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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靖婵| 花儿王——朱仲禄

花儿王——朱仲禄
Table qing in Xining
作者|汪靖婵(青海)

有一种惬意,就是关上窗子,世界顷刻间与自己无关,有一种专注,便是全身心的投入到一件事情里忘乎所以,忘记了日月星辰,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窗外的阴晴变化,全然不知自己是谁,只知道自己在做何事,也不知道此事的意义到底有多大,全然是喜欢而已。

首次看到朱仲禄这个名字是在青海花儿的微信公众平台上,标题是青海花儿王朱仲禄,看到如此的标题也只是一翻而过,没有点开看过,打小就知道青海有个唱花儿的名家叫马俊,而不知朱仲禄是何人,也有点没想明白那个标题为何要写青海花儿王朱仲禄,而不是马俊,再一次注意到朱仲禄这个名字是在一个马俊的访谈节目里,主持人这样问马俊,很多粉丝都将你称为花儿王子马俊,对此称呼你怎么看?我记得很清楚,马俊是这样回答的,大家称我为花儿王子,是因为我的老师朱仲禄是花儿王,他待我像他儿子一样亲,理所因他是花儿王,我便是花儿王子,我是他儿子的意思,我觉得这只是一个称呼,没有实际意义,老师去世后,我要依从老师的嘱托传承花儿……我顿时被马俊老师的回答所惊住,我开始自言自语的问自己朱仲禄到底是何人?难道他比马俊唱花儿还早?还出名?如果是这样我为什么不知道此人呢?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听过他唱的花儿呢?更没有看到过有关他唱的磁带和光盘呢?因此在我心里,他就成了一个谜,一个我想解的谜。

真正了解了朱仲禄这个人,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有幸看到了天津卫视播放的《中国人》,有关朱仲禄的访谈节目,这才第一次在银幕上看到了传说中的花儿王,朱仲禄前辈,当时的他已是年过古稀,穿着长V领的白衬衫,灰色毛衣,枣红色夹克衫,谈起花儿依然是精神抖擞,眼里放光,满是自信和自豪,谈起自己的经历和走过的漫长的花儿路老人几度老泪纵横,可见这条路老人走的是异常艰辛,更是执着坚定,无怨无悔,此生无憾,于是带着几许对花儿王称呼的好奇和憧憬看完了整个节目,此间不由得为这个我未曾注意到过,也未曾被人提起过,从来没知晓过的花儿王竖起了大拇指,花儿王的称呼唯他莫属,他才是名副其实的花儿王,从改革还未开放,到粉碎四人帮到新中国成立,解放大西北,文化大革命到平反,从禁唱花儿只能抄写“少年薄”到马步芳为他赏大洋,到音乐人士发现花儿,再从花儿歌舞剧进入电影银幕,到自己的花儿专辑及花儿选集出版到受邀到高级学府任教花儿再到花儿被隐没,到花儿可以在民间自由歌唱,直到现在被广大年轻人所热爱,这漫长的花儿演绎之路被都朱仲禄老人一个人走过来了,他一生颠簸,起起落落,两次被捕入狱,受尽磨难,倾其一生将青海的花儿艺术唱到现在,从起初的其父亲一个人唱到其父教给他一个人唱到后来的其花儿弟子歌手桃李满天下,他的功德无量,功不可没,花儿第一人非他莫属,为此,除了更喜欢花儿外对老人多了一份踏踏实实的敬重和尊佩。

也因此想让更多的人知道青海的花儿王,这才不枉然辜负老人对花儿的一片痴心和为花儿吃尽的苦头,突然有了想写此文的念头,于是再一次认真看完了《中国人》的访谈节目,因为仅有的资料很珍贵,有些资料得拿笔记录,再好的记心也不如烂笔头,我怕这边刚看完觉得记心里了,那边写的时候全忘了,在播放到重要资料的时候按暂停键,立马拿笔记录,这样边看边记录,才有了写这篇文章的素材,也因此从来没熬过夜的我写到了凌晨四点,窗外的路灯何时亮起都全然不知。

