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列位看官，是否有这印象，当您在街道上行走时，是不是经常看到各种青少年才艺培训班？比如各种乐器培训，钢琴小提琴萨克斯爵士鼓，古筝扬琴笛子二胡等等，就感觉不管你想学啥乐器，都能遂心如愿。而且，现如今的小孩，如果不学会一件乐器，都觉得不好意思往外走。我们小时候可没有这些条件，不要说学乐器，就是见过的乐器都没几样。我上小学时，随当老师的父母住在老家的村小，住在学校里有个优势，就是除了上课以外，还可以和住校的老师们一起吃食堂，听他们聊天、娱乐。老爸喜欢拉二胡，学校里也有两三位老师有相同爱好，于是他们就经常在一起切磋探讨二胡技艺，但他们拉二胡的水平可能不咋地，因为他们只会拉几首简单的革命歌曲，还有老淮剧中一些唱段，如大悲调、拉调什么的，年代久远，我记得也不太清楚了，反正没见过他们上台正经表演过。在我的记忆里，二胡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正式的乐器。我参加工作不久，就买了一把二胡，与其说是学二胡，不如说是了却一段儿时情结。村小里教我们的崔老师有一只琴，琴弦是很细的几根钢丝，琴键的上部是一个圆圆的纽扣般的按键，按键上写着音符，下部连着一截窄窄的钢片，按下按键，钢片接触琴弦，另一只手拿着弹拨片弹拨琴弦，曲调就出来了。课余，我们常围着崔老师，听她弹革命歌曲。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崔老师弹的琴叫啥名字，问了度娘，才知道叫凤凰琴，那便是我们眼中很高级的乐器了。大队宣传队的乐器是必须要认识的，每次宣传队演出时，我最喜欢站在伴奏那几个人的后面，看他们“咚咚锵、咚咚锵、咚锵咚锵咚咚锵”的敲着，由此认识了一套锣鼓家伙（大锣、小锣、大鼓、小鼓、小镲），当然，伴奏肯定少不了二胡、笛子，但好像也仅限于此了。唢呐是那时候农村红白事中常见的乐器，我们称为“乌第哇”，童谣有“乌第乌第哇，新娘要到噶”。吹乌第哇的叫吹手子，喜事吹喜曲子，丧事吹丧曲子。听大人讲过一个故事，说有一回一户人家办喜事，请来吹手子，结果不知道是招待不周，还是有个吹手刚好和主家有矛盾，这吹手子在吹喜曲子时候夹了一段丧曲子，一般人都没注意，但刚好主家有人对这比较在行，一下就听出来了，立即叫停责问，结果吹手子被打了一顿，工钱也没敢要，灰溜溜跑了。如今，喜事很少吹乌第哇的，请吹手，一般都是丧事，曲子也加入了很多流行因素，想怎么吹就怎么吹，毫无顾忌。小时候的我们，也会玩自制的乐器，最早的乐器是空小瓶子，特别是装止咳糖浆、各种粉质制剂的小药瓶，跟医生要几个，按照医生嘱咐洗干净，嘴巴对着空小瓶口一吹，就能吹出声音来，用力和不用力，声音也会有强弱变化。小瓶口越小越好吹，大的没法吹，气力跟不上。由此类推，像钢笔套或者类似的管子，小伙伴们都会拿过来吹一吹，会吹的吹出来声音清越响亮，有直冲云霄的感觉。不会吹的嘴角漏风收不住，或者不知道调整角度，吹出来的声音浑浊不响很难听。我们还会互相比试，看谁一口气吹的时间长，一口气吹过，眼冒金星大口喘气。我最喜欢将酒瓶盐水瓶之类的空瓶子放进水缸里，将瓶口完全淹进水里，不能淹太深，一点点即可，能保持瓶子进水冒泡并发出“汩汩”声最响为佳，随着灌进瓶里的水越来越多，那声音也会发生变化。不知怎么回事，我从小对这声音就非常着迷，经常一个人拿着一个空瓶子在水缸边一玩就是半天，小手都被水泡白了，还是想玩，反复灌水反复听那声音，百听不厌。而且，空瓶子只有在水缸里玩，那声音才好听，有嗡嗡的回声，自带混响，放进水沟或者汪塘里玩，就没有回声，显得单薄了。直到现在，我没事还会用嘴巴学着空瓶子灌水的声音，且自认为比较像。还有一样乐器肯定少不了，就是用大柴叶（芦苇叶）卷起来的“小吹机”。春日里，大柴长得很快，柴叶也很快就放开了，我们就宣下（摘下）稍微嫩一点的柴叶（太老的柴叶容易折断），卷成喇叭状，将细的一头捏扁，就可以吹响了，卷的短小的，声音就清越响亮，卷的长一点大一点，声音就浑厚低沉。