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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炊烟(许梅坤散文三章)

故乡的炊烟

“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诗情画意虽然美丽,我心中只有你。又见炊烟升起,勾起我回忆,愿你变作彩霞,飞到我梦里……”聆听邓丽君的这首如诉如泣、余音绕梁的老歌《又见炊烟》,不禁勾起我对故乡的思念。只要在农村生活过的人,有谁不怀念村庄上空那袅袅升起的炊烟?


能升起炊烟的地方,当然是村庄;村庄笼罩在炊烟当中,当然如梦似幻;犹如幻觉的景致,当然是人们心中的瑶台。故乡的村庄就是这样,每天早中晚三次炊烟,你也许熟视无睹,可我知道。我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在故乡京山市孙桥镇五泉庙村度过了三十年青少年时光,对古朴的村庄,袅袅炊烟,情有独钟。

十四年前,我迁进了高楼林立的省城,再很难见到炊烟,人间的烟火似乎很淡,人们生活在舒适的家中用着电气,全然忘却了那远去的如梦似幻的人间仙境,炊烟袅袅处,那一片世外桃园又去哪里寻找!

我记得在故乡,无风的天,炊烟走直线,村庄好像是被若干条白链吊在空中,无数的乡间小路就是捆绑村庄的多彩绳索。有风的天,村庄一片肃杀,烟雾缭绕,给村庄带来无穷的神秘感,仿佛中间隐藏了千军万马一般。我常想,如今城市中的低头一族,至少一半是农家身份,只不过是经过努力,摆脱了耕作生活,但内心肯定惦记着自己的故乡,是故乡的人间烟火养活了他们长大。忘记故乡就意味着背叛,又有谁愿意背叛那个生你养你的地方!


又见炊烟,是在今年中秋节我回到了故乡,小轿车行驶在村中的柏油大道上,听到了村落里的鸡鸣犬叫,看见了路边滴着露珠的花花草草,闻到了“三皮罐”(当地方言把一片茶叶叫“一皮茶叶”)粗茶和桥米饭的清香,那是家乡的味道,妈妈的味道。隔窗望去,田野里是金黄的一眼望不到边的稻谷,在微风的吹拂下不停的荡漾,犹如一片金色的波涛。抬头眺望,连绵起伏的青山,漫山遍野的树林,诗意的景致映入眼帘。烟雾缭绕的村庄和曼舞在房顶上的袅袅饮烟,像一幅美丽的水墨画,让人有不尽的遐想。

第二天清早,我站在离村子不远的山岗上,放眼瞭望,一幅绝美的织云图。家家户户笼罩在烟雾当中,屋舍俨然,杨柳摇曳,若隐若无。仿佛一条天然的飘带直冲云霄,扶摇接云,虚无缥缈。炊烟弥漫的村庄,有田野的葱茏,有泥土的味道,有大山的浑厚,有一望无际的森林,谁见了都会动情。“细雨霏霏柳眼开,云烟缭绕仙人台。”如果再下点小雨,更是令人飘飘欲仙,欲罢不能。

带着草木气息的炊烟,薄薄如纱,含情若梦,似曼妙的仙女在屋顶上随风起舞,是乡村最古朴的风景。炊烟弥漫着家的味道,升腾着古朴与厚重,弥漫在乡野的晨曦里,飘散在村庄的天空中。烟雾缭绕的村庄如诗如画,我仿佛是在画中游,与生机勃勃的田园山野相伴相行,心中平添了一份淡然。

中午的炊烟特别稀疏,隔家越户的,因为午休许多家庭都会选择在外休息,倒是透着一种朦胧恬适的美。夕阳中的炊烟最带色彩,五彩斑斓的飘着酒香菜香饭香,令劳累一天的人们尽情陶醉。

缕缕炊烟下,鸡鸣犬叫,鸟唱蛙鸣,处处渲染着山村的晨光暮景,平淡中充满了安详与恬静。袅袅炊烟似一池水墨,让故乡人饱蘸笔墨,描绘着乡情乡景,涂抹着古老的安宁。返璞归真的宁静,带来了远古的臆想和淡泊的心境,我似乎看到了乡村的谷垛,听到了老屋旧门的“吱呀”声。在亦真一幻的袅袅炊烟里,山村面貌焕然一新。陶渊明的《归园田居》里的“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不正是此情此景吗?