朱仲禄于1922年出生在青海省同仁县的保安村,保安族,其祖辈从河州地区迁徙到此地,是河州花儿的聚聚区,其父朱瑞是当地有名的花儿唱家,也是忠实的花儿粉丝,还有一副让人艳羡的好嗓子,受其父亲影响,12岁的朱仲禄在当地上了私塾学堂,那时候能认识几个字的朱仲禄就开始偷着抄写花儿,并将自己的抄写薄命名为“少年薄”,正如西北师范大学敦煌艺术学院的博士张君仁所言,那时候花儿是不能随便唱的,它多半是带有色彩的情歌,大庭广众之下唱花儿会被长辈们笑话的,而且是不会有长辈亲自教孩子们唱花儿的,依稀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已经进入21世纪了,那时候也还是比较封建的,唱花儿是不务正业的,会被邻里说三道四,是比较不光彩的事更何况那么久远的年代呢,有次,私塾的先生隐约知道他在抄写花儿,于是把书包抢去搜查,发现少年薄二话没说就擦着火柴烧了,整整四本全烧了,那一刻,他懵了,回家哭了三天三夜,其父看到孩子如此爱花儿便心疼儿子说,没事,别哭了,你喜欢的话,我说,你写,重新抄写,他说,那些都是人家对唱的时候记下来的,很珍贵的,于是他凭借自己的记忆重新补抄了那四本烧毁的少年薄,直到1966年文化大革命平反后,老人抄写在少年薄里的花儿超过六千多首,也正是老人对花儿的挚爱和坚守才使花儿传唱至今,花儿有源可溯,使得花儿有了生生不息的艺术魂。

   最早的青海昆仑中学是马步芳所创办,朱仲禄也有幸进入此中学接受文化教育,他的花儿爱好被马步芳发现,他喜欢唱花儿,恰巧马步芳也喜欢,有一次他唱河州二令——万年的松柏,被马步芳听到,甚是喜欢,当时就赏他二十个大洋,也因此对花儿更是一片痴心,起初学唱花儿的时候不敢唱,因为花儿是在田间地头劳作时即兴唱的,小媳妇们打情骂俏的,他当时年纪小,由于年龄有别,辈分高低使得他没勇气出来大胆的光明正大的唱,其父非常喜欢他,并答应教他唱花儿,其父亲说,你站在土坡坡上,土梁梁上唱,你用手压住耳朵,你别真唱,我唱,你听着就行,你把动作做上,就可说是演个双簧,慢慢地在父亲的教导下,他能独自唱花儿了,这是在当时的那个社会是堪称一奇,而且唱的非常好,父亲就是他演唱花儿的启蒙老师,父亲最拿手的一首花儿便是《上去高山望平川》,这首花儿也是老人从父亲手里学会的第一首花儿,地处青藏高原的青海也是多民族聚集区,东乡族,保安族,回族,撒拉族,土族,蒙古族,藏族,汉族,也正是多民族的文化元素给老人提供了更多的花儿素材和养料,使得他在花儿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1949年中国解放军解放了大西北,解放了西宁,喜欢花儿的朱仲禄顺势报考了中国人民大学三分部的西北名族大学,成为了那个时期的艺术生,那时候的他27岁,在兰州专门学习花儿演唱,有次,来自西北文学家艺术协会的五六个人来老人所在的学校考察,其中就有关鹤岩,他后来被评为陕西省音乐艺术协会主席,有幸看到老人唱的花儿,一时着迷,因为花儿是即兴编词,编曲,演唱,面对当时的情景,歌词编的合乎情理,曲调也好听,而且是多种曲调不重复的唱,还合乎花儿的格式,老人一曲唱罢又一曲,完全是停不下来了,关鹤岩发现他是个音乐天才,也是奇才,甚是欣赏,事后专门找到他,在邓家花园聊了很久,于是他跟随关鹤岩到西安,接受更高级的花儿教育,关鹤岩告诉他,花儿要原生态的唱,不能学洋腔,每年必须回青海农村采风汲取营养,老师的几分教导也为他以后的花儿路奠定了基础,可谓是他的恩师。

