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路途遥远,嫁到通辽以后,我每年只能回家一次。
上次回家,发现父亲又老了许多,令我心生愧疚。
我出生在巴彦淖尔盟,喝着黄河水长大。在重男轻女的黄河文化中,女孩就像家里的负担,经常受到长辈的歧视。而体弱多病的我,1岁多了还坐不稳呢,爷爷奶奶天天在父亲面前唉声叹气。就在我过完周岁后的第二个月,因为顶不住家庭的压力和给我治病的巨大开销,父亲含着眼泪把我放在一个筐里挂在坝子上的一株枯树上,然后悄悄地离开了。那天半夜,寒风夹着冷雨肆无忌惮地刮着,黄河边不时传来我断断续续哭声,父亲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坝子上,又把我从死神的手里抢了回来。后来每次提及此事,父亲总是一脸的歉意。他说,当时我看到他,便停止了哭声,裂开小嘴笑了,还向他伸出了两只小手。把我抱回去后,父亲几乎受尽了长辈
们的冷言冷语。还好,在我4岁那年,终于可以蹒跚走路了,父亲欣喜若狂。
父亲常常告诫我们生活要节俭,学习要勤奋,他最髙兴的事就是看到长满苔藓的墙壁上又贴了一张我和弟弟的奖状。除去种地,家里唯一的收人就是父亲帮别人擀毡子的微薄酬劳。上初中的时候,家里生活拮据,我的裤子上经常打着厚厚的补丁,成了很多同学们的笑柄。因为这件事,自卑的我总是躲在教室里拼命学习,很少在班里走动。父亲看出了端倪,适逢集市日,他用一张皮子给我和弟弟每人换回了一件白上衣和黑长裤,让我们高兴了好多天。
1996年中秋节,我会永远记得。那天晚饭后,宿舍的同学都拿着家里送来的月饼品评着味道。我家离学校有10公里左右,当天还下着雨,我猜想着只能明年补上这份遗憾了。在我快要入睡的时候。突然听到值班老师叫我的名字,说外面有人找我。当我来到宿舍外,在密密匝匝的雨丝和阵阵寒意中,看见父亲正戴着顶掉了沿的旧草帽,披着及膝的雨衣,光着脚板,推着辆破旧的自行车站在雨中。“爸”,我惊喜地喊着。看到我,父亲用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又把手在衣服上擦拭了几下,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裤兜里抽出个塑料袋,剥开里面裹着的几层纸,露出四个,拳头大小的月饼!“这是你妈给你做的,本该早点给你带过来的,可"下雨,路不好走,所以来晚了。”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我一一个人呆站在雨中,泪如滂沱。这些年,家庭的重担就像一座大山早早压弯了父亲的脊梁。为了凑够我和弟:弟的学费,父亲帮别人扛过木料、放过羊,还偷着进山挖过草药,坚持把,我和弟弟供上大学。父爱如山,而我们却无以报答,
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盼着年过半百的父亲身体安康,幸福长寿。
作者:魏丽
摘自《通辽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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