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恺专栏
手把着锄头锄野草呀,
锄去野草好长苗呀。
依呀嘿,呀呼嘿,
锄去野草好长苗呀,
呀呼嘿,依呀嘿。
——陶行知:《锄头歌》
陶行知
从陶知行,
到陶行知:
你的名字就是一部《教育诗》。
中国《教育诗》,
扶着锄头成长。
学清风淡泊,
学田野坦荡,
学山峦刚强;
学锄头,
为知识拓荒。
可是纵使锄去野草,
又该把什么播进心灵的土壤?
三度寒暑你远渡重洋,
探索在二十八个国家的坎坷崎岖上。
在意大利你看见一个水上乞丐,
像一条鱼,
像一朵浪。
一个猛子扎下去,
一块金币捞起来,
托在掌心的,
却是一个墨索里尼头像。
乞丐扔掉它像是扔掉一只苍蝇:
“这是金铸的耻辱,
让它在水底埋葬。”
接着,
认真地、
仔细地,
他洗净自己的手掌--
什么使乞丐变得富有?
什么使金钱失去重量?
日本的刺刀,
戳进中国的胸膛。
再抹净教科书上的血迹:
“亚洲共荣是我们的神圣理想。”
--能容忍中国孩子面对这样的教科书,
为战死的父兄治丧?
巴勒斯坦本是耶稣的故乡,
可是呼啸的弹片,
却赫然楔在耶路撒冷的圣坛上。
要修好世界当先修好圣坛呀,
耶稣的父亲不就是一位技艺精良的木匠?
在伦敦,你的憧憬萌动在卡尔·马克斯的雕像上。
站立在雕像之前的,
不仅双足,
还有心脏。
白发意味着深刻,
长髯意味着睿智,
宽广的额头,
是人类的金矿。
写好《遗书》,
你走进课堂。
教书还得先写《遗书》?
你忧郁地笑了:
“继李公仆、闻一多之后,
我正等着第三枪。”
第三颗子弹,
正盯着你的《遗书》窥望。
可是你的课堂,
已经办成打不死的课堂:
你的读本是锄头,
你的作业是拓荒。
孤儿院怀念你,
难民营怀念你,
农舍怀念你,
车间怀念你--
社会大学怀念陶校长。
你怀念重庆:
怀念红岩新村,
怀念重庆机场。
忘不了一件粗绒衣,
周恩来纺线,
邓颖超编织,
缕缕都是陕北的阳光。
忘不了那顶太阳帽,
头戴太阳帽的毛泽东
来自太阳的故乡。
重庆的凄风冷雨,
打不湿太阳帽下的瞩望。
没敢开枪,
你倒猝然病倒了:
像士兵仆倒在战场,
你仆倒在《教育诗》上 。
《遗书》的最后一句是:
埋葬我的时侯,
请把我的头朝向北方。
哦哦,我指南针的祖国呀,
连尊严都在二十世纪找到自己的磁场。
再唱一次《锄头歌》,
再握一次锄头吧,
--但愿不再用
这把锄头,
为失落的信念拓荒。
作者简介
赵恺,市文联退休公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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