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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看待最近几起高铁故障?

又是一年春运,又该大包小包回家过年了,高铁已经成为很多人首选的交通工具,但是近期发生的几起故障,却让很多人颇为揪心,包括青岛开往杭州的G281次列车在定远站2号车厢起火,也包括复兴号首次入川的G89次列车,在西安北站设备故障被迫换车继续运行。


毫无疑问,这几起故障事件引起了大家的高度关注,媒体进行了大面积报道,自媒体也进行了大规模的讨论,尤其是铁路圈内的资深记者路炳阳同志,在国家铁路局对G281列车起火原因调查尚未结束的时候,就仓促采访了一些没有具名的业内人士,做出了一些猜测性报道或结论性报道。


很多人问,见闻君是如何看待这几起铁路故障的呢?作为在铁路行业工作了很多年的一介布衣,当然代表不了任何机构与单位,但是作为在这个圈里混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人,也有一些个人的看法想跟大家交流交流。


一、关于高铁设备故障

根据路炳阳的猜测报道,G281次列车起火疑似是牵引变压器故障引起的,根据其他媒体的报道,G89次列车故障是轴温报警。


作为一个在铁路行业工作的人,尽管代表不了任何单位与机构,但是见闻君还是想代表自己,给大家道个歉,抱歉给大家的旅程添堵了,耽误了大家的旅程时间。

除了道歉之外,我还想感谢,感谢列车的乘务组很好、很专业地处理了相关故障,尽管故障影响了大家的行程,但是没有造成人员的伤亡,这是不幸中的万幸。特别是那位,当乘客往安全的地方疏散时,抱着灭火器往火灾方向走的列车员,还有她那句“你放心,你不会死的。因为我会死在你的前面!”我还要感谢上海铁路局的官方微博“上铁资讯”在第一时间就发出了事故通报,让大家不再因为毫不知情而胡乱猜测,没有发生当年甬温线事故后谣言满天飞的情况。如果当年发生信号故障后,我们能够立即采取正确的应对措施(信号故障发生到列车相撞之间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本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为此离世;如果当年能够在第一时间进行情况通报,本不会有那么多谣言满天飞(如停止救援,如埋车头,如中外人士赔偿标准不一)。所以,我要感谢处理此次事故的调度员、列车员,感谢上海铁路局的媒体主管,尽管这份感谢只代表我本人,尽管这份感谢或许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再说故障。故障能不能避免呢?理论上,任何一次单个故障都是可以避免的,但是就整个高铁运营系统而言,完全避免故障又是不可能的。这是由高铁系统的庞大、复杂性与高强度的运营息息相关的。高速列车是一个庞大的精密机械设备,拥有4万多个零部件,如果这个零部件再细分,那个数字就庞大到几乎无法统计了。而这样一个庞大的精密系统,每天都要进行高强度的运营。今年春运期间共有2986组高速动车组(占全世界高速动车组保有总量的65%),每天开行5600多个班次(有些动车组一天不止跑一趟),在祖国2.5万公里的高铁线路上纵横驰奔,日均运送旅客500多万人次(约占全球高铁日发送总量的70%)。而且,这些动车组要按照这个密度、这个强度,持续运行30年。

以这么大的密度、这么大的强度运行,完全不出故障可能吗?根本就不可能。那我们的故障率,与国际同行相比算多呢?还是算少呢?这个还是用数字来说话吧!目前,我们的高速动车组百万公里故障率平均是0.34。百万公里故障率0.34是个什么概念呢?见闻君介绍两个参照指标吧。第一,是国际铁路联盟的标准,百万公里故障率是2,也就是说我们的故障率只是国际铁路联盟标准的六分之一。第二,百万功率故障率0.34,也就是相当于差不多动车组要跑300万公里才会有一次故障。300万公里是个什么概念?大家想想,我们开的汽车,通常情况下,跑个30万公里也该报废了吧?那什么故障是怎么定义的呢?任何造成停车或没有停车的故障都要计算在内。导致停车了,毫无疑问都是故障,有些故障虽然没有导致停车,没有影响运营,但是也要计算在内。


另外多说几句,G281次列车运行至徐州东站至南京南区间时,列车已经主动报故障,自动限速200km/h,维持运行至前方站处理,定远站停车后发现2号车车下冒烟,这也充分说明我们列车的智能监控系统是有效的,故障导向了安全,对事故的处理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二、如何看待高铁的安全性?

大家直观印象中,铁路是非常安全的交通工具,大家长途旅行之所以喜欢选择火车,除了火车相对便宜的价格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可能就是火车旅行更加安全了。


大家印象中可能觉得高铁这么快,肯定没有普通火车安全。事实上高铁比普通火车要安全得多,而安全正是高铁最有优势的竞争力之一。


1964年世界上第一条高速铁路——日本东海道新干线的诞生,实际上安全正是重要的催生因素之一。战后日本铁路事故频繁,死亡超过100人的事故就有5起,它们是:

    1951年4月24日,樱木町事件,106死,92伤;

    1954年9月26日,洞爷丸事件,1155死(铁路轮渡沉没);

    1955年5月11日,紫云丸事件,166死,122伤(铁路轮渡);

    1962年5月3日,三河岛事件,160死,296伤;

