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当年在京山——孙桥篇·陈集（4）

七、大肥肉

我不懂医，只知道大肥肉是现在人们生活中共同的敌人。原来知道“三高”有两高与它有关，现在加了一高，还与它有关。你说它坏不坏。嗨！嘴里与大家齐喊，大肥肉——坏！坏！坏！心里与不少人，都感觉它很可爱。想说爱它不容易啊！又想吃，又怕吃！

  

下面想说个与大肥肉有关的奇葩人，他就是前面小龚队里的队长老刘。每年他自已家杀猪，就肥瘦皮都带着用老罐熬一老罐（老罐是熬中药的那种最大号的罐，有一个矿泉水瓶那么高，这里用来熬牛肉用的），好好的吃一餐，然后一年不吃。免得粘一点肉，勾起了馋虫。我们称老刘：为吃肥肉第一奇葩人！

  

我们下放是12月31日，当时就号召知青在农村与贫下中农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这个春节，我们五个在队里由小队领导一家一家挨个吃遍。每家的菜可以不同，但大肥扣肉和酒是相同的。这个扣肉有讲究的，客人和主人有多少，大肥肉就有多少片。每片大小就是我们男将的手这么一巴掌大，一根红木筷子方端那么厚。知道每片肉的大小了吧！每片肉大，厚，就说明了主人对客人的真情，也表示了主人家的富裕和豪爽。

  

酒席一开始，一人一小杯酒，爽快的一饮而尽。我们基本上没喝过酒，队长就来个例外，青年（知青）可例外表示一下，但不可不喝！这样我们每餐都在锻炼，然后一人一块大肥肉。每餐都是我们五个先吃。肉看着好肥，第一口咬下去，感觉真好吃。我看他们四个的感觉跟我一样，不用人劝，都吃得光光。那时没谁讲胆固醇，血脂，啥高密度，低密度的，有吃，就算你运气来了。

  

过年三天，每天两餐；初四到正月十五，每天一餐。吃得人真不好意思！这不是假话。在武汉那下乡前十年也没吃过这么多吧！

  你们一定会说，脂肪的积累会怎样，怎样。但吃完饭，接着送粮挑谷子、积肥挑塘泥。肚里有剩余的脂肪吗？我的感觉是，下一餐吃肥肉总跟吃第一块肥肉那样，没人说怎样！我没异样感觉，别人也没有。哈哈哈！老了就有了吧？当时没想这么多。当时估计每人每年有几块肉吃就不错了！我这是大实话。

  

再讲讲组里五个，招工陆续走了四个，最后剩下我一人。干了二、三年，也不知以后情况会怎样。有一天我准备出工，突然大队团支书黄书记喊我："小李子！"我问啥事？他说填个表，当时真不敢往好的方面想，因为每次好事情都成泡影破灭了。我把表一看，是一张加入共青团的表。我说原来填过 ，我们入团好难的。黄书记说，你不能入团谁还能入团！马上填表，过几天宣誓。当时我真感动。我想这话对谁说，谁都会激动的。这话我一直记得十分清楚。到现在，当时真不敢相信。又没过多久，部队招兵，由于黄书记又是民兵连长，我遇到他问：“我能报名吗？"黄说："可以"！啊！那几天心里真是乐开了花！但又不相信这么简单。因为一直下来就是这样。果然没几天通知体检，我远远的看到他的脸拉得长长的，结果已知道了……。这个结果已猜到，悲喜交加没什么！

  

前面春节回家，妈妈和弟妹交给我一个任务，我这里离钟祥罗集交通部五七干校最近，父亲几年未回家了，在期间也搞过勘测战备线，一直在此劳动，带信说那里很好，始终没与家人见过，不知怎样？干校中的各种传言都有。看我能不能去看看？我就准备十一期间请个假去一趟。再告诉父亲我入团了。

  

