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女性,43岁,主诉:“反复腹痛伴恶心呕吐40年,黑便10年”入院。
现病史:
入院查体及既往史:
入院后完善相关检查:
BMI 19.5kg/m2,HB 63g/L,ALB 24.6g/L,hscrp 11.7mg/L,ESR 13mm/hr,大便隐血2 ,肿瘤指标、抗核抗体血管炎系列阴性,TSPOT阴性,巨细胞病毒抗体阴性。
腹部CT增强:盆腔段部分回肠管壁增厚强化,周围多发肿大淋巴结,炎性病变?
胃镜:慢性非萎缩性胃炎,胃底多发息肉
肠镜:盲底部粘膜下隆起。
回肠末端活检病理:回肠末端慢性活动性炎,伴淋巴组织增生及炎性肉芽组织增生,绒毛萎缩。
图1.胃肠镜图片
图2.(可见盆腔回肠节段性管壁增厚)
患者在经过围手术前优化治疗后行“腹腔镜探查 部分回肠肠段切除术”。
术中所见:回肠肠壁增厚质韧,系膜增生水肿,部分系膜挛缩,并可见多发短节段环形狭窄,狭窄近端肠管见多发囊状扩张,以距回盲部60cm~150cm肠管为甚,故予切除。
大体标本:肠壁明显增厚,肠系膜增生水肿,并可触及肿大淋巴结。肠段可见多发短节段狭窄,狭窄肠壁环形增厚,不能容一指通过;肠黏膜内可见多处环形溃疡,其周围黏膜可见多发囊状隆起,余肠黏膜未见明显异常
图3.(白色尖头所指为纤维性狭窄肠段,该处可见线形及环形溃疡,狭窄及周边可见肠粘膜囊状隆起(黑色箭头所指)
图4.(术后病理切片,可见溃疡局限于粘膜层及粘膜下层,粘膜肌层增厚)
2016年术后我们纠正了患者的诊断为CMUSE,期间反复对症支持治疗,患者能保持正常的生活质量。2022年底患者近期出现反复贫血再次来住院评估及调整治疗方案。
这个时候我们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患者年幼发病,而且我们发现她的病变部位是回肠为主,我们又想到一个疾病:CEAS( SLCO2A1基因相关慢性肠病(chronic enteropathy associated with SLCO2A1),我们开始反思:该患者的病理表现可以考虑CMUS。E,但是CMUSE一般好发于空肠,而CEAS则最常好发于回肠。CEAS和CMUSE 最重要的鉴别点就是CEAS存在SLCO2A1的基因突变。本患者当年我们没有考虑到做基因检测,因此我们建议患者做一个基因检测排查。结果经全外显子基因检测,患者的结果显示SLCO2A1的致病突变(图5),最后这个患者诊断为CEAS。
图5.患者基因检测的结果显示了SLCO2A1的致病突变.
