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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芝清||走进老家

走进老家

文图:刘芝清

说是老家,其实它的年纪只比我大几岁。
这个叫卡石头的村庄,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之前,也还属于祁连山脉冷龙岭之南山坡皱缓处的荒野草地,只因起缘于“三年困难时期”的衣食所迫,父辈们拓荒迁徙至此落脚,方才有了村庄的雏形。当初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卡石头,沿山沟一遛铺开打墙建房筑门立屋,而落脚与此的庄户人家,也都从我爷爷辈们居住的泉沟台搬迁而来,本就是原来的庄员邻里,又都是一帮年轻的后生们,凭着一股不甘心安贫守旧的冲劲,背井离乡来此立业成家,才有了与我辈年纪相彷的老家。准确地说,公元一九六O年间才有了我老家的村庄,六二年才有村庄第一批新生儿的出现。

卡石头,这个名字,有文字记载的历史源缘无从考证,只说是蒙古语里“臭狗子(臭鼬)”的音译,曾经那时来到此地的人常会遇见这种动物,因此就习惯了用卡石头沟来专指这一处地方,久而久之,也就成了我老家的名字。儿时记忆里提起它的名字,不仅拗口还觉得土里土气,更是不明就里“卡石头沟口”这几个字的意思,甚至恼羞于向别人提起它,也许还在潜意识里有说不流利的缘故吧。沿着村子座落的沟口再往北走,一道湾、二道湾、大圈窝到黄草坡直至冷龙岭都是灌木草地,翻过冷龙岭便进入了甘肃地界。当然这里所说的道湾窝圈草坡也只有当地人才知晓那是那了,可这一地名却刻在了我童年的记忆里,正如罗大佑的“童年”里所唱的那句“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的向往一般,给过幼小的心灵以无尽的遐思,因为村庄向南是浩门川浩门河和达坂山,翻过达坂山便是互助大通和省会西宁,可对于山北的大山以及再往北的世界无有所知,只能在有没有神仙的境界里去想象了。

印象里夏秋队里的放牧员赶着羊群进山坐圈(游牧夏季草场),一走便是一个整个夏天,儿时记忆里父亲也有过这种去放牧的经过,也记住过一处叫皇城的草原名字。几年前还专门去过一趟甘肃山丹的皇城草原,的的确确是一处水草丰盛的好地方,也难怪汉武帝的皇家马场以及建国初期至今的军马场都会在建于此间。只是不知父亲放牧到过的地方与我寻访的足迹有无重合,其实这已是无关紧要的了,能够拾取一份心情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安慰罢了。

言归正传,就这么一处平平无奇又无年代感的小山村里,安放过着我初入人世的所有秘密,一个顽皮孩童从呱呱坠地到十七岁离家远行前的成长,都被这个村庄包容,在山坡沟壑里留下过印记,被村庄里的长辈人注视,有过同龄人的陪伴,以至于在我的骨骼血脉里也渗透着青稞的品格,土豆的秉性,油菜花开的浪漫,以及这一方山水泥土的温良敦厚。又何只是我呢,我老家村庄里的乡亲们,也都是如此,生长于斯的门源人的那纷朴实憨直,也不都是门源川这块山川育养而来的吗,不分民族也不用去分这村那庄的细碎地域。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养育,指的不只是生命肉体,更多是沉透进身体里相同的水土秉承和接人待物的习惯吧。

走进老家,于我早已成为生命行为的一种身不由己的习惯,更是一种滋养心灵的途径。不断地走进,不停地走进,也成了一种离别老家后的魔咒,时不时都会听见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呼唤着我,尤其是心绪不安的日子里,也唯有走进,方能获得心的片刻安宁。我知道,这种逃不脱放不下的对老家的牵念,又是无言于他人言说的,一直待在老家土地上的人,是不会懂的,不曾离开过故乡漂泊在外过的人,不会真正感受那份乡愁的刻骨铭心。即便离开过,但在外面的他乡混得外风生水起的人们,也是无有闲遐顾及到更多乡愁的,虽然也有回去老家,更多的却是荣归故里的一份志得意满,又那会从失落的角度来体会呢。“此问安处是吾乡”“何处黄土不埋人”,道理不是不懂,也在无法回去的曾经,时常这样宽慰过自己,可正是由于熟知老家里的长辈们行走在岁月深处那风烛残年的样子,自二十多年前父亲和伯父母们相继离世,曾经的左邻右舍喊过我乳名的老一代叔婶以及兄嫂们不断归逝长眠于村庄附近的泥土里,侵蚀心海的又何止是悲伤呀,更多是对岁月无情的无奈和诅咒。