大一点的学长们会卷，能卷到尺余长，也会吹，可以吹好几个音出来，我们就在边上用羡慕崇拜的目光看着，转身就偷偷地学，倒也不算太难，吹的时候转换一下气口力度，用嘴巴将喇叭口的扁平度控制一下就可以了。除了柴叶，柳叶、洋槐树叶我们也喜欢拿来当乐器吹，还会用一种杞柳的柳条来做乐器，选一小截小拇指粗细、表皮光滑的杞柳枝条，用小刀将截面削平，再在两三公分处用刀子将树皮划一圈，上面的树皮稍微用力搓一下，使树皮和树枝脱离，这样，就可以将树皮和树枝作活塞状来回拉动，嘴对着树皮口处吹，就能吹响了，树枝在树皮里来回拉动时，吹出来的声音就有了高低起伏，比用树叶吹的变化多。有一次看电影，电影上的人用树叶能吹出我们熟悉的歌曲来，感觉很神奇，因为我和周边的小朋友们，或者还有大朋友们，没有一个人能将小吹机、杞柳枝条或者各种树叶那样的“乐器”吹出我们熟悉的歌曲的，我也偷偷练过几次，但怎么也找不着毛窍，只能感叹人家的“吹技”太高。但这丝毫不影响我们对这些“乐器”的喜爱，那感觉，曲未成调心已醉。口哨是人人自带的乐器，但不是人人都会吹，我能吹出调子，但怎么也吹不出别人的那么响亮，曾专门跟人学过，却始终不得要领，只能悻悻作罢。不过那时候吹口哨不算好作派，大人会训斥我们，说流里流气吊儿郎当的人才会吹。电影《洪湖赤卫队》中有一片段，赤卫队的小姑娘为了刺探敌情，跟着爷爷到地主恶霸家里卖唱，那段唱叫《手拿碟儿敲起来》，姑娘手里伴奏的乐器是一个碟子和一根筷子。还有看过一个电影，名字记不得了，上面就有用小碗、小碟子摆在桌子上，用筷子敲出歌曲来。碗碟敲出来的声音，清亮晶莹，真好听啊。可惜，那时候我们可不敢把碗碟作为乐器来玩，因为大人不允许，说“敲碗骂天敲不得”。后来念书住堂，有一次食堂开饭时间迟了一点，同学们忍不住，一起敲碗敲盆，几百人的大合奏，声音都传到校长的耳朵里了，在学生大会上，校长还特地提到这一事件，狠狠地批评我们一顿，说我们都是知识分子，走出校门就是国家干部，怎么会如此不礼貌，成何体统？直到有自己的小家庭时，才实现了敲碗敲碟的梦想，桌子上摆上碗碟，一个一个试敲，又通过在碗里加水调整音高，好不容易筛选出一组多来米发梭拉西多的碗碟，立即开始尝试敲简单熟悉的歌曲，当敲出邻居都能听出来是什么歌的时候，心里禁不住喜滋滋的。不过，这玩意没法久练，哪能在家天天摆上满桌子的碗碟敲？体验一下过过瘾也就算了。考上中专后，花了两块钱从同学那里转让了一根笛子，这是我第一件真正的乐器，当个宝贝一般，班里有个吹笛子高手，在他吹笛子时候我就认真看，偷得一点简单易学的小技巧。那时候还时兴吹口琴，于是赶时髦买了一个，看着说明书学，学得嘴丫子两边生疼。当然，作为一个学习不刻苦的同学，演奏水平也就仅限自娱自乐了。刚参加工作那会儿，乡下一到晚上经常停电，电视看不成，也没其他娱乐，没事就拿着笛子或者口琴跑到空旷处吹一吹，先吹两支自己练得熟一点的流行歌曲，然后就信马由缰瞎吹一通，电一来立马收工回屋。笛子口琴没学好，一次在县城百货大楼文化柜看到卖箫的，才几块钱，立马买一根，回来也是瞎吹一通，浅尝辄止。倒是被顽皮的儿子当着宝贝，每天拿着箫嚯嚯哈嘿地学洪七公的打狗棒法，把吹孔处给磕掉了一小块。后来进城，单位住房紧张，都是一间一户小家庭式的，屋里稍微有点动静邻居都能听见，就不敢吹了，怕扰民，好吧，主要是吹技太差，怕邻居笑话。这几件小物件就束之橱柜。直到今天，当年的笛子口琴箫都静静地躺在橱子里，打开橱门，还会透着一丝遥远的青春气息，从悠悠的时光里款款而来，等待着主人的抚摸。徐和平，1963年11月生，江苏涟水人，1983年毕业于江苏淮阴供销学校计划统计专业，历任统计员、编辑、《涟水县志（1978-2008）》总纂、《淮安市志》编审，多次被省、市地方志办聘为志书评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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