    1963年11月9日,鹤见事故,161死,120伤。

其中,紫云丸事件后,时任国铁总裁辞职,让侵华战争扩大派(九一八事件当天凌晨曾密会河本大作,表态支持关东军),曾任满铁总裁(满铁调查部曾是日本最大情报机构)、兴中公司社长(华北资源掠夺机构)的老鬼子(被南京国民政府列为侵华战犯之一)十河信二担任日本国铁总裁。十河信二上任后,通过自己的政治影响以及卓越的政治手段,在非常优秀的总工程师岛秀雄的帮助下,上马了东海道新干线,被称为日本新干线之父。新干线诞生后,以高效安全蜚声世界。此后,尽管日本新干线也发生过很多次故障,但是基本没有太大的人员伤亡,而日本的快铁与普通铁路又相继发生过多次死亡超过100人的事件。


新干线以实际运行效果,让大家看到了它优于普通铁路的安全性。不止新干线,世界各国高速铁路都是这样。中国高铁从2007年4月18日和谐号动车组上线以来,尽管有甬温线动车事故是个巨大的不幸,也是少有的旅客伤亡事件,但与普通铁路相比还是安全的,关于普通铁路的事故,大家可以自行百度。


如果把高铁看做是一种独立的交通方式的话,(当然如果你坚持认为高铁只是铁路的一种,铁路只能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待,那这一部分你可以自行跳过),那么高铁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没有之一。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数据来说话。

事实上,按照等量运送旅客事故死亡人数这个指标来衡量的话,航空是最安全的交通方式,当然这个结论是在不把高铁看做一种单独的交通运输方式的前提下。如果把高铁看做是一种独立的交通方式来看的话,高铁就会以巨大的优势变成世界上最安全的交通方式了,安全性远远高于航空。正如上图所示,在发送旅客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总量低三分之一),而事故死亡人数则只是航空的二十分之一。


三、新干线神话存在还是不存在?

业界一直流传着一个新干线神话,就是日本新干线从1964年建立以来没有一起死亡事故,是世界上最安全的高铁网络。


这个神话存在不存在呢?见闻君认为,尽管上面这个结论是个伪命题,但是日本新干线的安全确实可以算是一个神话。尽管不是没有伤亡事故,但是真的很少,尤其我们要考虑那是在累计发送130亿人次旅客的前提下达到的。下面是日本新干线成立以来的主要事故统计(数据源自日文维基百科):

1964年3月29日,试验列车将1男子撞飞,导致列车车头凹陷,部分零件受损,此时新干线尚未正式开通;

1964年11月23日,回声号列车撞上正在新干线作业的工作人员,5死5伤,这是工作人员伤亡,不是旅客伤亡。

1966年4月25日,光62号转向架异常震动,紧急停车送往检修,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事后检查是车轴折损。

1973年2月21日,东海道新干线在联络线脱轨,无人受伤。

1985年9月11日,东北新干线发生撞击护路工事件,2死6伤,是工作人员不是旅客。

1995年12月27日,东海道新干线一高中生被车门夹住,拖行160米后,掉入轨道被轧死,新干线首个旅客死亡事故。

2004年10月23日,地震导致上越新干线脱轨,没有人员伤亡。

2010年1月29日,山阳新干线与轨道作业车相撞,没有人员伤亡。

2015年8月8日,山阳新干线N700系车底的机器盖子掉落后被撞击飞起,导致接触网停电,并造成一名乘客受伤。

2016年4月14日,地震造成一列800系脱轨,没有人员伤亡。

2017年8月6日,东海道新干线一列16辆编组N700系脱轨。

2017年12月11日,山阳新干线N700系车辆发生齿轮箱漏油,转向架出现裂痕。

我们可以看到,新干线诞生54年来,尽管发生了一些故障,但是仅有的旅客死亡事故,也就是1995年12月27日的高中生死亡事件了。而见闻君前面已经说了,这是新干线在累计旅客发送量达130亿规模的前提下实现的,这算不算一个神话呢?见闻君觉得算!


当然我们看到,新干线运行期间,也还是会有很多故障会发生。对于这么庞大的一个体系而言,对于如此精密的机械系统而言,完全没有故障是很难做到的,关键是有了故障,列车要能自诊断,然后合理地处理,尽快排出故障,保证乘客的安全。

与新干线相比,中国高铁是一个更加庞大的系统,总里程达到2.5万公里,是日本新干线里程的8倍,年均发送旅客人数17.13亿人次,是新干线的5倍多。中国高铁从2007年4月18日“和谐号”动车组上线算起,到现在不到11年,累计发送旅客人数大约75亿人次,离日本新干线累计发送旅客人数130亿人次左右还有一定的距离(当然中国高铁里程比较长,如果考虑客运周转量的话,估计两者已经差不多了)。当然,我们现在增长速度比较快,赶上这个数字应该是未来几年的事情。

安全大于天!安全必须贯彻到从建设到生产,运营到维护保养的每一个环节,只要我们每一个人都时时把安全放在心上,记在脑里,尽管故障不可避免,但是我们的产品完全能够做到故障导向安全,所以只要我们能够合理处理,中国高铁同样可以创造安全神话!


愿中国高铁加油,祝每一个回家过年的同胞,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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