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篇医案迟迟未能完成,原因是我对乌梅丸的理解确实经历了挺曲折的心路历程。不过还是想到哪就写到哪,对医案部分没有影响。方解部分留到以后再回来看吧,医无止境。
御医的这一例医案案主我也有幸得见。案主阿姨年66。形壮,面红,腹大四肢细,谈吐清晰有逻辑,个性热情乐观且健谈。
御医讲,当日阿姨找到他时主诉体检发现癌症指标超标准值。这类问题,医院建议定期随诊。阿姨对中医比较信赖,之前有身体问题会习惯求助于中医,但问题是一直没有找到相宜的医生。她找到御医时,手里拿着厚厚一沓各种医院开过的处方单,据她自己讲述,有些药喝过几天感觉不舒服就会停掉,换个医院再看,在吃药这方面阿姨还是以自己的实际感受为本的。
御医细查之下,发现这位阿姨脉象大、涩、沉。
除上述癌症指标问题外,症状还包括:
久利,时有日行五六行(空调冷气或饮食等诱因,日常生活需十分小心);
有痰;
食欲不佳,无饿感;
头脑晕沉,腿脚重,时有无力感。
治疗方案:
前期以针灸方式治疗,取穴思路主要在肝脾二经,加内关、足三里等引气下行,配合天枢、风池等。每周三次。
身体觉知好转后开始吃中药,乌梅丸加减化痰行气类药物。
治疗效果:
起初针灸治疗针感不佳,身体无明显酸麻胀痛等觉知,经治疗针感转好,知觉敏感,且四肢有力。服药后出现排便反应(非下利,是治疗过程中排邪的正常反应),自述排便后身体较舒适。治疗前无法自如外出旅行,饮食与生活环境需要十分小心,治疗后近年来首次外出旅行,还吃了海鲜。
没有梅子的地方能否找得出替代品呢?我相信可以... 摄于慕尼黑谷物市场
治病,其根本在治人。看人,先辨整体之阴阳,或阴或阳或阴阳错杂。案主形与气整体呈现的是阳的状态,观其脉症则属上热下寒阴阳交错。面红、头重指向上焦邪热;久利畏寒,饥不欲食,腿脚沉重指向下焦虚寒。脉大沉涩亦提示虽有上焦热,但病在里、虚寒且存在滞塞,气血相乱。主诉之症医院体检“癌症指标超标准”其实只是其身体全貌的衍生品,而非真正需要针对处置的“病症”。(个人观点,留观日后再看)
那么,施针改善了整体气血运行和补益肝脾后,乌梅丸的运用也非常巧妙。
伤寒论厥阴篇第338条,......蛔厥者乌梅丸主之,又主久利。
伤寒论里的经典方药,在我没有吃过的方子里乌梅丸是印象最深刻的一品,论其缘由有点一言难尽。最初在学习乌梅丸的原理时,侧重点往往在于“安蛔”,如何安,需从蛔与五味之关系讲起,所谓:蛔者,得酸则静,得辛则伏,得苦则下。而乌梅丸一方中酸苦辛几味杂陈,在古代想必是安蛔厥的良方了。搞清楚这一部分的副作用就在于,那形象的画面感会时时出现在脑海,于是大概个把月里任何白色条状物我都吃不下去,包括各种最爱的螺蛳粉鸡丝米线等等......
那么,蛔厥与久利又是什么关系呢?基于我目前的理解,链接点就是脏寒,蛔厥何以故在此就不展开了,以免再产生新的画面感。
病至厥阴,风木与相火,寒与热错杂。一方面肝之寒需辛温以暖之,另一方面相火之郁需苦寒以泄之。
不过乌梅丸的层次远非这一种维度,若以上中下三焦论之,桂、椒、辛温上开结,参姜建中,姜附暖下,连柏则取泻心之意清热邪以沟通水火升降。
当归在伤寒中出现频率不高,厥阴症治中却反复出现,细细想来,源于厥阴之为病已入血份,不得不用。我崇拜的清代医家邹润安先生说:当归...既能养血又能和血、行血,随所引而莫不各归其所当归。古人太牛了有没有!读他的疏证本草经常会有拍案叫绝之感。每一味本草的名字都不是白给的,真的。在这里,当归承担了让乱了气血各归各家之协调员的角色,当气血各自归位,各司其职,那五脏的寒热混乱也就自然好转了。
乌梅呢?真的只是酸可安蛔那么简单吗?如果是这样五味不行吗,柠檬不行吗?为啥要独取乌梅呢?又一次求助于邹润安先生的疏证。乌梅呢,是青梅之实以火熏之。“梅子生青,半熟红,全熟黄,盐之则白,蒸之则黑,能聚无色之全......五味又具其四。其所以用乌梅者,岂不以能从肝而和心肾乎......用梅乃是吸水以济火......”又一次绝妙的药解,以象入手,意会,词穷。
写到这里又有些激动了,有点“愿解仲景真实义”的意思。也许,乌梅丸的方解在若干年后我会有更深的理解,托古之先贤的福吧。
赵大美的梅子酒真的上瘾 摄于北京
又熬夜了,就写到这里,没有乌梅丸可以试吃,先干了这碗热气腾腾的我的朋友赵大美酿的梅子酒:以高粱酒谷之精微悍气,引青梅和阳入阴之机巧。子时已过,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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