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

         在回忆的天地里面，总少不了逢上雨天。一团团乌黑乌黑的叠障赶跑阳光以后，也有需要拌杂着雷鸣电闪的时候，不过都是鼻尖或者青墨般的瓦片楼顶有第一个接触她的运气，一滴，两点，你抬头，则看见空旷的灰白里已经生出了各个高度的雨，不论心情如何，总会叹一声:“呀，下雨了。”

         后来，我们都忘记我们做了什么。有人会依稀记得，他在商店门口的房檐下同老板抱怨；他在大街上背着书包急促行走；他看见一两情侣放开的雀跃舞蹈……像是失去了感觉，他打开书本，去寻找记忆。大师们说雨，讲的很详细，很浪漫，让人陶醉，若有觉得那些描述很贴切的，就这样记起了往昔所有的雨天——他肯定都去躲雨了。直面雨声，是很少见的。

       这是不得不裸露在乌黑天空下的人必须要做的事。他们或会因为偷懒，而祈盼雨天。我倒羡慕那样地位的人，因为我的记忆里的雨天，恒是在家里，还是黑夜的静默无眠中……

        大概是这样的夜晚。

        难得没有网吧通宵的我，选择在家里过夜。讲是难得，要么就是兜里没了干货，要么就是通宵的日子必须延后，我才会正视留给黑夜的床铺。讲是床铺，不过是一套凹陷了的红色沙发，摁一床被子，就是我醉梦的玄园。偶尔在别人满是关怀惊讶的介怀里，我也会同情我的遭遇，我也会跟他们一样产生埋怨——我为什么必须得在这样的地方休息？

        雨，往往就在这个时候来了。

        她是黑洞夜晚里的英雄，削弱了时针旋转的力度，赶跑了促使恐惧的炼狱。我可以带着仅有的惶恐，于冬夜的冷风里，感谢她，了解她。

       我想知道她的规律，我就记住了她的节奏。那毫无章法可言的随缘乱坠，碰出了音乐的钟也望却止步的沉沦。声音恒是从窗户上面的神秘世界里发出来的，我每次都会顺着这个方向看，也每次都会看到那片白色跟橘色的骨感混沌。这样耗度的雨天，是过得非常慢的。

        我别无他法。手机也在凌晨的巧手下永远没有网络，所有人也都进入了未知的梦境或者赶着最后一班列车，行驶在睡梦或者幸福的路上。我必须放弃通宵的念头的这一天，也尽力装出这个样子，才幻想的一些未来自己的片段。我记得是我站在闪光灯前，对着一根黑色的像麦穗一样的物体以惊人的自信谈笑风生，卖力演讲。而比这更惊人的是，台下无一不是对我的理论感到臣服的任性角色。

         事情朝着我大概就会这样入梦的展开前行。我的意识，对存在的感知也确实在渐渐模糊，幻觉的汪洋中出现了具体的穿着西装衬衫哈哈大笑的我的模样，我感觉这比在痛苦感知存在的时候好多了，心情自然有些预约，就跟着清晰的觉悟笑出声来。这时却感觉到了不对。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感随及出现，来的突然，来的猛烈，完全招架不住。这恐惧感夺取了我的心海，霸占了我此时的灵魂之源泉。我猛的睁开眼睛，用无比清晰的意识马上回忆，搜索，我到底做了什么。吃饭，打游戏，睡觉……脑海闪现的全部都是闲客的人生体验。

        啊！我明白了。难道我一直就这样生活着吗？！

   “kuang…da…kuang…da”哈！天竟然下起雨了！

        是刚来？还是一直都有？

       我的被恐惧覆盖的视野里没有了生机，是被一双尽黑的手阻拦着罢。因为我看见它了，它滞留在半空，做出“X”的手势，手的上面随及又出现一面苦笑的脸，这是一个人嘛？又是谁？我怎么了？我不知道它想表达什么，根本无法思考。

        我有些烦躁起来，可脑海已经开始回放昔日通宵时看到的恐怖片，杀人案件，我更加的不安起来。不仅仅是情节，而是观看这一情节时人所处的位置——网吧，还是个未成年。

         期望。冷眼。绝望。这无疑就是我的人生。

         每回行街时路人那标签样的冷面俨然，我都记得很清楚，是在刹那对视前就有的。而那梦魇样的对视，几乎是我们同时躲开的。

         我回想了好久自己的生平，窗外的错乱嘈杂的雨，听起来更加暴躁了些。

       我开始觉得不行:我得同他们斗争，然后以冷静的面容取得胜利，为了能够进入梦境，我也要赢。而为赢所采取的最好的方式，我很清晰的感觉到，一旦遇到麻烦事，它就会为我所用！

         ——我把目光移出。

        窗外还是那一片噩噩的混沌，雨好像一直没有停，因为敲打声一直没有变。我又听上了这样的声音，那样的毫无章法，一点也没有动听打击乐器的影子的交响。这是哪一个天神的悲鸣？还是怜悯？或者又是愤怒的眼睛所滑落的不甘的泪水，才使得声音如此嘲哳错乱？我静默的听，希望能够有些头绪——我强迫自己做出这样的思维。我清晰的感觉到，我已经确信，要是去听有章法的时钟的丧鸣，我的生命列车的燃油一定会在清晰的不甘不愿下被拖走，我一定立马就会死去，可是我觉得我最起码还应当活些日子。

