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着回忆听雨眠

端午最后一天假。窗外，淅淅沥沥飘着一场雨。它冲淡了夏日的暑气，带来几许清凉意。宅家，洗洗刷刷。看书、听雨。思绪却随着雨声飞了很远。

 

那一年，在县城读高二，住校。某个夏日的周六，本来没想要回家。突然起意要回时，已渐近黄昏。天气有些阴沉，闷热得很。回家这事，不想便罢。一旦有了念头，便归心似箭。于是骑着单车一头踅进了暮色中。

 

县城距离我家十几公里。途经昌源河，那是一大片沙河，植被稀疏，常年干涸，记忆中有水的时候甚少。行至昌源河，大概三分之一路程。已是暮色四合，突然雷声滚滚乌云密布，天黑沉沉地压下来。不一会儿噼里啪啦的雨便来了。那气势，真的是铺天盖地。瞬间就被浇得浑身湿透，内心的无助与孤独感笼罩了我。甚至顾不得夜路的泥泞颠簸，只是两脚拼尽全力地蹬车，心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回家。那一次，我被深不见底的恐惧逼出了自己骑行以来的最快速度，仿佛所有的路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简直是在雨雾里横冲直撞。当我终于万分狼狈地回到家，父母怪责的语气里却满是心疼。那一场雨啊！成了我生命中的惊魂记忆，至今都是噩梦。

 

五年前的夏天，老父亲患病被确诊。常常行色匆匆地往返于故乡和这个城市之间。某个夏日的午后，和二哥一起从老家返回。爱人开车。归途逢着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夹着冰雹，天地瞬间昏蒙一片。雨雾严重地影响视线，不得不放慢车速，在雨里缓缓挪行。听着四面八方落下的雨点和冰雹打在车顶上车窗上，那种声音让人颤栗。想起病中的父亲，内心被一种无力的恐惧感层层包围着。绝望的情绪漫涌过来，感觉着天地之间，人是多么的渺小和脆弱。

 

幼年的记忆中，夏天的雷雨总是说来就来。每一次，都会胆怯地依偎在妈妈身边，担心着还在田地干活未归的父亲和大哥。常常看见他们被浇得落汤鸡似的赶回来。一会儿雨过天晴，他们换一身干衣服继续去忙碌。母亲便急忙去洗他们换下来的湿衣服。那样的场景，熟悉中伴着不安。小小的内心装着很多的担忧和恐惧，想着暴雨如注的时候，他们会在哪里避雨，想象着他们在大雨中费力奔跑的身影，莫名心疼。有时候会想起奶奶讲雷电劈人的传说或故事，心里更是吓得发慌。幻想着他们再也不要下地干活了，任何恶劣的天气也便不怕，那多好啊。……殊不知，父辈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就是农人的常态。诸多的艰辛，终是无法躲避的。

 

窗外，雨声渐小。太阳不时晃出光芒。大自然的阴晴雨雪，终究是和人的心绪莫名呼应的。在心情舒畅的时候，就会生发出一份浪漫唯美的气氛。而我记忆中的夏雨，却总是焦虑或恐惧成分多一些。那几个场景，甚至在多年以后的回忆里，都是周身的无力无助感。

 

人到中年以后，很多的事都似乎看开了。一切的过往都成了生命的体验，阅历渐多，心情渐淡。凡事，敏感度降低了。也渐渐学会了享受一些时刻。比如这个夏日的午后，拥一床薄被，单曲循环一首歌，随性翻几页书。心思迂回在乐曲中、文字间，倒也十分惬意。倦了，倒头酣睡，梦也香甜。

云在青天水在瓶。万事顺应自然，心净而清澈。让往事随风，一切不过只是路过经过而已。起身，伸开臂膀舒展一下自己。抬头望向窗外，雨停了。

     🍀 今日端午节。粽香四溢。仲夏渐深，暑气日浓。蝉鸣聒噪，困倦常袭。……床头或几案放置一两本喜欢的书吧，书中有真意，心静自然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