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山黄家岭地主庄园——四百年罪恶之家（上）

编者按：

地主阶级剥削压迫农民的历史早已一去不复返了。今天，挣脱了千年封建锁链的农民，正在党的领导下走中国式的社会主义道路，正在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奋勇前进。但是，我们不应当好了伤疤忘了痛，不应当忘记苦难深重的昨天。特别是生长在红旗下的青年一代，更应当了解我们的先辈过去受的什么罪，过的什么日子。从而激起我们对今天幸福生活的热爱与珍惜。为此，我们将县文化馆和陈集公社原来对黄家岭地主庄园的调查材料选载于此，供大家阅读，研究。

四百年罪恶之家

——黄家岭地主庄园罪恶史

京山西乡，离县城四十里的虎爪山下，有黑压压的一大片瓦房，共一百多间，占地数十亩。这片房子，远看像个城堡，近看是个阴气逼人的阎王殿。房子四周筑着高高的风火墙，前面有两个八字大朝门，门上用铁皮包着，还密密麻麻地钉着茶杯口粗的暴钉。其中最大的一栋房子是大地主黄羽山的家，这栋房子有明暗天井四十八个，有径深几十丈的大厅，大厅里可以摆酒席一百多桌。这就是远近闻名的黄家岭地主庄园。

据传说，黄家岭原叫毕家岑。明朝嘉靖年间来了一家姓黄的流氓，强占了毕家的房屋田产，才改名黄家岭。从那时起，一直到京山解放，黄家地主在这里传了十六代，经历了整整四百年。在这四百年里，黄家代代出恶霸，世世有官僚。总是上结官府，下压农民，横行乡里，称霸一方。他们拥有大量土地，兴旺时期有过水田16，000多亩。每年仅课租一项，就能收谷子450，000斤。解放前夕，黄家势力已经衰落，但所有的土地仍跨钟祥、京山两县，遍及孙桥全区，单水田就有3，300亩。占有房屋百余栋，有120户佃农帮他家种田，有20名长工帮他们做活。此外，还有几十名奴仆使女，十多个管家走狗，还豢养了许多护兵。

黄家地主的显赫权势，万贯家财是怎样得来的呢？

黄羽山经常洋洋得意地说：“我们黄家是靠祖宗积了阴德，坟山风水好发的家。你们看，黄家岭的地势是九个乌龟下海，一个乌龟被隔在拦马墙下，脉气都到我黄家来了。这才年年买田置地，代代升官发财。”

谁相信这些话呢？我们是讲实事求是的。还是让我们看看黄家地主的发家史，看看他们世代相传的奥秘吧。

重租压榨  高利盘剥

凡是种过黄家田地的佃户都知道，黄家的课租是铁板租。他们明文规定的租约是：薄田“六典四课”，好田“八典六课”。佃户租种薄田一石（三亩），首先得交“典头钱”六串，然后每年交租谷四石；租种好一点的田，每石出“典头钱”八串，交租谷六石。除了交租之外，佃户种一石田要出忙工三个，新鸡三只，新米一斗，杂工随叫随到。你就是把秧头打在田里，谷铺到了禾场上，黄家来催杂工，也得马上丢下自己的活，先为东家听差。新谷黄了，佃户们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不能动一点，还得办上十大碗的春课酒席，只请黄家地主来吃了之后，才可以开镰收割。他们不愿吃时，佃户就得以看课钱一串二百文，和新米一斗，肥鸡一只，小工六个代替。

黄家规定的课租已经很重了，加上他们收租谷时用的又是加二大斗，（每斗合市斗一斗二升）再加上方斗弓推，大叶风车车谷，讲的是十石租谷，实际上要交十二、三石。佃户们常常是一年辛苦耕作，却落得个两手空空。所以黄家岭的佃户多年来流传着两句歌谣：“跟着石滚吃口饭，石滚一停锅底完。”

如果遇上年成不好，往往收的谷子还不够交租。然而黄家的课谷是雷都打不掉的，许多佃户就因为交不起黄家的租，被逼得走投无路，家破人亡。现在我们就来看看佃户刘正英一家的悲惨遭遇吧。

刘正英原是大悟县人，1935年同丈夫熊明义带着三个孩子逃荒来到京山，租种了地主黄之新的几石田。头一年种的旱田，只收了三箩筐包谷，三斗五升黄豆，六、七升芝麻。刘正英去向黄家奶奶求情，要求少交点租课。黄氏冷笑着说：“好，我们黄家一向积善积德，这三筐包谷你我平半分，三斗五升黄豆，你得一斗五，我得一斗五，剩下的五升是我送给你小孩的。芝麻嘛，你们穷得连饭都没有吃的，还想吃油吗？都给我！”刘正英听了泪水一漫，心想：“我们穷人难道连油都不能吃吗？”完了租稞，所剩无几。第二年又租种他家的六石田，这年中等年景，边远的几丘田白了穗，靠路边水好肥足的几丘田，也只有七、八成收。到了古历七月十三，照例办了一桌看稞酒席请黄之新来看稞，他躺在太师椅上慢吞吞地说：“看稞吗？我走不动，你弄顶轿子来抬我。”熊明义只好约人把他抬去。可是黄之新走了几条田埂，光看路边长得好一点的，连声喊：“长得好，长得好！”熊请他看那长得坏的田，他却不耐烦地说：“太阳晒不过，不看了。”吃了看稞酒，开口了！“今年收成好，我是要全稞的。”熊向他申辩：“近处田肥，远处田瘦，你不去看。今年收成并不好，我和你平半分。”黄把脸一沉，恶狠狠地说：“我的稞谷是板上钉钉，说岩了的，达得到该你得，达不到该你赔，哪个跟你平半分！”

