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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邻居

连续两年的正月初三,我家都迎来一批特殊的客人——老村里的老邻居!

今年与去年不同的是,朱家姐弟六人悉数到场,连同年过七旬的朱三叔也前来给我的父母拜年。要知道,几个月前,朱家三叔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他的到来,让我的老爸老妈悲喜交加,他们哭一阵笑一阵,一时不知如何表达。

在我并不偏远的小乡村,邻居这个词跟童年、青春、亲情紧密相连。我家的西院朱阿姨家虽然不是一家人,但情感上胜似一家人,我们两家是地理乡情上的亲人。真正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谁家里来了客人,另一家就要做好相应的接待准备:拿出多余的碗筷酒盅,,倒换不多的大米白面,烧上闲置的土坑铺上崭新的被褥……谁家有个大事小情,总要事先通报一声,互相有个照应,好像我们原本就是一家人,不过住着两个房子。

这两家什么时候成为邻居的,我不知道。从我有记忆起,便和西院阿香形影不离。她比我大一岁,阿香的妹妹梅梅比我小一岁,跟在我俩的后面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我俩有时需要一点小聪明才能把梅梅甩掉。朱阿姨比母亲小几岁,管母亲叫“四姐”,她的孩子们称呼母亲为“四姨”,天天叫,慢慢就像有了血缘。朱阿姨接连生了五个女儿,每个孩子都是母亲在一旁接生,伺候产后的大姨和初生的小不点们。朱家人丁不旺,有几个兄弟先后离开老村,村里只有朱阿姨和姨父一支血脉。姨父在生产队当饲养员,在他年近半百之时,喜从天降,朱阿姨再次临盆,为他家生下一个男孩儿!母亲说,每次大姨生产后,都会发作一种“血迷”的病,就是产后吃过东西后就晕厥,流血不止,每次都像闯鬼门关一样死里逃生。只有生这个男孩时,她居然没有犯病,一切顺顺利利的,看来是老天专门为他家送子的。朱姨父老来得子,开心得什么似的,天天放牛精神头十足。可是在男孩六个月零八天的时候,朱姨父却在放牛的山上暴病身亡!

那天我和阿香走在放学的路上,快到家时发现两家人忙碌着搭灵棚,院子里的树也放倒了。那些人间悲怆的场面我已经忘记了,毕竟我才9岁,阿香也只有10岁。只记得朱姨父去世后,阿香便辍学了,她把全部精力都投放在照顾母亲和弟弟身上,渐渐形成了坚强、能干、独立、不服输的性格。她像一个小大人,把家里的重担挑在肩上,春天下地刨茬子、翻地,夏天镑地除草,秋天赶着骡子车起早贪黑抢秋,冬天挎筐捡粪拾柴,家里家外收拾得井井有条。我时常以她为榜样,看她在园子里翻畦埂,我便隔着墙跟她学;看她压水井浇园子,我便赶紧把井水引上来……

朱家阿姨的女儿,凤珍大姐和我姐是同学,凤侠二姐和二哥是同学,三姐小华和三哥是同学,我和阿香是同学。她们姐几个都像我妈的孩子,牵着母亲的心。前年我在呼市学习时,母亲给我打长途电话,就是为了给我讲述一个梦:她梦见朱阿姨与她的女儿们,水灵灵的,个头一般高,都穿着新衣服,齐刷刷的。妈妈说,看这些姑娘们都围着你转,等她们走了,你就该空了……母亲给我讲着讲着就哽咽了,电话里说:“你大姨真是没福,这要是活着多好!”朱阿姨去世有七八年了,可是母亲还是经常梦见她。大姨去世时,是母亲为她擦净了身体,亲手为她穿上寿衣,亲眼看见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母亲在老村时,这样送走了好多街坊,而大姨的去世,让母亲唏嘘良久,总说大姨过日子像个“把家虎”怎么刚盼来孙子就得了痴呆的病,她应该享受享受人间的亲情和世上的快乐再走。

朱大姨拉扯六个月的儿子,带着五个女儿,一直没有改嫁,她口挪肚攒精打细算,一分钱恨不能掰成两半花,盖起了大瓦房,给儿子娶了妻,完成了母亲的职责,她不愧是一位伟大的母亲。朱大姨去世后,她的女儿们来到我家,看到四姨大哭一场,后来又各奔东西。凤珍大姐的命运不太好,离异后再婚丧偶,她已经好久没有回到老村。阿香远赴吉林延边打工,我多次梦到她,写了两篇文章怀念我们的友情,记录我们童年幼稚的往事。梅梅那天在微信上对我说,她有一次坐车看见我老爸在马路上遛弯,她第一感觉就是想冲下车去,对着四姨父喊一声“老爸!”每次,我在微信里发家人团聚的照片,都会引来阿香和梅梅的热切评论,她们都盼着再回到四姨四姨父身边,哪怕只是简单地聊一聊,虽然四姨父一直很威严,但她们已经不再惧怕,有的只是想念。

去年,阿香从吉林回来过年。初三晚上,开鲁县城风雪交加,阿香和朱七弟来给我父母拜年!因不通车没能赶回来的大姐二姐和梅梅也和母亲通了电话,母亲破天荒地主动端起酒杯,喝了白酒又喝啤酒;连一向严肃的父亲也笑呵呵地谈论起老房子岁月,感慨道:“那时候的邻居跟亲人一样,这老感情没说的!”“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放在当时的任家与朱家,是最真实的写照最生动的诠释。所以猴年春节之前,远在吉林的阿香就与我筹划着老邻居聚会的事儿,要把两位老人和两家是一个孩子聚在一起,热热闹闹过一个喜庆年。

这个愿望在正月初三这天实现了。两家人欢聚一堂,仿佛又回到了故乡的小村庄,回到了我们的童年与儿时。讲起那些久远的过去,我们才知道原来两家世代为邻,从祖父那一代就开始了。朱家三叔从小与父亲一起上山打柴,累了要给父亲唱上一段《铡美案》解乏除闷;朱家大姐与我姐在两家房子的空地学唱歌曲排练舞蹈;朱家二姐说小时候只读了156页的《精忠报国》便被老爸要了回去,以后再也无缘续读;而我和阿香更是亲密无间,常常在一个凉被窝里互相取暖,一起翻身……那些细碎的往事翻晒出来,带着陈年的温馨,有一种熟悉而亲切的幸福味道。

我的父母早已进城,朱七弟也搬到城里,两家的老房子都空闲下来。在我们熟悉的老街上,两座装满苦乐酸甜记忆的空房子,像一个符号,标记着我们的存在与离开,它们互相守望,依然是风雨与共的“老邻居”。

作者:任志鸿

摘自《通辽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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