       我确实还活着，没有被恐惧杀死。

        心像煮开的水，不去念想，自然的就冷掉了，平静了起来。窗外的光景，是永远的不败宝具。

        尽管承受者觉得这是惨绝人寰的狂暴跟他们自身的磨难， 但上帝那无聊的大脑就是欢喜折腾。

       其实是不定期出现的车轮摩擦湿漉漉的地面的喧吵，我生来讨厌类似这样的一切。所以每当听到，心里绞痛之余，都充斥着深沉的愤怒跟厌恶。

        幸运的是，我还有黑夜的英雄，我依仗这位大人的力量，以无视喧吵。虽然我还完全不了解她，甚至根本就是陌路，可她的地位却比任何了解丝毫的人都要高了，事实的确如此。

        这样的反复旋转里，麻痹般的我的大脑突然灵活起来。像是听到了鸡的啼叫，我急切的朝声音望去，一家的窗户的白织灯被点亮了，倾刻后，又很利落的熄灭，天空还是深邃的黑暗。我打开手机的显示屏，且失望的甩开了它。

        我又听雨声。这时楼顶墨青色孤瓦的挚友，黑夜的英雄竟然呈现出分别之状，从高处滴落，残言吐息，缺乏力量。这样一来，我的恐惧的大脑就要想起以前的快乐时光了。那也就定是我，还在校园时，在高人一等的乡下时，在禁止的网吧里的欢畅时光，面对这些风流时光，我真愿意花掉通宵的钱，去买零食，最好还是爆米花，来点可乐。不过，我的身体告诉我他是不会动弹的了。而此时的喧吵也让我的情绪达到了一个极端。我烦躁的怒骂他们，在心里默念。

       又过了好一阵，我又听到了鸡鸣声，“已经不会有人家点灯了。”我这样说，随及把灯点亮。突然，像是破晓的黎明已经到来一样，前前后后，陆陆续续出现了福音的绝唱。是鸡鸣，是各家各户的养殖的汗水的提醒——黎明将至。它们争相卖力，用今夜昨日的口粮拼搏，有的成群列结队，我却只记住了自始至终都是独自竞争的报晓者。随后隐隐约约我还听见了礼炮的声音，脑海里反射一样画出一副破晓焰火图。我不清楚是不是真的鸡鸣，但我确实听到了。我任由兴奋的驱使，打开手机一看:6:07。

        啊！已经足够了。学生们已经开始起床洗漱了，同他们一般年纪的我也该考虑考虑今天要去做什么了。

        是虚度时光，还是精打利用？

        我索性跳出被窝，插上火炉的插座，将被子丢弃一边不理，搞得我好像不认识他的样子。随后拿出手机，寻网络，没有结果以后就发呆。累了，无聊了，就打开永远读不完的小说，神游起来。

        其实还是在幻想。凭借小说里的某个情节，主人公某个沁人心弦的效力，我就能以更加激动的思维想出更加刺激的情节，唯一低俗的是主角，作者是塑造，我则就是我。这是我经常并且最乐意干的事情，借着雨的声音，我更加安分的游离于现实。在以自己为尊的设定里尽情实现自己的梦想，不需要考虑具体的过程，只要结果，我哪回不是激动的热泪盈眶！

      “不去在意做的事情的内容，我只知道，我很开心。”果真如此的话，又如何呢？

         沙发，又成了沙发；新的一天，又是新的一天。

         每当是这样的清晨，我便会庆幸降临于这个世界。回想刚才点灯后的鸡鸣，我顿然醒悟:那歌唱黎明的歌者，其实也是唱在点灯以后。

          雨还是没有停住，混合倏过的尔尔，反倒更猛了些。我摆出正襟危坐的模样，认真的姿态，看着窗外的渐渐消退的混沌，声音从右耳传进入，也从左边进去。一股怀恋的感知重新回馈着我的幻梦。

         恐惧虽没有完全消散，我也觉得一点心安。我觉得那雨，也跟我一样，或许，她比我更加担忧。不信你听，天空是白色的云彩，湿漉漉的屋檐旁边，勉强孕育着雨点。那缓慢的聚拢，不扰料想的坠落，在绿叶上，在细小的窟窿里，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呻吟，像是脆弱在被毁灭前的要强。

        是啊，冬雨替我削弱了时钟的力量，确实成为了黑夜的英雄。可在白云的神力下，她也要消散，也要灭亡了。

       我的脚步悠悠，不过也是凭借心的指引，随想一个不知为何悲伤起来的角色。那应该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我记得起，他害怕黑夜。

     于是我告白了眷恋:

     雨——我赞美你，赞美你黎明的绝唱，在黑夜下永恒的相逢。我也要赞美，赞美这随遇而安的灵魂，以及所有虚度时光的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