听闻一个又一个鲜活生命的凋谢,恍惚里是一张张再也熟悉不过的面容,一声声亲切乡音里的忙碌着的身影,是那些生命里无可替代的知根知底的人们,不仅一遍又一遍地追问,什么是生命?知道他们从哪里来,走过一生的足迹清晰可辩,也看见过他们归去尘土里的坟茔。安放在老家村庄里的一生,立业成家,养儿育女,用生命守护着的这一块土地,直至耗尽最后一点心血,诠释成所谓生命的形态。仔细想想,也就是这样,好象也只能这样了。

这个春节,萌生了去老家逐一看往村里老一辈人的想法。一来是由于三年疫后突然放开管控,有太多的老人们被阳后离世,难抑心中的悲凉之意;二来两年前老母亲去世后,逢年过节的那份冷清,依旧让人不太习惯;再者由于自己即将步入花甲之年的身体,也有诸多不适,亦难免会产生些许暮色西沉的感怀。就想着去老家走走,和村里的老人们聊聊,听听他们的所思所想所叹所感,看看时下里老人们怡养天年的境况,身临其境去体会一代人暮年里的欣慰或艰难,一家一家的去走动,更加贴切地走进我的老家,也算是给自己的乡愁多一处安顿吧。

昨天的老家之行,所思所感在情理之中,所遇所见也在意料之中。李家阿奶(下院嫂子的舅妈,我又称谓姨娘)比我妈小一岁,今年八十八岁高龄,是我们村里最我长的一位,因为眼晴基本上失明,已认不出我是谁,可两句话问候过后,还是喊出了我的乳名。是记得的,正如我记得她几十年前的模样,她也记得我这个看着长大又离开多年的孩子。愿来有一种记忆是留存于时光之外的,五十多岁的我也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孩童。寒喧中也难免会提起我的父亲母亲,村庄里生活了一辈子的人也是会被村庄记住的,善良也是。杜家的老嫂子自然是熟知我的,见面就喊我进家,中堂柜左侧摆放有杜家老哥的遗像,咋见还是干炼的神态,却已离世多年了。节下的茶饮张罗招待是礼行规程,嫂子匆忙翻开她炕角的衣柜拿出一双绣花鞋垫送我,我是明白这双鞋垫背后的情意和份量的。又提起我去年去世的小姨,原来她和我小姨还是小学时的同学。一辈子的生命值得记住的是啥呢?不正是曾经一起走过的那段路程吗。
去李家阿爷(见面叫姨父的)家时,我进门他就认出了去,从炕上利落下地紧紧抓住我的手,是亲切也有喜爱。老汉今年也是八十一岁了,说是上午刚去县上检查前列腺炎治疗后的情况,应该是疗效巩固得不错,神情尽是满意和欣喜。说着自己的饭量,又夸爬在炕上电墙前正在学习中的上大三的孙女,打算在校期间考上教师资格证,也为家里有大学生而自豪着,满眼也都是怜爱赞许之意。当然提起父辈们的曾经,庄子里左邻右舍间的日子也是在所难免的。他的的儿媳在临走时却给了我一个大的惊喜,盛了一饭盒自家产的奶油送我,我知道它的来自不易,更是勾起对儿时家里养牛母亲做的奶油的回忆。于我而言,能够再次遇见尝尝,机会实属难得,更何况是带回城里,当时便被一种浓浓的乡亲乡味感染,甚至不能自已。去看马家老哥时,马哥因早年患过血栓又遭这次新冠感柒而病卧在床,看着昔日坚强勇武的汉子拖着病体瘦弱不堪的样子,心里便不是滋味,又觉得千万不可表现出过份的凄惨来,便半开玩笑也是真心的谈论人的生死病患,尽量营造出一种轻松的气氛。而哥嫂二人说的最多的是和我父母一起交往过的情景,话匣一旦打开,聊的也就多了,嫂子说和我母亲一起背灰(烧的士灰)时的协作,老哥说的是和我父亲去林区驮木料以及捉旱獭的趣事,也感叹人的生命精彩在于年轻健康。惜别之际,又是侄子一定要送我些青油,还说自家产的不值几个钱。

唉,我纯朴的乡亲们啊,如果说我是善感多愁,我宁愿让它更多一些,去感怀留恋老家的厚意浓情,去愁绪老家让我此生牵念的依依不舍。也只有根脉里的乡土,才会让人如此吧!
二O二三年一月七月于西宁
文作者简介

刘芝清    网名:  青海门源人一位喜欢用相机讲述故乡的人 现居西宁。《西宁表情》微刊特约摄影师。


西宁表情编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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