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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淡淡  朗读:古城夜话

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汉乐府民歌“箜篌谣”

那是在1992年的时候,高中毕业的三姐没考上大学,闲坐在家。后来经熟人介绍到离县城六、七公里远的麻拉河村当民办老师,更确切的说是代课老师。那时乡村的老师都是住校的,交通没有现在这么方便,而且星期六早上还要上半天课,所以三姐和其他的老师每个星期六下午骑自行车回家,星期天下午又返回学校。

那时候的三姐真值青春年华,漂亮,活泼,教学也教的特好。村里有好几个初中毕业没上高中的的男孩子,每天忙完农活后就相约到学校的小操场打篮球。三姐发现其中的一个男孩比其他的几个瘦小,长的可以用“难看”两个字形容了,个头矮小不说,一个大鼻子特别显眼,小眼睛,厚嘴唇。也许是长相的原因吧,男孩子从来就没有参加到打篮球的队伍里,而是站在操场边专门捡球。男孩还是同伴们嘲笑戏弄的对象,即便是这样,男孩的眼里依然充满了想打篮球的渴望,毕竟那时候除了打篮球再也没有别的娱乐活动了。

时间久了,三姐和这些男孩都熟悉了,知道了男孩的名字叫占龙,她特别同情这个自卑又有点害羞的男孩。这些男孩虽然调皮,但是对姐姐这个大不了他们几岁的老师特别尊重,甚至有些害怕。在一次男孩们聚齐了又来打篮球的时候,三姐瞅准机会把占龙叫到身边,首先在办公室的门框上来了一个“一字马”,然后对其他男孩喊到:“你们听着,从今天开始,占龙就是我兄弟(我们这儿兄弟就是弟弟),以后谁要是再敢欺负他,别怪我不客气”。说着还自豪的扬了扬手中那条哥哥送她的精致的小皮鞭。其他男孩看到三姐飞扬跋扈的样子和标准的“一字马”,以为三姐练过几下功夫,都有点胆怯了,再加上三姐“老师”的身份,所以都表示要听三姐的话,站在三姐身边的占龙看着眼前的一幕,又惊又喜,感动的热泪盈眶。不敢相信这个和自己非亲非故的外人会这样护着自己。占龙自然而然的成了篮球队的一员,圆了那个自己多年的梦。从那时起占龙就把三姐当成了自己的姐姐,也成了三姐的一个小跟班。占龙在那些男孩面前得意的叫三姐“阿姐”,让他们羡慕的眼睛发红,最后一个个都学着占龙在学校叫三姐老师,在校外都叫阿姐。也就从那时起,占龙在三姐的鼓励和关怀下,慢慢变得自信起来。三姐不管在谁的面前,只要占龙在她身边,就不忘介绍一下:这是我兄弟,占龙啊!我想这句话一定深深的印在占龙的脑海里了吧!

占龙和老母亲两人生活在一起,占龙的母亲看到三姐对自己一直受人欺负的儿子那么关心,也特别感动,总是托占龙给三姐送点鸡蛋,洋芋还有牛奶,三姐每次回家时就把宿舍的钥匙留给占龙,这样星期天下午回到学校,占龙会把炉子生的旺旺的,水也烧开了,等三姐回到宿舍,既暖和,又能喝上开水。三姐每次返校会给占龙娘俩买一些小吃或者买一些小生活用品。三姐在那个村里当了四年的老师,对占龙无微不至的照顾了四年,这四年,占龙再也没有受到别人的欺负,而且变得阳光开朗起来,他也尽自己所能去帮助三姐。

后来姐姐结婚了,开了自己的小饭馆,占龙也结婚了,成了一名装卸工。两人都为自己的生活忙碌着,奔波着,虽说联系少了,但是逢年过节占龙对三姐的问候从来都没有断过。占龙不时的去三姐店里吃饭,三姐依然对他嘘寒问暖,有几次三姐发现占龙面部浮肿,就问他是怎么了,占龙不好意思的说是自己喝酒喝多了的缘故。三姐那时也从别处知道了占龙嗜酒如命的坏毛病后,不止一次的对他说:“占龙你把酒戒掉,你老是这样喝,喝坏了身体怎么办?你不能光顾着自己,你得为自己的老娘和妻儿想想!”,每次听到这些话,占龙就呵呵的笑着说:“阿姐,没事的,就喝了一点点,我以后一定戒掉啊!”。再后来,三姐因为生病回家养病了,我也再也没见过占龙。

