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一方乐土自逍遥||钱万平

作者:钱万平

辛丑菊月廿五（西历10月30日），博士侯荣荣在花漾城的知行空间举办了一场《琅嬛琐屑——中国古代文房趣尚》作品分享会。我这个半拉子文人向来对这类话题很感兴趣，加之侯博士也称得上是我的亦师亦友，于是欣然前往。听了侯博士介绍写这本书的缘由，写作过程的心理轨迹以及书中内容的例举，觉得这是一本很有文化内涵的了不起的小书，于是恰如一位学人所说：“一只蚂蚁在苹果上团团打转，觉得没有什么；一旦遇到破皮处，便拼命地吮吸起来。”我把这本书置放枕边，断断续续的二十来天时间把它粗读一遍。——这年月，能把一本书读完，是需要勇气和毅力的。

在侯博士作品分享会的现场，我曾口占一首绝句：不逐时风不赶潮，一方乐土自逍遥。源头活水千回转，愿在儒林树独标。读完全书，我愈加觉得当时的直觉是多么的准确。这本200多页的书，前后写作的跨度达8年（2011年——2018年），虽然侯博士自谦为“深度拖延症患者”，但作为一个年轻的高校老师，这八年时间有多少名利需要追逐，可侯博士却硬生生地坐在冷板凳上，钻进故纸堆里，奔走在博物馆里，向世人奉献出这本视角独特、趣味盎然、信息宏阔，可读性极强的文化精品。这种严谨治学的态度在当今浮躁的社会里尤为难得，说她是“儒林独标”一点不夸张，也给急功好利的逶迤大军留下一抹亮色。

读侯博士这本书，与我来说还有着孔子弟子陈亢的“问一得三”的喜悦。是的，我在读李清照的“瑞脑消金兽”时，也曾想过这“金兽”长得什么模样；苏轼黄庭坚笔下的“竹夫人”、“青奴”这些颇具艳情和欲望的器具，如果不能透彻了解，也不能真正体会到古典诗歌在“言志”“载道”庄严面目之外的意趣。侯博士的这本小书不可能罗列完天下万千器具、世间所有动物植物，但她的读书方法却可以启发我“东施效颦”，读书时遇到这些不要轻易放过，一定朝前多走一步，朝深处多挖一锹；也许会看到另一番风景，得到意外的收获。

博士之“博”，读侯老师这本书真是臣服不已。这本小书收录25篇文章，可是里面引用了多少诗？多少词？多少文章？多少幅图片？我没有细数。有人说，面包只是粮食磨成面粉后的产品；酒是粮食发酵后提取的精华。一斤粮食可以做的面包和一斤粮食酿出的酒分量质量那是云泥之别。所以，酒可以醉人；侯老师的文章就是酒，故可以醉人！

读《琅嬛琐屑》，我在徜徉中还不时驻足回眸。在《砚暖墨香》篇里，侯老师写道：“十一月到了，北风呼呼地吹着，砚台里的墨汁结冰啦，村里的娃娃该进书房了，诵读《孝经》和《论语》。转年到了正月，天气回暖了，砚台里的冰化冻啦，书房里该换内容了，要背九九乘法表，还要背朗朗上口的《急就篇》……”我读了这段似乎是模仿中学生的语气写的一段话，可以看到侯博士那尚未远去的童心在撒欢，心里觉得特别轻松。当我读到“砚中墨汁成冰，是地不分南北（特别温暖的岭南除外），时不分古今的读书人的共同烦恼”，就会哑然失笑，因为我联想到了蒋总裁动员全国抗战时的那句话。在谈到如何对付冬日砚台里的坚冰时，侯老师写道：“最直接也是最简单的办法，便是呵。呵上几口，写几个字，要是所写的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军书急件，这个看起来很麻烦的动作也可以无聊到富有诗意”。“无聊到富有诗意”，读到这里，你也会忍俊不止吧？再如《枕上的门》篇里“枕上的世界，联结了白日与黑夜，摇曳于现实和梦幻的两端，明灭不定”；《拍浮酒船》篇中的“像春秋时的范蠡那样载美人泛舟于五湖烟雨之中，简直是中国历代文人共同羡艳不已的隐逸之梦”；《竹夫人的名字》篇里的“这些有着漂亮名字的姑娘，在以色艺娱主之外，当然也要司'肌肤冰雪助清凉’之职的”等，都会让你体会到“侯氏幽默”的意味。

不过，侯博士有时也会相机板起脸来的。在《眼镜与眼镜诗》篇里，说到乾隆时，称之为“思想十分迂腐，在对新鲜事物的接受方面，远远不及他的祖、父。无怪乎所谓'乾隆盛世’时期，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表象背后，是闭关锁国，离世界文明前进步伐越来越远的可悲历史”。读到这里，一个弱女子的家国情怀表露无遗。

总之，我觉得《琅嬛琐屑》是一本好看的书，是一本可以增长见识，助开脑洞的书。在冬阳如春的午后，泡一杯香茶，寻一隅静处，看它几页，那是一种难以言传的享受。这种感受，我已领略，且聚焦在一首律诗里：

“午后冬阳亦沐春，

琅嬛琐屑伴良辰。

砚田潋滟收成好，

旧瓦摩挲志趣真。

沉醉残章开脑洞，

拂尘碎片觅奇珍。

连观广宇离心远，

且作蜗牛小我人。”

作者简介

钱万平，淮安市诗词协会办公室主任，《淮海诗苑》副主编兼编辑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