炊烟,是个动词,一缕炊烟在梦里升腾,在心中律动,虽不知屋顶上的炊烟来自谁家,却飘散着故乡的缕缕柔情,令我不舍浓浓乡情。炊烟,是一种心中的记忆,这种记忆仿佛一种情结,让人刻骨铭心。

行走在山村大道上,时时凝神聆听着山野的湿润与幽静,臆想着篱笆小院里的鸡狗和探墙而过的牵牛花,冥冥之中看到了神州大地春的萌动,夏的繁华,秋的丰硕,冬的雪花。我站在山岗上,静静找寻着人间烟火,故乡的村庄,炊烟袅袅,花开点点,有着无尽的田园风光……

附一:

闲话“双抢”,  最累农活脱小麦

我的老家在京山市孙桥镇五泉庙村。农村分田到户之前,生产队的农田一般每年种一季小麦和一季中稻。立夏至芒种时节,是农民抢插中稻秧、抢收小麦的最忙季节,庄稼人称为战“双抢”。

1972年,我高中毕业回乡务农。从这一年开始,我曾参加过九年战“双抢”和用脱粒机脱小麦的战斗。在我的记忆中,最苦的农活是战“双抢”,最累的农活则是脱小麦。

每年农忙季节,队长都会安排中老年男劳动力犁地整田,叫我们年轻男人和女劳动力一起插秧。我们面朝黄土背朝天慢慢在水田里移动,双脚在稻田的泥泞中淌出两道长长的辄迹,脚下软滑难以退步。一天又一天,繁重的体力透支与水泡泥浸,人人面黄肌瘦,腰疼腿痛,个个衣衫褴褛,苦不堪言……

小满时节,金色的麦浪翻滚,诱人的麦香飘飘,一株株成熟饱满的麦子,昂首挺胸,酷似农人一张张灿烂的笑脸。队里的白水田和绿肥田还未抢插完秧苗,又要开始抢收小麦。为了不误农时,“双抢”必须同时进行。

最苦农活战“双抢”,是因为收割、整田、插秧,一样不可落下!为了加快“双抢”进度,缩短“双抢”时间,提高生产效率,参战的精壮劳动力,一天要在地里吃早、中两顿饭,下午三四点钟还要在地里“幺中”(当地白话)。人们手捧老人或小孩用大白瓷缸、小铝锅等器具端来的稀饭、面条和咸菜, 三五分钟结束这顿美餐后,继续投入战斗。放眼望去,田野里到处都是劳作的身影。难怪唐代诗人白居易在《观刈麦》中诗云:“农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垄黄。”

每天傍晚,男女老少都要到秧田里摸黑扯秧,人们坐在秧马上,屁股用力向前滑动,双手攥紧秧苗,稍稍用力扯起,每扯起一把,先将秧苗根上的泥洗干净,然后扎把,再放在秧马后面的水中泡着,直到备足了第二天所需的秧苗,大家才能回家睡觉。
 
第二天凌晨三四点钟,男女劳动力又要全部出发去收割麦子。那时,割麦子没有机械,全凭人工用镰刀割倒放在地里晒干,然后捆成麦捆,挑到禾场里堆放一段时间。因此,割麦得抢晴天,通常于凌晨三四点钟开始,这时麦穗潮湿柔软,即便碰撞也不易掉粒,麦芒不伤手。人们借助残月和星光,猫腰、马步,左手抓住麦秆,右手拿着镰刀,左右“开弓” ,雪亮的银镰在翻飞,金色的麦把在舞蹈,你追我赶,争分夸秒…… 转眼间,大片大片齐刷刷站立的麦子,已成抱成抱地乖晒地里了。
  
割完一坵田,再割下一坵田,直到各家各户的老人和小孩将早饭送到了田头,大家才坐在田埂上匆忙吃完早饭。早饭后,中老年男劳动力去犁地整田,男青年和妇女再去插秧。

我们男青年先用大箢箕将秧把子装起来,挑到备插的水田埂上,然后双手拎着秧头,两膀用力撒向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秧把子就像天女散花一样均匀地落入田间,后面的妇女立即下田插秧。
  
我们挑完秧苗,撒完秧把子,立马下田插秧。一直忙活到中午,各家各户的老人和小孩送来了中饭,大家再坐在田埂上的树荫下,匆匆吃完午饭。年老的男劳动力和妇女开始用“稻草要子”捆“麦草头”,精壮男劳动力用冲担把“麦草头”挑到附近的禾场里放着,由专人负责堆麦垛。

堆麦垛是一门技术活,堆得好的一个队里也就三五个男人。他们先在众多麦捆中挑选出捆得又紧又大的,麦穗朝内呈圆形依次排放挤紧打好外围基础,然后一圈一圈摆放麦捆,填心,用脚踩实。几百个麦捆一层又一层堆起来的麦垛比大瓦房还高,堆到一定高度,顶端部分要搭一个锥形,锥形顶部站不住人,堆垛人便踩在麦垛边的木梯上,用铁叉挑起麦捆慢慢摆放,直到麦垛顶部收拢有尖,然后用稻草耐心细致地铺成蓑衣盖住锥形部分,防备雨水渗进麦垛损坏麦子。

