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还活着,也该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了吧!
他,学名叫马林,经名尔萨,由于从小患有先天性营养不良症,他的身体一直处于病弱状态,坊上的人看着他瘦干瘦干的,就叫他“尕瘦”。久而久之,全村人只记住尕瘦这个绰号,却鲜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尕瘦是家里的独生子,据说,他母亲自嫁给他父亲起,从没给过丈夫一天好脸色,尕瘦的母亲一直认为丈夫配不上她,自从有了尕瘦这孩子,他俩的关系多少有所缓和。
聪明懂事的尕瘦,本该拥有一段天真无忧的童年,可是,自从他八岁那年,父母双双下岗,下岗后,母亲在一所小学门口摆起了摊子,卖一些学生用品之类的东西,虽然起早贪黑的守着,但毕竟是小本生意,一月下来也挣不上几个钱;而父亲则重拾起祖上传下来的擀毡这门手艺。
毡的需求量在当今社会越来越少,而擀毡这门行当也早已淡出公众的视野,现已成为国家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来保护的对象了。尕瘦的父亲重拾起这门手艺是有原因的,他是被政府钦定为“擀毡传人”,而且每个月给他发放几百元补助费后才肯答应延续这门手艺的。
尕瘦一家的生活,随着他父母的下岗,很快就跌入了谷底,尕瘦自然也失去了童年那无忧无虑的生活,那一年他辍学离开了学校。
村里的支书得知此事后,会同清真寺阿訇在寺的大殿里为他举行了一次捐款活动,收了几个钱帮助他重回学校。但仅仅靠别人的捐助来维持上学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不久他又辍学了。辍学后他父亲送他到本坊清真寺学经。
在学经期间,他聪颖好学,而且勤快能干,经常帮助寺里木扎娃(做饭的厨师)烧火做饭,打扫卫生,深得坊民的喜爱。
尕瘦的父母自从下岗以后,老两口本来不太和谐的感情基础变得更加脆弱,到了难以维持的地步,时不时由一件小事大吵大闹,一吵起来谁都不饶谁,尕瘦经不起父母无休止地折腾从家里搬到寺里去住。
十三岁那年,尕瘦突然在寺院里晕倒,同学们带他到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是血液方面的病,大概就是我们常说的白血病吧。尕瘦的父母听到这个消息就懵了,感觉天昏地暗,尕瘦又从寺里搬进了医院。
邻居们为这个不幸的孩子暗自神伤,纷纷慷慨解囊,捐钱捐物来维持庞大的医疗费。村长也替尕瘦办理了低保卡,一半医疗费用由国家报销。可是在这样的病面前,邻居们的捐助只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在尕瘦住院期间,他母亲那张脸憔悴得不成样子,她整天守在病床边,默默地流泪。他父亲不敢多待医院,怕待多了又跟老伴吵架影响病人,于是,匆匆进来,带一个苹果或者香蕉给儿子,又匆匆走掉。
秋天的一天,尕瘦把父亲和母亲叫到身边,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又笑了笑,抓住自己衣服的一粒纽扣说:“妈,爸,你们记住了。我就是这粒扣子,妈是右襟,爸是左襟,因为我这粒扣子,将你们连在一起这么久。如果以后这粒扣子掉落了,你俩就分开过吧。” 父亲和母亲双双抱着儿子大哭起来。
过了一个月,尕瘦在医院里去世,全村人哭着为他送葬。尕瘦的父母给他过完了头七、三七、百天后,到乡上办理了离婚手续。
木子 ,回族,化隆人,阿訇出身,爱好文学与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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