黄台正西面有座山叫云龙关，听说翻过去几十公里就是（去云龙关几十公里，再翻过去又一个几十公里路又不熟，可能直接坐班车去钟祥，再转车去罗集保险点）。我选择了坐车去，预计万一找不到，走一天回来没问题。"十一"前一天，我顺利坐车到了钟祥，然后更顺利的到了罗集，下车一问干校就在那里，而且父亲住的小屋还不错，他与一个x伯伯（副局级干部）两人一间屋，那里这样的小屋有几排。我去后一问里面人，马上把父亲从地里叫来，当时见他一手拿着小木凳，另一手拿着草帽，被太阳晒得黑红的脸，比以前在办公室内惨白的脸色要好多了。他高兴的说我蛮好的，蛮好的，你们放心！看父亲的脸色和表情确实很好。我转达了母亲和大家的问候，还告诉他我入团了！父亲非常高兴。恰好这时到了吃饭时间，给我打来一大碗蒸肉和饭，父亲说今天是国庆，食堂加餐。你来了，说今天只有一个家属在这里，就是指的你，特地多给了一份粉蒸肉。干校还是干校，每块粉蒸肉有我们手掌一半大，共有四五块，蒸肉粉中的五香八角那真香。不用说，我的战斗力那是很强的，听说是知青一一照顾！最后碗里一粒米未剩，半片菜叶没留。但良好的感觉没过两小时，突然肚子不好，连上两次厕所，真不好意思！怎么搞的！在医务室里，医生和食堂里的管理人员都来了，说食品不卫生，不可能！这里这么多干部，体质不会比你好！这里没有第二个犯病的。由于检查手段差点，医生看了我的舌苔，脸色，量了一下烧。又问了句再给你吃碗蒸肉，想吃吗？我笑了！说想啊！就是现在还不敢吃！医生说两种可能：1)你从外面带进病菌。2)你是知青常年没见油、肉，突然吃了，肠胃受不了。我说我没在外面吃什么，医生肯定的说偏向2的可能性很大，原准备第二天就走的。医生说："现在，再留一天，看好了病再走。"我第二天只有吃两餐稀饭了，果然是这个结果，好难看呀！

第二天一早，我开始禁食，早、中餐只喝一碗稀饭。早晨稀饭吃过，我一进父亲那间房，吓了一大跳，看到地下满地的十元纸币，由于七十年代工资都只几十元一个月，这十元属大钞了，把这些钱收拢约有大几百元，我将它收好压好在桌上，真不敢离开此地半步了。当时如果要上厕所还不好办，还好！这是医生判断对了，知青平时少油、少肉，突然吃那么多，受不了，这一上午没离开寝室，等中午父亲下班回来才知是x伯伯两、三个月的工资，劳动前放在桌上忘了收。他数数说不错，谢谢！不少。一一我的娘！要少一张二张就不好说了！

我以为这种事就都出在我身上，结果前两天收到广州同学难得糊涂写的回忆，还有几个在那年代出现过这种情况的。

那时能吃上肉，是很难的。一般插秧，割谷与过年能与肉见面。那时的肉不是用激素催出。

八、上水库与水塘中的鸭子

经一次次招工，我们大队每小队只剩下一个知青了。

  

那时队里必须有一批人上水库，我是人选之一。

1972年知青都上水库，大个男生每天都抡八磅的铁锤，打炮眼，装炮，炸石头，那个时候几个小队每队留了"1个"知青。

  

我们最大的问题是，上水库一年，没见过青菜，每餐各人面前就是一个罐头瓶子，里面两种东西：1)纯辣酱，2)加了高蛋白的纯辣酱。

  

你们一定想我一定选2了，是的知青都选的2，但大家应知道高蛋白是蛆，你不选都不行，连胆小的女生都只能闭眼吃了。当时我说蛆是高蛋白，好东西，因为你今天挑出，明天又长，如蛆太长，太恶心，挑一下。

  

当时只渴望能吃一餐青菜，什么时候农民回家，用罐子带一小罐青莱来，他也要吃四、五天，在这当中让我们知青尝几片青菜，这就是在过年。

 

记得队里一大叔回队拿菜，第二天让我吃，我真不好意思，只用筷子夹了几片菜叶，之后真是反复谢别人。

  

那青菜吃着味是酸的，当时吃了真象过年吃肉，但不狠心再吃了，因为那是夏天，大家知道正常青菜那个味，我们现在就说变质了。但那时长期没青菜吃真是宝贝。

  

可几个月就是高蛋白辣酱，每人嘴里都有几处溃疡，渴望吃青菜如肉般。没经过的人体会不到，所以每隔一、二个月回去拿米时，队里让我们在绿肥地里摘"尖子"吃。绿肥尖子，有的是绿肥，有的是豌豆尖，有的是油菜尖，若摘油菜尖，油菜籽的产量会减产的。由于长时间吃上饭营养跟不上。这时各种病会找上门来。

  

可能在十月左右，晚上看东西不太清楚了。医生说得了夜盲症，怎么办，赶快看医生，用身上仅有的一点钱买鱼肝油A、D胶囊，医生再开些药。让病慢慢的好。只说就这样情况下，水库在年前是要休息的，我们一年基本上没见过蔬菜，更别说肉了。

  

由于一小队剩一个不好管理，大队也建议合组，我们都到了合组的二队，去时是腊月，屋后大池塘也已结了一、二米宽的冰。

  

隔壁仓库保管喂的鸭，有一只晚上常年不回，那天傍晚他赶鸭子，那只鸭又不回，在池塘里转悠，当时我们就笑着对鸭子主人刘伯说干脆吃了算了。

  