三姐去世的第二天,我打开三姐的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占龙的手机号码拨过去,接通电话,那头是占龙略显激动的声音:“喂,阿姐吗?”,我告诉他不是三姐是我,然后把三姐去世的不幸消息告诉了他。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他又低声问到:“真的吗?”,我赶忙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因为那时我已经泣不成声了。接到电话的占龙是第二天早上到三姐家的,那时已是我们送走三姐的第二天,占龙一进门我就看见两只眼睛哭的红肿,我接待了他,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我让他坐到沙发上,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也许是外面天太冷吧,他握着茶杯的双手有点抖。他低着头抽泣着对我说:“昨天我在山上值班(他是护林员),我想来见阿姐最后一面,想送阿姐最后一程,可我来不了,没人替我,我不能擅自离开,阿姐是除了我老娘对我最好的人,我一直当她是我的亲姐姐。她那么善良的人,说走就走了,和阿姐在一起的那几年是我最开心的时光,阿姐不像别人看不起我,总是鼓励我,开导我,不要再乎自己的长相,更别在乎别人的闲话,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实力”,说到这些,占龙已经泪流满面了,他用袖口擦着满脸泪水,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我也是泣不成声,说不出一句安慰他的话,那天,占龙一直哭泣着,断断续续的给我说了好多三姐曾经对他和他母亲的好。他说,三姐没有去他们村的时候,他就是别人戏弄欺负的对象,而三姐的关怀就像一束阳光,温暖了那段岁月,他曾经一直阴霭的心情变得明朗起来,其实这些年她一直想对三姐说一声:谢谢阿姐那些年对我和老娘的关心!但已经没有机会了。

以后的一个月,占龙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是喝了酒之后打的,每次都哭的稀里哗啦,念叨着姐姐的好,我就安慰他几句就称有点忙后挂断电话。后来我真的害怕他打电话给我,因为接到电话,我稍微有点平静的心又会陷入悲痛之中。以后的一段时间占龙再也没有打电话给我,也许他已经慢慢的从悲伤中走出去了。可就在不久之后的一天,我在街上碰见了占龙,他在街边停着的摩托车旁站着,我走近他,看到他的右脸有点浮肿,左脸肿的更厉害,有点刮伤,还有淤青,眼睛肿成了一条缝。看到我有点不好意思,我问他:“脸怎么了?”,他呵呵一笑说:“喝了点酒,摩托车翻了,摔的。来买些消炎药。”,他说的轻描淡写,我又问他:“酒还没戒掉吗?”,他只是笑着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就在我和占龙见面后的没几天,麻拉河的亲戚打电话给我说,占龙没了,喝醉了,摩托车翻了,摔在地上,再也没有醒过来,我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脑子里嗡的一下,四肢有点发麻,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下来。终究是走了,那么年轻的一个人,抛下了年老的母亲,年轻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女,还是让酒夺走了年轻的生命。直到过了好久,我依然觉得印象中那个长我几岁个头没我高的有点害羞有点自卑的男孩还没长大,还跟在保护神三姐的身后,快乐的嬉笑着,玩耍着!

人活着,不管是强悍的,还是懦弱的,不管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不管是年老的,还是年幼的,所有的生命,在死亡面前都是那么的脆弱。短短的三个月,至亲至爱的三姐走了,接着为她的离世哭的撕心裂肺的当了她将近二十年兄弟的占龙也走了,也许在占龙短暂的一生中,除了父母,三姐就是他最尊重的人。一个人去世后能够有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当她是至亲一样的思念她,为她哭泣,对于三姐来说已经足够了!结交在相知,何必骨肉亲!

文作者简介 

淡淡  文字爱好者   把往事一件件记录下来,等老了慢慢回味!


朗诵者简介:

古城夜话,本名周辉,工作和生活在大西北-大美青海。自幼喜爱朗诵,音乐,舞蹈,酷爱主持、配音、朗读和演讲,并多次在朗诵比赛,各种文艺汇演荣获各种奖项。只想用自己最美的声音,灵动的音符,最好的音乐和舞蹈。传递正能量,直抵人心深处,享受快乐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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