坪坝旧事（三）——老街的曾国

坪坝古曾国墓葬群与坪坝老街为邻，就在城北不远的苏家垄。

1966年的一天，早上的太阳刚升起来，在城北不远处的郑家河水渠开挖工地上，一位农民不经意的一镐，挖出了一只青铜器，震动了整个工地。殊不知，这只是冰山一角，接下来的开挖，又有一批青铜器被挖掘出来，令民工们大开眼界。

很快，开挖工地被保护起来了，虽然当时处于文革时期。

曾经沧海难为水。当时，人们并不清楚这个山地有什么来头。京山最早的《富水郡志》里没有记载。苏家垄这块山地的名称，也只有当地人才知道。不就是一个乱坟岗吗，很多人并不以为然。这个＂鬼＂地方，坪坝老街人与它为邻几千年了。

很多事，一到考古专家那里，便变得奇崛起来。在专家的指导下，工地进行了保护性发掘，到水渠修通时，陆续不断地挖出了上百件青铜器。其中食器成列的有鼎9、鬲9、簋7等。还有刻着铭文的＂曾中斿父＂方壶，写着：＂曾中斿父吉金自乍（作）宝尊壶＂。郭沫若先生作了辨释：＂曾中斿父用上等青铜铸造此宝壶。＂方壶属于国宝级文物，现今存放在京山博物馆内，成为镇馆之宝。一个在历史文献中少有记载的神秘国度——曾国，进入了人们的视野。震惊中外的考古发现一一苏家垄历史文化遗址由此产生。

专家认为，苏家垄遗址发掘出了著名的＂曾中斿父＂青铜器群，九鼎七簋，如此高规格的埋葬礼制，这里的地下一定埋葬了很高级别的重要人物。于是，苏家垄遗址被列入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尘封的遗址，半个世纪后进一步发掘，揭开了它的神秘面纱。

这里是古曾国的墓葬地。一代国君曾伯桼长眠于苏家垄。新一轮的考古发掘于2016年进行。苏家垄埋藏着100多座墓葬，都是古曾国的遗存，年代在两周之际到春秋战国中期。有着惊人的发现：

一座铜簠底部，刻有＂曾伯桼＂的铭文。另一座铜壶内部刻着83个铭文，有＂为民父母＂的字样。＂克狄淮夷，抑燮繁阳，既俱俾方＂即已辨认，大意是淮夷和繁阳这个地方都在我的掌控之下。旁边一座女性墓地，随葬的青铜壶和青铜匜（yi）上，都铸有＂曾伯桼＂的名字。在一只铜簠盖子内侧，＂陔夫人芈克＂，说明了＂芈克＂身份和与＂曾伯奈＂的配偶关系。

芈姓，是当时楚国贵族的祖姓，证明羋克是楚国人。无独有偶。电视剧《芈月传》中真实芈月的原型宣太后，是秦昭王的母亲，芈月通过和亲从楚国嫁到秦国后，在政治上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为秦始皇统一六国奠定了基础，被后人传颂。和亲策略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芈克嫁到曾国后，维持了楚国与曾国短暂的和平。曾国，是周成王封给开国功臣南宫适子曾谏的诸侯国，历史上用来遏制楚国等南方势力。和亲文化反映了一定历史。美丽的花盛开的时刻值得欣赏，依然也会调谢。一旦楚国强大了，也毫不掩饰地将曾国灭掉了，这也是历史。

那么，＂曾伯桼＂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其实，＂陔夫人芈克＂已经作了回答。＂夫人＂这两个字，在当时不是什么人都能称呼的，只有国君的配偶才叫夫人。由此推断，曾伯桼即为曾国国君，这正是历史。

这里是古老中国铜原料运输的＂南方之路＂。苏家垄遗址出土了古代青铜器千余件，另有铜锭，有着大量的铭文记载，还发现了大规模曾国遗存，均与墓葬同期。尤其是曾伯桼器群与传世的曾伯桼＂金道锡行＂青铜簠对应，揭示了周王朝管理南方及南方铜、锡原料的重大史实。古人把铜、青铜当作金，称为＂吉金＂，而锡则是铸造铜和青铜所必需的一种原料物质，青铜基本上是＂铜锡合金＂或＂铜铅合金＂。可见当时的曾国青铜器制作技术，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

这是一种历史的澄明。当时古曾国所在地坪坝，兼具青铜器的生产、加工能力，它将南方运输而来的铜矿资源进行冶炼，是江淮与中原地区之间金属资源生产、流通、管理的重要节点城邑。＂金道锡行＂指的是铜锡之路。这条路通到都城，然后影响整个中国社会。惊世文物的背后，是对古曾国文明的解读和还原，使古曾国更加丰富多彩。

这里是古曾国的大型城邑。苏家垄大批青铜器出土，寻找到了人类文明丢失的记忆。历史上曾有三个曾国：姓姒者有两个，一个在今山东，一个在今河南；第三个姓姬，在今湖北境内。苏家垄的发现，证明湖北境内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尤其是＂曾中斿父＂方壶和＂九鼎七簋＂等高规格礼器及铭文，暗示苏家垄存在作为曾国都城的可能性。坪坝小学校长喻伟告诉笔者，他们在新建教学楼时，施工队挖出了曾国城池的墙体。坪坝小学进入新千年时兴建，学校处在漳水北岸坪坝新街西，与老街和古墓群成三足之势，曾国城池的出现，无疑是对曾国国都位于此最强有力的佐证。

春秋乃无义之战。楚灭曾时，毁城灭迹，遭遇灭顶之灾。我在想，坪坝这个地方，就像我们多灾多难的民族一样，一度在荒野上站立，有过辉煌，而厚土下的一切如同一场梦，于是这里成了一片坟堆。经历了苦难，经历了曲折，而它不屈不饶，在沧桑中又挺立起来。       

旧事如烟，坪坝人选择相信。苏家垄遗址建设很快就会启动，已经有了一些微小的变化。坪坝人相信文化的力量，还有老街、老酒。他们相信自己内心的风景，相信未来的美好，这一天一定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