熊明义一年辛苦，只是为黄家忙了一场。欠下租稞，靠冬闲进山砍柴卖，才勉强还清。熊因长年劳累，得了关节炎病，次年冬月，腿瘫痪了。这时刘正英因丈夫病倒，生活无着，忍疼将十岁的大女儿桂儿送到黄明楚的老婆熊淑元那里当丫头。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出去讨饭，讨到了就送回来给丈夫吃。有一次，她讨到京山城东，下了一场大雪，她担心残废的丈夫和幼小的孩子，踏着一尺多深的大雪赶回家来，推门一看，丈夫已死在床上，脚跟被老鼠啃得稀烂，眼睛也被老鼠抠掉了。她看了后眼前一黑，昏死过去了。好半天才慢慢苏醒过来，抬头怒视黄家庄园：“财主呵！财主，是你活活磨死了我的丈夫，叫我们孤儿寡母怎么过呀！？”在黄家当ㄚ环的桂儿闻汛，哭着回来给父亲送葬。多亏邻居老婆帮着用一架梯子，把熊的尸首抬到流水沟边，用钉耙刨了个坑，掩埋了。

桂儿不愿去黄家，过了几天，地主婆熊淑元找上门来，要丫头。刘正英说：“桂儿不去了，她要跟我一起讨米去。”地主婆把脸一沉，冷笑说：“当ㄚ头起码要帮三年，现在不到半年，差一天我都不可。”此后，桂儿到黄家又被活活地整死了。刘正英的那个最小的儿子也饿死了。

刘正英一家五口从大悟县逃荒出来，实指望找到一条生路。可是在黄家的重租剥削下，竟被活活磨死三人。然而，被黄家害得家破人亡的佃户，何止刘正英一家！

说起黄家的高利贷，就是阎王债，真叫穷人咬牙切齿，怒火冲天！他家放的什么“青苗债”、“跺底翻”、“蹦仔钱”等，就象搁在穷人脖子上的一把尖刀！“青苗债”借出时间，在每年古历四月前后，看苗借谷，以青苗作抵。他借出的谷，按每年最高谷价计算；到还谷时，按新谷每年最低谷价计算。一般借一石要还四、五石，最高时借一石要还七石。“跺底翻”在每年六月借出，还谷时，谷贱要钱，谷贵要谷，认涨不认跌，利息成倍增加。“蹦蹦子钱”更是厉害，他们把贫苦农民诱上赌场以后，趁人赌输时借债，借五元、蹦成十元，一天连续蹦多次，蹦得债户倾家荡产。黄家的重利盘剥的魔掌，不仅施加在佃户身上，就连自耕农也逃不脱呵！

就拿自耕农陈道义来说吧！原先他家在虎爪山下的龚家冲住，因为土匪骚扰，避难搬到黄家岭李家冲住。经过二十多年的勤扒苦做，到一九四三年，总算有了半栋房子，半头耕牛五石多水田，兴起了一个小小的家业。这时，陈的儿子也有二十多岁了，实指望靠一家人的辛勤劳动来过小康生活的。谁知地主黄坤楚（混名搞家子）想把陈的田地房屋占到手，趁着灾年，对陈撒开阎王债的罗网。

一九四三年是个重灾年，陈道义的五石多田只收了几斗谷，黄家的捐款一派，不光出了仅有的几斗谷，连半边耕牛也卖了，眼看寒冬快到，日子难熬，“搞家子”趁机放出话来，愿意借点谷给陈度荒。陈明知黄家的阎王债难还，但那时只有黄家有粮，不借生活难过呀？不得已借来两石谷，讲明是“跺底翻”利息，明年秋后还谷。到了大年三十，正准备吃碗“团年饭”，突然门被推开，闯进黄家的狗腿子，恶狠狠地说：“陈道义，我家老爷请你去。”一个“请字”说得特别重。陈一听这个“请”字知道是凶多吉少了！陈到黄家，果然逼着还债，陈很气地说：“还帐？不是讲明年还的吗？”地主婆从旁插话：“你借的谷，是我的私房谷，我要还，我不管你死人发火，今天一定要还。”陈没说话，地主婆一声冷笑说“还不起谷，你的田地房屋可以作抵嘛！”这时，黄坤楚走过来，拿着预先写好的契约往陈道义面前一放，还说“我帮你出捐款，度荒年，我太太要还谷，你那里有谷呢！只好这样做了。快来盖指印，好回去团年。”陈不肯盖，黄指使狗腿子硬拉着陈的手在契约上按了个指印，把陈推到门外不管了。

大年初一，黄家灯红酒绿，满堂堆笑的时候，陈道义却带着一家老小凄惨地离开了经营二十多年的家户，讨米去了。原来陈为避匪搬到这里来，杀人放火的土匪，没有使他破产，却被黄家的阎王债逼得他倾家荡产，再逃他乡去了。

据调查，现在的新生大队六、七两小队的六十一户人家，除黄氏家族外，就有五十六户借过黄家的阎王债，其中有五户家破人亡，三十二户在外讨来逃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