1950年,在北京各民族大团结联欢会上,朱仲禄在十万观众面前唱了青海花儿《毛主席胜过亲爹娘》,《反动派完蛋了》,台下一片哗然,因此青海花儿第一次在北京唱响,预示着青海花儿的春天即将来临。

1952年,朱仲禄在电影《太阳照亮了红石沟》里演唱了花儿曲令,让花儿第一次出现在银幕上。

1953年,在中南海,党和国家领导人毛泽东,周恩来等人接见了朱仲禄老人,同年,中国唱片社出版了老人第一部专辑《上去高山望平川》,这是在中国音乐史上出版的第一部花儿唱片,接着,酒曲唱片《尕老汉》发行,也是同年,朱仲禄受邀中国音乐学院,进入高等学府教授花儿,这也是历史上首次。

1954年,第一部花儿选集《花儿选》出版,这意味着花儿的发展又上了个台阶。

1955年,肃反运动开始,因历史问题三十出头的朱仲禄不幸被捕,囚禁在西安,西安的天气闷热,关押在一起的人太多了,天天有死人的,热死的,饿死的,被民兵折磨死的,目睹眼前的惨象,此时的朱仲禄也不想活了,他给关鹤岩写了一封信,很快就收到老师的回信,还有老师掏自己的钱给他买的衬衣,衬裤,凉席,大蒜,纸条上这样写道:你要相信党,相信政策,实事求是,不能胡扯漫谈,真的是真的,假的是假的,苦难是暂时的,终有一天你的事情会搞清楚的,短短的几句话鼓舞了他,也救了他的命,使得他有精神艰难的撑了下来,漫长度日如年的一年囚禁生涯结束,太多压抑,出狱的他如脱缰的野马,他重新回到原单位认真工作,编唱花儿,使得他又一次迎来花儿的春天。

1956年,朱仲禄与著名音乐家刘峰一起合作完成大合唱《下四川》,正赶上大型节目汇演,要求有新的舞台表现,朱仲禄应邀,与编导章民新,作曲家吕冰,为一小组,为大型歌舞剧《花儿与少年》加入花儿素材,他跳了一段四季调的舞蹈,编导很是认可,说这段音乐新颖,舞蹈新颖,赞赏有加,排练期间他拿着一把胡琴在前面又唱又跳,其他人紧跟其后,随他载歌载舞,场面异常壮观,当时的编导章民新说起这段逸事还是跃跃欲试,还能唱出一段,可见花儿的魅力之大,当时由朱仲禄编词的四季调《蓝桥相会》《抗日五更》在北京一炮唱红,也便唱红了大江南北。

1963年,朱仲禄离开西安,回到兰州,加入甘肃省民族歌舞团,初到剧团,朱仲禄这个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使他信心倍增。


1970年12月12日,是朱仲禄最后一天在兰州,受尽苦难折磨,漂泊了20年的他回乡尕玛沟,他被安排去山里放羊顺便看护林场,于是他开始了长达8年之久的隐居生活,他时常一边赶着羊一边吼花儿,声音响彻山谷,有人听到了以为是他疯了,山里的冬天,寒风刺骨,有几次大风肆意将他的土屋门掀开,窗户纸被风刮破,屋外狼叫声,风吼声异常吓人,他望着荒草地,土坡坡,从未有过的失落感油然而生,何其凄凉,他一边回顾着自己辉煌而又不堪的一生,突然记起小时候跟父亲去田地里干活的时候,看到一条长达七尺的蛇从麦穗顶端一溜而过,北方的麦子长得高而密,从麦子顶端看到蛇确实挺吓人的,当时他父亲也看到了,示意他悄悄的别喊,蛇溜到麦地末端,看到栓在地边的牛,牛也正好看到了蛇,两只前蹄弓起,摆出出战姿势,两只大眼怒视着蛇,蛇也是昂起头吐出舌头做出攻击状,但是谁也没有再向前一步,长久对视,最后是蛇输了,据说要是牛输了就等于蛇把牛的精气吸走了,要是蛇输了,就是牛把蛇的精气吸走了,这是毅力战胜了对方,这个画面也是影响了朱仲禄的想生,他以自己顽强的毅力战胜了生活,确切说战胜了自己。

