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 | 猫民代表马陈兵

这一文是我欠老马的，他的猫儿挂在我家门楣，而我答应为他写的文却迟迟不来。

6月，杭州，大屋顶，老马的《猫民代表》画展正当时，我喝他的茶，品他的画，末了还把他最爱的《猫民代表》拐回家。如今他画展已撤，人也从杭州迁去重庆，想要聊聊他笔下猫儿的文字才姗姗来迟。

渚为水中陆，良渚，天地间之佳砚也。

猫乃兽中灵，晴如玉，淡如菊。五千年之清辉玉气，一猫生而暖老温贫。

马君陈兵，寓居良渚。刚日读经，柔日读史。闲来画猫，酒酣写鱼。下笔无碍，清风豁如。数年不倦，积笥盈柱。欣逢胜日，四美具，二难并，村事乐，遂展之。

——《猫民代表：马陈兵书画展》序

我认识老马颇为偶然，缘分皆因上图中间那副眼神桀骜的《猫民代表》，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是猫痴，家中三猫，老大包包正是这么一副管你好鱼好肉，老子就是懒得招呼你的横样，所以当朋友第一次把这幅画发给我时，我就说，这是个懂猫的行家。

其实老马身上也有这股子桀骜气，汕头的朋友告诉我，马陈兵当年在汕头是出了名的野马，“不闻号令，但闻人马之行声”。不但画画，还爱读史作诗，好美食善手作，家学渊源，画画似乎从不费力，拿起笔来，便得心应手，恣意汪洋，性情疏朗，所以被人称作“野马”，又因爱猫自诩“喜猫罗汉”，尝言“猫乃兽中灵，睛如玉，淡如菊”，这些年性如野马的马陈兵客居杭州十年，享尽人间天堂的灵气，欲离良渚远赴巴蜀，才有了这次《猫民代表：马陈兵书画展》的告别展。

我不是专业画评人，我看画纯粹随心，而恰好老马不管是画画，安居都是一个随心之人，说实话，对于这份随心所欲，我是很羡慕的，可以择城而居，下笔便是喜物，文章信手拈来，一股子生气勃勃的野趣十足。

十多年前，老马从潮汕来到杭州，有人说他，“在杭十二年，风花雪月，读书作画。”其实，他辞公职、离故土，一入杭州烟似海，却是他始终不忘那份初心：不甘平庸平淡，追求拔出流俗，尝试新境，以求文章有一家面目，“语不惊人死不休”。重拾画笔，是老马六七年前在小河直街开始的。“临帖作画，于我而言是宅家的一种精神瑜伽，读书著述之余，解乏消困、转换休息，以游戏之情，自画我心。”老马的画无科班出身的刻意，有灵气四溢的飘逸，猫儿更是形神兼具，自带猫设，或卧或坐，东倒西歪，总是不落窠臼才算随了心意。

老马画的猫，眼中没有谄媚之态，行走坐卧都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有时寥寥数笔，看似不经意，却让猫儿的神趣跃然纸上。这份洞穿猫儿心思的功力也来自老马的家学渊源，自小饱读古代典籍，举凡正史稗乘、掌故逸闻，无不信手拈来、出入自如，功力所致，下笔无拘。

最重要的是，画画于老马从来不是什么正经事，只是流连文字之外的玩乐事，没有条框约束，他才能游刃于笔墨间，率性而作，不拘于形，烟云满纸，才学性情显露，意趣无雕琢匠气，反倒是天真烂漫，有赤子之心。

“得天机者天真也，偶然自有天机在。”艺术，随心而为，妙在偶然，妙在似与不似之间。

“有些人成为书画家，是设计的，苦心经营的，而老马画画，属于妙品偶得。”老马虽常常自嘲“画艺不精，经常把人画老，少则五岁十岁，多则二十岁。”吃力不讨好，挖坑自己跳，“不少美女帅哥因此把我恨死拉黑”。但盖不住老马笔下的人物自有一段风韵，旁人竟也是模仿不来。

同为爱猫之人，老马跟我说，根据“猫奴五行志”的记载，猫来自浩渺宇宙中另一颗蓝色的喵星，那就画一幅“外星喵”第一次降临地球吧！必然是像陨石一般，敲开大地，“‘敲’可爱，敲出猫坑如天大。”老马也把吸猫当成正经事，乐此不疲。连猫该有怎样的爱情？老马都用心思量。给我说上一段轶事，黑白配据说是本世纪发生在杭州的一段猫爱，令老马刻骨铭心。当他养的大黑，唱起了“送别”歌，而李叔同养的小白，就会出现在云端。于是，他画了“一条猫”，爱心化为猫首，上书“难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易得一条猫，挂门等主人。”

作为同样爱猫如命的猫友，我本该在老马画展进行时推出此文力荐大家亲自去看，无奈我也如老马的猫一样，懒散任性，拖延症晚期，但我总想，观画品人何必如此功利，若真爱老马的猫儿画儿，即便不能画展亲见，能在我的文字中认识老马，知道这世间有人活得这般恣意，画得猫儿如此生趣，写得文字意犹未尽，也算一种曲径通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