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画册社群成员创作,基于「项目孵化计划」
「作为艺术的摄影」工作坊孵化作品
刘红退休后,担负起了照顾年迈父母的重任。她父母需要长期陪护,自己的生活半径也因此变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刘红找到了与这种日子相处的方式。她用镜头拾起细碎,记录当下,也追忆过往……
摄/ 刘红(原画册社群成员,b.1960s)
每日只剩琐事,
但我依然期待,
他们能陪我更久
……
父亲的房间,他自己收拾得比我都整洁。
床上的毛毯是1958年买的,每年都在盖。
母亲的指甲由我负责,每次给她剪指甲时,
就在想要小心,但还是时不时剪伤她,她
都害怕我给她剪指甲了。
对于父亲来说,洗澡是大事情。他每次
都是早上八点多钟就把衣物找出来。
父亲从窗户看鸟,然后告诉我说“鸟儿飞了”。
我妈以前总爱这样把线穿着这样插着,我爹
有时也要用,他们视力都不好了嘛,一次就
多穿点。
父亲这些药是饭后服用,可能怕忘记了,
就这次吃了药,又把下次的摆好。
本照片书摄影师为原画册社群成员/作为艺术的摄影工作坊学员刘红
编辑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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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KKM
雏形
认识刘红姐的时候,她已经退休。
因为要照顾父母的缘故,她也拍不到什么远方的风景,只能在家中几十平米和不大的范围内活动。这对我们年轻人来说难以想象,而刘红似乎习惯了这点。
但我还是能感觉到她心中的矛盾。
「你可以拍拍日常」「摄影不一定要拍远方的风景」「很多大师都在不大的范围内拍照」……我们给了她这些建议。这些老生常谈很像「鸡汤」的创作建议,在她的实际情况面前真正凸显了价值。
就这样,她在社群中陆续发布了几十条以「刘红家庭项目」为标签的内容,成为《刘红日记》的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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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巧
在读过「刘红家庭项目」的几十条图文内容后,你会不自觉地收起典型摄影教育的规训。所有拍摄技巧、编辑技巧、构建创作的道理,在她发布的内容前都显得多余。
真实就是最好的状态,记录细密而私人的倾诉就是最珍贵的创作。
现在很多家庭题材的纪实摄影,逐渐有了一种「士绅化」倾向,有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调调。而《刘红日记》却最大程度保留了一手的影像与文本,你可以从中勾勒出一个家庭真实的幸福与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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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
这种真实体现在刘红「碎碎念」,无论图像还是文字。
父亲时不时的小倔强和「把鞋子挂在树上」的怪异行为,母亲已经无法开口只能用微笑和泪水表达的喜怒哀乐,整理老照片时关于家事的絮絮叨叨,发生在自家阳台上的花开花落……
量血压、吃药、洗澡、买菜、一日三餐、附近公园的出游、返老还童的对话,太琐碎……又太珍贵了。那些只有经历过父母老去才会真正发现的东西——比如「视力不好,每次针线都多穿几根」的细节,「父亲拒绝穿软底鞋」的故事,和「每次洗澡父亲都会提前半天开始准备」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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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九莲
我认为《刘红日记》不是一个关于「久病床前是否有孝子」的深刻探讨,它并不沉重,而更多的是充满日常感的平和。这是一种让人钦佩的,面对繁重家务和衰老恐惧的态度。
现在刘红说起自己十几年前开始,关于父母患病带来的家庭变故,没有沉重的哀叹,也没有过度自我标榜,更没有自我压抑后的假性平静。而是将一切不幸、辛劳、琐碎都转为容易消化的日常的超能力。她给自己的评价是:「心大」。
如果说《刘红日记》在编辑上有什么特别的技巧,那么就是让她家的猫——戴九莲的戏变多了一点点,成为了画册中(也是她真实的家中)上蹿下跳的精灵。戴九莲以及和戴九莲一样的花朵、美食、小风景,让《刘红日记》更像是一个从容的日记,而不是急迫的纪实或过度深刻的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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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抗时间
《刘红日记》收录了摄影师在2021年陆续发出的图文记录,以日期作为线索,像真的日记一样,带着时间刻度,真实反映当下的所见所感。
我们从一开始就建议她以最真实的状态和不加斧凿的拍摄进行记录,而这种原真的「保留」就是她的创作最重要的因子,甚至比任何显性的「技巧」更重要。
「时间」也是刘红与父母之间最宝贵的东西。而这本编辑的立意,就是用时间刻画生活的细碎,用记录抵抗岁月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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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制展览
2021年,在上海的「时间之河」原画册社群展中,我们选择了其中一些照片,片段式地展出了关于刘红的这个项目。没想到,后来经过社群成员的帮助,她竟然在家里为父母复制了这个展览,将上海淮海路的富士影像共享空间中的展墙「搬」到了父母的床前!
感动之余,我也想到:教人摄影到底是教什么呢?是构图光线后期编辑项目构建吗?是,也不是。孵化《刘红日记》的过程让我看到,技巧之外,「存真」的可贵。
《刘红日记》将继续写下去,我们也将继续听刘红的碎碎念,并将它们转化成一种私人的,无关于「艺术性」的作品。
感谢韩松、赵童话的爸爸、陈川端在社群中为刘红项目的长期建议和指导,也感谢小鱼的图片编辑、设计。
愿陪她和她的父母,走得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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