1976年,在山里牧羊的朱仲禄觉得他暗无天日的日子即将结束,有天一辆吉普车驶进了尕玛沟,是音乐领导人来接他去西宁参加花儿演出的,他喜出望外,热泪盈眶,首届民歌大会——五峰花儿会,开演,这也是第一个民间花儿盛会,他跟首长同行同座,观众席里著名歌手们座满了一片,当时他唱了一首晶晶花儿令,台下掌声雷鸣。他是这么唱的:鸟儿出了笼了,马儿脱了缰了,金凤凰展开了翅膀了……,唱完瞬间嚎嚎大哭,台下掌声彼此起伏,他才像是出笼的鸟儿,脱缰的野马,展开翅膀的金凤凰……也因此暗示花儿也该展开翅膀了……… 

1979年,朱仲禄应邀参加中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四次代表大会,在省区艺术馆他把一首花儿唱红了,当时的人民日报就此事这样报道,在本次代表大会中邓小平致辞,有青海歌手朱仲禄唱了一首花儿,全场沸腾,他是这么唱的:党中央把蓝天擦明了,头顶里亮,脚底下有劲了……唱出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心声。

1995年,民间花儿会——凤凰山花儿会,朱仲禄参加演出,人们骑着自行车,骑着马赶去看花儿会,那时候的花儿会没有舞台,只是成群成堆的人围在一起,即兴对唱花儿,场面极其壮观,从录像里可以看出会场在山上,山上人山人海,画面里一个小伙子抱着一台八九十年代的旧录音机凑在老先生跟前听他唱花儿,眼神里满是期待,是那样的真诚,那样的纯朴,顿时被那时的场面震撼,而掐指一算我那时刚上学,那个时候花儿的反响都如此之大,而现在的人想必是比那个年代的人开放多了吧……

在朱仲禄的晚年,提起自己的妻子索菲亚,老人满心欢喜,妻子为他生育五个儿女,年轻时的幕幕清晰记得,他与妻子索菲亚相识于隆务河畔,当时妻子和一个撒拉妇女在河对岸边挑水,朱仲禄在河这边,年轻的朱仲禄见了长得标致的姑娘并一见钟情,当时就跟心爱的姑娘对唱了花儿,慢慢的因花儿成就了姻缘,当时索菲亚是这么唱的,想吃鱼儿下钓竿,尕鸳鸯水面上戏了个牡丹,你大泉的旁边天天站,眼望穿,不见阿哥的可伶……朱仲禄是这么对唱的:莲花山上的盘盘路,盘不到天河的口里,尕妹是海底的红珊瑚,深得很,捞不到阿哥的手里……情深处老人还深情一笑,年过七旬了,眉目间满是爱,这时的索菲亚也是花甲老奶奶了,自己都不记得当时自己唱了什么,戴着少数民族特有的白帽子,戴副黑框老花镜,红色毛衣背心,里面是绿色绸缎盘扣衣服,虽然年岁已高,但也显精神。

朱仲禄爱花儿爱了一辈子唱花儿唱了一辈子,教出的学生也是桃李满天下,这其中有著名的歌唱家胡松华,朱仲禄与胡松华在1962年结识于上海,当时胡松华想学花儿,想记谱,朱仲禄说,你不要记谱,记谱是死的,要心传口授,这样朱仲禄唱一句,胡松华跟着唱一句,这期间胡松华从老师手里学会了四首花儿,《上去高山望平川》,《铁青骡子大红马》,《高不过蓝天宽不过海》,《雪白的鸽子》,胡松华将传统花儿和美声相结合把青海花儿带出国门,唱遍了世界十几个国家,这也是花儿首次走出国门,走向世界。

除了胡松华外,老师的学生还有马俊,张存秀,索南孙斌,李君莲,姜家锵,吴国松,董政厚。

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研究员乔建中先生说,朱仲禄是名副其实的花儿王,这个王不是小王而是大王,它是青海花儿的引领者,他用自己的一生甚至是用生命在唱花儿,对青海花儿立下了汗马功劳,何尝不是呢?!

正如朱仲禄老先生在世时所说青海花儿已是后继有人,其势头在跟着时代的脉搏跳动,花儿是一门永恒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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