刀号自选，一次完成为准。第三项是拿石礩子，即专为考试而备的石块，长方型，两边各有可以用手指头抠住的地方，但并不深。也分为三号，头号三百斤，二号二百五十斤，三号二百斤。考场还备有三百斤以上的出号石礩。应试者石号自选，要求将石礩提至胸腹之间，再借助腹力将石礩底部左右各翻露一次，叫做“献印”，一次完成为合格。凡应试者，弓、刀、石三项必有两项为头号和二号成绩，三号成绩超过两项者为不合格，取消三场考试资格。

武举也考文，当时叫“程文”，也称“内场”，相当于文化课考试。内场考试对大多数武人来说，比外场考试更难应付，所以考试办法屡有变动。

    

田培林就这样经过长期的针对性训练，通过童试、乡试、会试和殿试，一步一步从田家冲走出来，来到京城，高中武进士，也算实现了当年习武者的最高梦想。清例全国武举乡试（武举人）录取名额八百四十名左右，殿试（武进士）录取名额一百二十名左右，能从其中脱颖而出，实在是不容易的事。

田培林何时中武进士？因为武科不同于文科，既没有“题名碑”制度，也很少有专载其事的书籍，我们无从查到相关档案，推测可能是清光绪十二年（1886年）。

    

田培林中武进士后授蓝翎侍卫。侍卫是直接对皇帝安全负责的武装。清朝前期，这种侍卫官都是选拔满蒙勋戚子弟充任。康熙年间，增置汉人侍卫，入选者都是武举中的高材，称为“汉侍卫”。雍正五年规定汉侍卫员额：状元一等侍卫，榜眼二等侍卫，二甲武进士为三等侍卫，三甲武进士中选拔36人授予蓝翎侍卫，此后成为定例。由此推来，田培林应为三甲武进士。

清侍卫之职本有培养、考核的目的，其中的满蒙勋戚子弟很容易得到升迁，明珠、索额图等显贵都是侍卫出身，汉侍卫则受到限制。汉侍卫经一两年历练，一般调职绿营，田培林也循例在差满后选补为绿营泰宁镇标白石口营都司，驻扎直隶广昌县泰宁镇白石口，时间大约在光绪十五年（1889年）。绿营是清朝国家常备兵之一。由汉兵组成，以营为基本单位，以绿旗为标志，又称绿旗兵。都司为武职正四品，是营主官。田培林在这个职位上干了十三年。据《广昌县志》记载，白石口营都司养廉银二百六十两，俸薪银一百四十两，备马四匹，待遇是很不错的。

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二月二十三日，一桩窃案终结了他的仕途。据直隶总督给皇帝奏折描述，大致情况是这样的：

“广昌县已革都司田培林因署内被窃饷银，疑系营兵贾文所窃，屡次搜查无获，仍令赔赃，致贾文服毒自尽”。

命案发生后，时任直隶总督袁世凯将田培林奏参革职。经广昌县验讯，提省审办，又臬司督同保定府讯明。前面提到的给光绪皇帝的奏折，就是关于田培林处罚的请示，光绪帝硃批“刑部议奏”。奏折中提到的处罚是“依例仗一百徒三年发往军台效力，但据供母老丁单，是否属实，是否留养，饬县查询明确照例详办”。

至于田培林究竟受到何种处罚，刑部应该会有正式判决，可惜没有查到相关档案，只能存疑。但革职是肯定的。据老辈人说，田培林是死于狱中。死后，由他的儿子、我们称为福海幺爹将骨灰背回家乡安葬。

（2017年7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