刘伯看着塘边结的冰，与放工回家的农民一起说，好啊！你们抓得住，就给你们吃了。大家知道鸭子在水中，翅膀连拍带飞速度很快，一般是抓不住的，倒要看青年（知青）们在冰水中如何打鼓球（游泳）。真要抓呀！我们也没底。这时池塘边站满了看热闹的收工人群。

  

事到此，大家马上商量了一下。不会游泳，得过中耳炎的小龚烧姜汤，他又是烧菜能手，其余四个抓鸭，因平时游泳知道鸭子的速度，天很冷我们作出围堵三、四次，十分钟解决问题的速战方案。

  

第一次四人散开，然后快速向它靠近，鸭子看到人来了，翅膀一扇，象箭一样从四边形的一个边上轻松突围。鸭子飞到离我们二、三十米处，拍着翅膀嘎嘎嘎直叫，好气人，这时四边形边长约三米左右被鸭突围的，岸上看热闹的老少爹们都在欢呼！大喊，青年（知青）吃不到鸭子了！哦！哦！ 

  

为了抓到鸭子，我们迅速组织了第二次、第三次抓捕（塘长一百多米，宽五、六十米）终于第三次抓住。

  

由于岸上人欢呼得忘了形，有一人滑入水中。当时平均每人快速围堵一百米左右，这是运动量很强的一次冲刺，当时一、二个人是抓不住的，72年一只鸭3斤多，在农村还是很值钱的。在场的二，三十个人都认为我们抓不住。

  

当时大D抓住鸭，把鸭脖子一拧，抛上了岸，剩下的由小龚处理了。晚上鸭主人老刘与我们在一起吃鸭子时说，想不到你们五个真行。

上面说池塘抓鸭子在冬天，我们冬天游泳或下水不止一次。

   

第一次是组里招工后，只剩下我一个。有一天中午，放工回家。吃中饭，经过仓库左边冲上的水塘时，见x伯正在堵水塘坝上的排水孔（一般水塘蓄水前，排水口是堵得很好的。这个孔不知怎么有些漏水）。由于水深了，铲来的带草的土块投入排水孔上，用长把锹向下压土块，锹把短了也无法将土块用力把排水孔堵住。要知道这个冲上的水塘，如不把水蓄滿，这一冲（冲为两坡中最低处的层层梯田）梯田稻谷的收成全会泡汤，丰收指望这一塘水。

  

我对x伯说这好办，我只要下水，用脚踩几下，排水孔 一定可堵上。x伯说不，天太冷，出事了不好办！我说你放心，在学校里男生冬天都用冷水洗澡，那时大家都在比谁可用冷水洗一冬天。x伯忧郁了一下，说："好的，注意安全！"我迅速下水，可能是在迎着北风的山岗上略低点处。与学校无风的澡堂里大不一样。在风与冷水作用下，皮肤象干万根钢针在扎，下水之后反而觉得水内比水面暖点（还未达到冰点）。我赶快对排水孔处的土块踩了几下，问x伯水止注了没有。第一次水没全止住。接着又踩了几下，水终于止住了。我很快的披上衣服快速的往家跑。这二百来米的回家路真漫长啊！北风有意为难你，一个劲呼呼的吹，象锥子一样刺向全身各处，到了家手脚麻木，连开门都困难。

  

记得在学校冬天，有部分男生运动过后洗澡，是先用冷水把身体擦得冒热气后，再用冷水洗，那时就不感到冷。而这次在室外，北风呼呼的吹，加上小组同学都走了，环境和心情双重的原因吧!感觉特别的冷，刺骨的冷！而抓鸭子时虽水面温度达到冰点，但一个烧姜汤，四个抓鸭子，环境温度虽低点，但心情比单个要，好，从下水到回去没感到怎么冷。心里因素很大？

  

后几次是在小河中游泳，当各队落单知青，合并在二队，住在小队仓库旁。仓库正南为一大片平地，有队中肥沃的水田和旱地。平地与仓库，禾场交界，为一条小河游沙河遇阻而转弯（此地距仓库五、六十米），转弯处冲刷出一个二、三米的深，一百平米左右的深水潭。它就象一个天然的泳池，水碧绿清彻。冬天每到艳阳高照，风轻浪小。我们总要在吃中饭时间，游上几分钟再回去吃饭（值班的先总回家做饭），开始一般简单的做一下准备活动，然后做两三步助跑，一个漂亮的燕式跃入水中。

 

这时有时最热闹的是，队里与我们年龄差不多的伢也噗通噗通的接着跳入水中。在艳阳微风下冬季的中午，冰冷的水塘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