附二:

老鸹队长
 
老家五龙泉是大洪山南麓的一个山村,全村有九个小队,七小队的30多户人家,居住在东西相距约一公里的两条岭上。那里的人大多老实巴交,默默无语,祖宗大概是把沉默寡言的基因传了下来,那个小队的人走路,吃饭,赶着牛下地,拿着柴刀上山,都是不声不响,很少说话。

上世纪70年代初,从大山深处来了一个上门女婿,他名叫易啸天,从小受祖父的影响勤奋好学,初中毕业,看起来比那些没上过几天学的山里娃博学多了。他的祖祖辈辈居住在大山深处,那里的人勤劳勇敢,真诚善良,豪放爽直。更有意思的是,那里的男女老少都爱唱山歌,即兴的山歌对唱是山民们的日常娱乐,也是一种独特的健身习俗。“手上活,口中歌。”山民们不论是在田间劳作,还是上山砍柴伐树,隔山隔岭都爱先打几声“呜呼”,接着对唱山歌。但山里人不说“唱歌”,而称“喊山”。祖宗大概是把山里人的这些基因传承下来,烙印在了易啸天身上。易啸天身高体壮,性格豪爽,会唱山歌,尤其擅长打“呜呼”,他站在山坳上张开喉咙,用手筒在嘴巴上,然后拖长音调“呜——喂!”几里路外的人都能听到他那洪亮的声音。
 
人们都说薄嘴唇的人能说会道,此话一点也不假。易啸天那张棱角分明的薄嘴唇就能说会道,声如洪钟,鼓荡的声波可传遍田野和山岗。在娘家,他是一个心高气傲、特立独行的人,只因怀才不遇,他一向吊儿郎当,油腔滑调,从这张薄嘴唇里说出的话,有时能气得别人火冒三丈,抽泣不止;有时却让人忍俊不禁,大笑不已。他到七小队做了上门女婿,在新的生活环境里,为了施展才华赢得人心,混出个人样来让娘家人刮目相看,从他这对薄嘴唇里迸出的话语,总是那么热情、生动、流利,像一架永不生锈的播种机,不断地在人们的心田里播下理想和希望的种子;又像一把大扫帚,不停息地把人们心田里的灰尘无情地扫去。第二年,他如愿以偿地当上了七小队的队长。

那年代的队长权力大,很是吃香。队长每天给社员派工,谁家有事要请假,要借支现金,预支口粮,都要找队长审批签字。社员被招工进城、推荐上工农兵大学,也得由队长同意放行。我的父亲任小学校长是吃香的,他还要常请易队长到家里喝一盅,易啸天呢,常常半推半就来打打牙祭。不谙世事的我很反感,妈妈却说:“人家一年到头吃不到你家的一餐饭,那是不行的。”尽管父母都不饮酒,队长来了,家里非得拿酒招待不可。久之,易队长就到大队帮我说好话,支书和大队长推荐我到公社当上了通讯报道员,好羡慕人的。

农村改革之前“吃大锅饭”,社员每天干活都得队长派工,七小队没钱购买高音喇叭,也没钱架设有线广播,每天派工催工全靠易啸天发挥喊山打“呜呼”的特长,用那张嘴巴呐喊,不仅本小队两条岭上的社员听得清清楚楚,就连附近几个小队的人都能听见。

每天早上天刚麻麻亮,易队长就起了床,站在土台上把铁皮话筒套在嘴上,首先拖长声调“呜——哇”几声,然后安排全队男女劳动力各自去干什么农活,最后,再拖长声调“哇——天亮到了,该出早工啦!”社员们争先恐后,下地去干活。社员早饭后上工,中午吃饭,下午上工,傍晚收工,都靠他这张嘴巴吆喝呐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乐此不疲。
  
易队长坚持带头参加生产劳动,耕田打耖插秧割谷样样都是行家里手,收大粪挑牛粪等脏活累活他都抢着干。他最见不得有人干活投机取巧,偷奸耍滑。每天检查生产时,一旦发现有人干活只求数量不讲质量问题,不管是谁,他都会口无遮拦地大声指责,训起人来总是喋喋不休,从来不留任何情面,从不轻易放过别人的过错。久而久之,人们背地里给他取了个绰号“老鸹队长”。有一位毛头小伙当面叫他“易老鸹”,他当时很生气,但转个背,就忘得一干二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第二天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他见了那位毛头小伙还笑着点点头。像他这样的队长,在那个年代,自然轮不上被人告黑状,免受了批斗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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