SLCO2A1基因相关性疾病主要包括原发性肥厚性骨关节病(PHO)和SLCO2A1基因相关慢性肠病(CEAS)。近年来随着对CEAS的认识,很多临床诊断为CD或CMUSE的患者进行基因检测后发现实际诊断是CEAS。
主要发生于女性,倾向于影像青少年。以贫血最常见的临床表现,其次为腹痛、水肿、腹泻、便血或黑便。同时炎症水平无明显增高。内镜下表现为小肠多发轮状、不对称斜形浅溃疡并狭窄形成;病变部位以回肠为主,通常不累及末端回肠,其次为十二指肠、空肠、胃;内镜活检的组织病理学不具有特异性表现[2]。
CEAS和CMUSE的临床表现和病理特点极为相似,主要区别点就是CEAS存在患者存在SLCO2A1基因突变。其他临床特点上的鉴别点如CMUSE常有空肠受累,且对糖皮质激素治疗反应良好,而CEAS一般最常累及回肠,对激素治疗无反应。还有一个鉴别点就是,SLCO2A1基因突变可导致另一种疾病PHO(原发性肥大性骨关节病),故部分CEAS患者可伴有PHO,CMUSE一般不会合并。
CEAS目前尚无特效治疗,美沙拉嗪、糖皮质激素、免疫抑制剂以及生物制剂等常规用于治疗IBD的方案,对于CEAS均无明显效果。肠内营养支持或全肠外营养支持对维持症状稳定有一定帮助,但很多CEAS患者最终只能通过外科手术暂时缓解消化道出血及肠梗阻。
CEAS和CMUSE可能存在前列腺素代谢受损的病理过程,类似于NSAIDs相关性溃疡,故有学者将这三种疾病成为“前列腺素相关肠病”。 有认为CEAS是由于SCLO2A1基因突变引起编码前列腺素转运体功能障碍,导致细胞摄取PG能力下降所致。因此除了基因检测,可能尿液中前列腺素E代谢物水平也可能为CEAS的诊断及鉴别诊断提供帮助。虽然目前经过基因检测明确诊断后针对CEAS的治疗有限,但相信发现更多的病例可以进一步促进CEAS疾病机制和治疗方案的探究,希望有一天能有望攻克这个疾病。
这三种引起小肠溃疡的疾病,临床过程更为缓慢,溃疡较浅,不常累及肌层,鲜有肠外表现。临床上因与克罗恩病相似而误诊。另外如果排除了克罗恩病,因没有做基因检测等往往又诊断为CMUSE,还有这类疾病中药物性往往不注意排查也会过多诊断为CMUSE。所以我们认为CMUSE可能是一个暂时性的诊断,如果进一步明确病因后,可能会把部分CMUSE进一步诊断明确。
该患者从幼时就开始到处就诊,曲折的就诊经历让我们反思的确临床我们会有更多的患者从克罗恩病到其他肠病的拨乱反正过程。通过这个一波三折的病例展现,在类似表现的患者拟诊克罗恩病的时候需要我们提高警惕,想到有没有CMUSE或CEAS的可能,容易误诊为克罗恩病,当然CMUSE或CEAS也不常见,不能过度诊断,其实临床上也出现把CD诊断为CMUSE的情况—再次提醒当诊断一个CMUSE的时候我们更加需要病理的支持(胃肠镜病理没有特异性!),同时需要排除药物性,和基因相关性等等。小肠溃疡性疾病是一个万花筒,值得我们反复推敲反复探究!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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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meno, J., M. Esaki, A. Hirano, Y. Fuyuno, N. Ohmiya, S. Yasukawa, F. Hirai, S. Kochi, K. Kurahara, S. Yanai, K. Uchida, S. Hosomi, K. Watanabe, N. Hosoe, H. Ogata, T. Hisamatsu, M. Nagayama, H. Yamamoto, D. Abukawa, F. Kakuta, K. Onodera, T. Matsui, T. Hibi, T. Yao, T. Kitazono, T. Matsumoto, and C.S. Grp, Clinical features of chronic enteropathy associated with SLCO2A1 gene: a new entity clinically distinct from Crohn's disease. Journal of Gastroenterology, 2018. 53(8): p. 907-915.
Wang, Q., Y.-h. Li, G.-l. Lin, Y. Li, W.-x. Zhou, J.-m. Qian, W.-b. Xia, and D. Wu, Primary hypertrophic osteoarthropathy related gastrointestinal complication has distinctive clinical and pathological characteristics: two cases report and review of the literature. Orphanet Journal of Rare Diseases, 2019. 14(1).
王强, 徐蕙, 李玥, 刘雅萍, 吴东, 周炜洵, 杨红, 夏维波, and 钱家鸣, SLCO2A1基因相关慢性肠病临床特点及遗传学特征分析 %J 中华内科杂志 %J Chinese Journal of Internal Medicine. 2021. 60(1): p. 4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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