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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童年的夏日||魏礼静

作者:魏礼静  


记忆里关于童年的事似乎都在夏天。那时的夏天总是很长,有很多活儿,也有很多乐。
夏天是最忙的季节,午后,太阳似乎要架起火炉。吃完午饭,父母总要小憩一会儿,躲过一天里太阳最烈的时候再去下田。可对于孩子来说,天气永远不是他们关心的主题。跟着父母躺在凉席上,假装闭上眼睛,心里估摸着他们差不多睡着了,蹑手蹑脚地爬起来,绕过他们,赤着脚,提着鞋,出了房门,一溜烟地跑向门外。院子外面相隔不到三十米的菜园的篱笆墙就是引诱孩子们不肯乖乖午睡的罪魁祸首。篱笆上落满了“午休”的蜻蜓,这些长着复眼、又有翅膀的小精灵,平时想抓到它们得费尽心思,不知道哪天、又是哪个不肯午休的孩子发现了,蜻蜓竟然也要在中午休息,于是它们可遭了殃,孩子们来到篱笆墙边,就像摘自家种的辣椒、茄子一样,不费力,不费脑,不用讲究技术性。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只手已经捏满了在睡梦里被擒获的俘虏。再“摘”,已经拿不下;不“摘”,可惜了。怎么办呢?换换思路,游戏从“捉蜻蜓”改为“不给蜻蜓睡午觉”,吓它一家伙,让它们尝尝死里逃生的滋味。捉满一手的蜻蜓,放掉,再继续,蜻蜓扑棱棱的飞了,我们也在脑里上演了一出出“蜻蜓死里逃生记”的戏。

傍晚,下田的人们陆续回村,袅袅炊烟升起,村子里也欢腾起来,主人们开始唤在外未归的鸡、鸭、鹅们,有贪玩不肯回家的,也有觉得人家的窝比自家好、跟着小伙伴“走亲戚”的,还有干坏事躲在别人家菜园子里大快朵颐的……这些不省事的家禽们要让主人们忙活一阵了。数一遍,少了,要再唤一圈,到周围邻居家问一问,甚至得打着手电筒挨着找;多了,也得到处问,谁家的没回家,抓走,不行在这过一宿。最惨的是跑到人家菜园吃得遍地狼藉的,撵它走能找到门立马逃跑还好,在里面吃得晕头转向、提前不找好出路的,主人或是菜地的主人会一气之下将它就地正法。印象最深的邻居家的一头猪,闯进了别人家的菜地,吃得欢天喜地,等菜地主人回来追着赶它,还在菜地里乱跑,眼看辛辛苦苦侍弄了很久的蔬菜要全军覆没,菜地主人一镰刀扔过去,好巧不巧,尾巴被砍了一大截下来,只留了一个“小格丁”,这件事,似乎给它不长的“猪生”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于是,在傍晚的村子里,鸡鸭鹅群热热闹闹往家赶的时候,这头猪就会飞快地往家跑,一边跑,一边“嗯唧嗯唧”地叫,那一小截残存的尾巴根拼命地扭着赶靠近他的苍蝇,撩得村里的狗也追着它咬。


最喜欢夏天下雨的季节,虽然土路泥泞,烧饭的柴草被雨打湿,但父母难得的不用下田干活,孩子们可以暂时从家务活中解脱出来。更何况,村子前的池塘里涨水了,鱼儿似乎也忘记了低调,肆无忌惮地在水面上跳跃,引得村里一半的青壮年男人都拿着鱼罩跳进池塘。顺着水将鱼罩拖在身后,寻找鱼儿汇聚的地方,看准了,拎起鱼罩,一罩下去,再将手伸进去摸索。孩子和女人们拎着桶或拿着盆守在岸边,一边盯着自家下水捉鱼的人,等待他将成果扔上来,一边看着、喊着,议论着、品评着:“前边多!往前去。”“那边有条大的!”“哎呀!罩偏的了,跑了。”“小六子罩到的那条大。”一边还在心里暗暗较着劲。男人们摸到那倒霉的鱼后,走到靠近岸边的地方,使劲扔向自家人蹲守的位置。如果是大鱼,人群中就会爆发出一阵赞叹声、喝彩声、羡慕声,女人或孩子心里美滋滋地开始了和鱼的第二轮搏斗,小鱼还好,大鱼就得用点力气才能将它请到桶里了。

雨越下越大,淋在池塘里罩鱼的人身上,淋在岸边看热闹的人身上,不躲雨、不打伞、赤着脚,孩子们在盼望着雨下得更猛烈些,最好将这不太小的池塘漫掉,让鱼儿跟着水流出来,那时他们就可以成为这场捕鱼大戏的主人公了,顺着水流中夹着的鱼儿小跑,拼的是眼观六路、手脚麻利,一手拎桶,一手将鱼按住,逮进桶里,一边享受捉鱼成功的乐趣,一边喜滋滋地接受旁边的小伙伴或是大人们的夸赞。

……
这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清晰的似乎就发生在昨天;这个村子,近得就在三十公里处。可是,那时的孩子们已经长大,中年人已经变老,老人们已经走得差不多;菜园、池塘都变成了农田;菜园子的篱笆墙、池塘边的柳树、门前的大槐树已消失无踪;鱼罩早成为这一代的孩子们不认识的老物件……无论什么时候去,这样的夏日都不会在现实中重演了,隔着的时空,永远也找不回来,只能留在回忆和思念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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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礼静   盱眙县政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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