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静| 苹果树

苹果树

Table qing in Xining

作者|易静（青海）

 

说起苹果树，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们村里都喜欢栽苹果树，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但栽的好的苹果树就只有那么两家，一是我老太爷家，二是我婶子家。老太爷年轻时喜欢绿，所以家里家外都喜欢养树，养花，家里很清晰幽绿，不像是乡下人家。我记得那时候老太爷没腿，我问我妈，妈说那时候老太爷在生产队干工在一次意外中高位截肢了。但妈妈说你老太爷活着的时候很有威信，村里红白喜事，事大事小都叫他哩。

 

我心里几分得意几分感慨，作想我们这门里的人都是狠人哩。那时候老太爷总喜欢往家里送苹果，那苹果树长的快，长的大，都把老太爷家的房子盖过了，旁人进来看，都觉得这树很是鬼哩，说；“你们怎能把房子盖到树底下？”可房子就是好好盖的呀，是树自己长成的。这树也陪老太爷一直陪到老太爷去世了。

 

老太爷去世后，树一直在，就是因为树太大了，防碍了屋里的光，老太爷的儿子要计划着砍掉这颗树，说是爸活着时，树是命根子，谁都不能砍了这颗树，现在爸走了，留着这树有什么好，看着怪损心滴很。就要砍了这树，被我大婶拦了下来，说去世的亡人三年不过，灵魂还有哩，你要砍了这树，不是成心跟你爸做对，所以就没砍，这树也就一直留到现在，今年秋末我回了趟老家，看见那颗树被砍了，老太爷住的老房子也拆了，庄基垫的高高的，盖起了小洋楼。我回到家，跟妈妈说，:“叔叔家盖了楼了？树也砍了？”妈说:“盖就盖了，条件好了房子也就该盖了嘛，树都成老树了，也该砍了...”我没支声，去我婶子家串门了，婶子没在，可能去油菜地里除草了，我喊了几声，没人应，俩姑娘也可能去上学或玩了。我特意去看了看婶子家的苹果树，往年奶奶在时，都不让别人摘苹果，谁都不让吃的，我摘了一个咬了一口，想起了很多事...去年奶奶一直很疼爱的孙女跟我说，每每她到奶奶家来，来看看苹果树吃几个苹果时，第二天晚上就会梦见奶奶，奶奶说:“你们都走了，也不来看看我了，”这树果然通灵性的。奶奶是冬夏不分的，三伏天穿绿缎棉袄，嘴老是蠕蠕的动，穿一双小黑布鞋，老是一个人坐在苹果树下的小床上。

 

她老是喜欢自言自语，老是喜欢跟她的树说话，奶奶的树比老太爷的树还要旺，每年都是繁繁的，骨朵儿蕾蕾的，我那时候老是在想，树能听得懂人话？奶奶能懂的树话？可奶奶就是这样每天坐在小床上，跟树说话，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她也不理我，实在烦我的不得了了，就摘几个苹果打发我走，我总是想不通，觉得奶奶扣门，小气，脾气拗执...但过了几年，奶奶便走了，这树一直有的，我叔一直很细心照顾着那颗苹果树，每当亲戚朋友，儿子儿孙来时，苹果是最好的零食，摘几袋子放在面柜里，等到庄稼收完了，拿出来吃，正是时候哩，两慌不接的时候，吃苹果口不寡哩...

 

但我看这树一年不如一年了，我每次一绿一黄回趟老家，眼看着这树就是不行了，我问我娘，“婶子家的苹果树一年不像一年了，往年奶奶在时，那苹果树繁的你也知道哩，可这几年怎么了？”妈妈说:“这树被你奶奶的尿烧死了，你奶奶在时喜欢把尿的尿往苹果树根里倒的”可我觉得不是，奶奶去世四五年了，这尿就这么力害哩？肯定不是，树有根，人也有根，树有灵气，人有魂，树离不开人，人也离不开树...人活着时不觉的有多少日子，但人走了便就有了日子了…算算日子，已经是奶奶去世的五年零三个月了...

 

2018年9月20日起搞写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