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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家冲-向家冲(四)
 
巴家冲、向家冲,当时四面都是敌伪顽,我们处在他们重重包围之中。日寇前沿哨所的宋应线上的许家寨,京钟线上的平阳观距离这里最多不过几华里,我们那么多部队,那么多机关,甚至连边区最高领导机关——鄂豫边区党委和行署也就驻在向家冲的冲门口上小焕岭,还有七七报社、十月剧团、医院等。

现在想起来,在这样艰苦复杂的环境下,能在这里立足,长达三四年之久,真是不可思议,虽然敌顽我三角鼎立,互相牵制,有相对的制约性,但首先还应归功于这里的人民,他们热爱党,热爱子弟兵,与我们抗日的军队同呼吸、共命运。积极参军参战,抬担架,运伤员,全力支前。为抗日作出了重要贡献。

1940年8月,我军在反击日寇“扫荡”战斗中,一名战士受伤后,忽然不见了,连长指导员都很着急,战斗结束后,在战场四处寻找,也未找着,大家以为被敌人抓去了,可是过了几天,他好生生地回来了。原来他负伤后,倒在山岩下,被老百姓抢下火线,把他背回去,挖中草药给他治伤,在生活上竭尽所有,加强营养,使他身体很快复原,回到了战斗岗位。

我们在巴家冲、向家冲,敌伪顽骚扰、“扫荡”,是家常便饭,有时一天几次,为什么赶不走我们,而他们却要赶快离开呢?主要是群众坚壁清野搞得好,群众把粮食都藏在山上,敌人找不到吃的不能立足,敌人“扫荡”,这里没有一个群众为他们做向导,所以他们一进来,两眼一抹黑,到处碰壁,也就难以久留。

回忆这段胜利的斗争历史,总结从小到大,从弱到强的经验,主要是依靠党的领导,坚持武装斗争,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统战工作。除了同驻扎在京山、钟祥、随县的川军(二十二、二十九集团军)基本做到互不侵犯以外,对京山境内的地方武装及大小绅士、地主,我们都做好了转化工作。比如戴焕章,是国民党五战区的独立游击一支队司令,他看到共产党顾全大局,讲团结抗日,和我们建立了关系。1940年3月,我带六团在八字门水洋泉驻扎时,戴焕章的一小股部人跑到胜境山下打劫,抢老百姓的东西,我们的部队把他的枪缴了。大姐写信给我要还他的枪,我把枪还给他了。1941年春节,戴焕章的司令部住在向家冲冲口的杜家塌,他到小焕岭拜会大姐,大姐要我负责接待,我同他第一次见面。他走后,大姐要我代表她回拜,我到了他的司令部,这以后边区党委和戴焕章的统战关系就交到我管了。1945年冬我任五分区政治委员时,一次到大洪山,经过向家冲,戴焕章司令部驻在向家冲罗家大湾,他请我去作客,经过五师师部同意后我去了。

在统战工作开展的同时,我也成功地抓了敌伪工作。1940年6月,郑心岚在曹勖六纵队一支队方畴九部任参谋,他住在花石岩时,张先浩同志请示我,想把他消灭掉,我叫他同参谋长杨子方同志具体商量执行。他们带一个营去,郑心岚跑掉了,他们挑了几担他家的东西,我批评了他们,把东西都退回去了。1940年冬,张先浩率领京钟大队到官桥铺敌人据点捉郑心岚,又扑了空,把他老婆和儿媳抓来,我又批评了他们,还找他婆媳两个谈了话,要她们劝说郑心岚弃暗投明,还送二十元钱给她们做路费。派了两个通讯员把她们送出龚家岭我军警戒线,几次捉拿郑心岚,几次对他的人与物的完璧归赵,促进了郑的逐步悔悟。他写信来为自己当汉奸辨护:“徐庶为母奔丧,终身不设一谋,李陵降匈奴,留身以报汉。”并送了七八条私藏的枪支,我回信:“陵庶可称完人,则史可法、文天祥当含冤于地下,只要你觉悟过来,我党我军决不咎既往,保证生命财产安全。”不久,郑心岚脱离了京山的日本人,回到了杨家集,住在离杨家集不远的花石岩。他想参加新四军,我同大姐、夏忠武同志商量不同意他来。我们研究他有两个问题不好解决,一是他当过汉奸,摇身一变到了革命阵营,不大好,你不当汉奸,我们欢迎,但要当共产党的干部,不恰当;二是他来干什么?他这样吃喝玩乐、养尊处优惯了的,要过革命的艰苦生活,肯定不习惯。我们经常行军打仗,他拖得来吗?觉得他来还是个包袱,不如让他还是留在外面,同敌人、顽军保持联系,对我们有利。他同意了,想跟我见面,怎么见法,叫他到司令部不好,我到他家里也不恰当,想来想去,我以视察警戒的名义,从他家门前经过,由张先浩同志把他叫出来,坐在他门口的田埂上,喝杯茶,谈谈心,表示我们对他的态度。因此,后来他被六纵队曹勖捉去,交京山顽县长方义建把他枪毙了。

我在巴家冲、向家冲的这几年工作中,曹勖可算是顽固不化,反动透顶的了。这个反共老手一直与我们作对,最后以他的失败而告终。三次反共高潮中他气势汹汹,耀武扬威,我们部队撤走后,他侵占了我们京山根据地向家冲,还趾高气扬地叫嚷,要把我军赶出鄂中。为了狠狠打击曹勖的反动气焰,师长李先念同志亲自组织、指挥了一次大小焕岭战斗。参加战斗的有十三旅的三十七团、三十九团,十五旅的四十三团、四十四团和警卫团共五个团3000多人,曹勖的六纵队三个支队有2000多人。这次战斗全歼了曹勖第三支队,对纵队司令部直属队、第一、第二支队,顽京山国民兵团等各歼灭一部、哗散一部、逃走一部,没有达到全歼的目的。就在发布战斗命令后的进军之前,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夜晚天黑路滑,部队前进非常困难,等到部队赶到六纵队驻地,他们已溜之大吉,往厂河方向逃跑了。后来得知他们跑到厂河边,由于山洪暴发,河水猛涨,几千亡命之徒被隔在厂河两岸,乱作一团,灯笼火把,闹腾了一夜,我军未乘胜追击,真是一大遗憾。

曹部过河后,走到三步岭,被国民党二十九集团军堵住了,只好紧靠厂河以东、罗汉岭、仙人岭东南一线的小山区住下,我们准备发起第二次进攻,由于二十二集团军四十五军军长陈鼎勋带两个师反扑过来,我军避实就虚,只好撤走。

1942年,国民党发动第三次反共高潮,形势恶化,于我们不利。边区党委和所属机关搬到大小悟山,我还留在京山,带着一个特务团,在石板河和罗家桥之间来回转。在石板河过几天,再到罗家桥过几天,边区党委搬走后,保安司令部也随之撤销了。我调到二分区任司令员,部队我不能带走,因为原来就有人不了解事实真相,说我成立洪山支队,树个人威信,搞的是私人部队,他们不懂得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的原则。我把特务团由林光耀、赵文斌带领编进了十五旅四十三团,带一个加强排到二分区作警卫部队。

1943年春,日寇在天王寺设了据点,隔断了丁家冲、石板河和京山北山的联系。从此,国民党不能出来,我们不能进去,一直到日寇投降。 
 
左其义整理
一九九○年二月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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