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有佳人 || 文章随笔（五）

作者：文章

生于苏北，求学南京，入职北京，定居加拿大，椰树于我，是遥远的。然而，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距离产生了美！

从童年时起，我对椰树就有种莫名的憧憬。海滩边，河滨大道上，高高的椰子树伸向天空，在它的顶端，羽状的叶子迎风摇曳，像一位婀娜的渔家女儿，投足、顾盼间全是热带风情。每当在电影里看到海天一色的蓝色背景上，一株或几株青翠的椰子树点缀其间，我就会目光发散，痴痴地想，那是怎样一个诗情画意的地方，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会有怎样明丽的心情呢？

后来终于有机会在广州居住了半年。培训的大学校园里随处可见椰子树。朋友说这是大王椰子，只供观赏的。在中国，只有在海南岛才能见到货真价实的椰树呢。原来椰子树为热带喜光作物，在高温、多雨、阳光充足和海风吹拂的条件下才能良好生长，年平均温度在24℃-25℃以上，温差小，全年无霜，才能正常开花结果。这是因为椰子自受精至果实发育成熟需12个月时间。一年中若有一个月的平均温度低于15℃，就会引起落花、落果和叶片变黄。按这条件要求，广州的椰子树想开花结果还真的不容易。尽管如此，能每天漫步在童话般的椰子树下，我这个“北方人”已经很满足了。广州天气热，我们像当地人一样习惯了穿着拖鞋到处跑。每天早上，我们穿着拖鞋去校门口吃刚出锅的肠粉，回来时带一包新鲜的荔枝。然后就在宿舍里吃着荔枝聊天。那随意舒适的拖鞋，柔软可口的肠粉，与简单阳光的椰子树一样，轻松明快。这一份轻松明快是独属于南方的，热带的，是在北方的寒风与冬雪里无法想象的。

 在广州的时候，我爱上了那里的椰子酱。这是一种微甜、散发淡淡的椰子清香的果酱，抹在面包上吃，唇齿生香，美味无比。我对它的喜爱到了只此一款，不思其它的程度。离开广州后，每到一处，便会到商店的货架上寻觅。可惜都是大失所望。过去在北京时，我用山楂酱、苹果酱抹在馒头上吃，很满足。但自从尝到了椰子酱，其它果酱都黯然失色。到了加拿大，连苹果酱和山楂酱都吃不到了，更别提地方色彩浓厚的椰子酱。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出国对于一个吃货的舌尖和味蕾而言，损失有多么的巨大。我强烈怀念广州那出门见椰树，宅家吃椰酱的六个月。那些椰子清香相伴的日子，那些随时享用新鲜荔枝的时光，是多么的奢侈啊。

正当我慢慢习惯了没有椰子树，也没有椰子酱，只有加拿大跑着汽车、空无一人的街道，和被花生酱、巧克力酱、草莓酱填满的异乡生活的时候，老妈来自中国的一个问询把我的目光再次牵引到了椰子身上。老妈说，听人讲椰子油预防老年性痴呆，你帮我看看加拿大有没有卖。我来到本地超市，找到油品专柜，眼睛像雷达一样在那些花色繁多的商标上搜扫。终于看到一个关键词“Coconut oil”，这不就是老妈要的椰子油吗？再仔细看，居然还有好几种，一种是透明液态的，装在深黄色的瓶子里，闪着玛瑙似的光泽。另一种是白色半固态的，像凝乳似牛油。无论哪一种，价格都不菲。我平时烧菜用的是最大众化的花生油，后来听说橄榄油更健康，买了一瓶拌色拉用，从来没想过作为水果的椰子竟然也会跟我家的厨房产生联系，而且是以这样一个高贵的姿态。

热带三嘉木，椰树、槟榔，和棕榈，仅就外形论，槟榔较之椰树更加挺直高挑，所以海南人说一个女子身材好，就说是槟榔树一样，才有了那首著名的“高高的树上采槟榔”。棕榈王也很高，但比较粗壮，被称作导弹树，更具阳刚之美。椰树则以其诱人的果实取胜。椰树的果实椰子属植物类有机果实，无污染。椰子内有汁可饮，能做饮料。椰子水富含蛋白质、脂肪和多种维生素，促进细胞再生长，明目健胃醒酒，甘甜解暑。据说琼崖纵队红军曾将椰子水代替葡萄糖水注入静脉维持生命。果肉白色，可以食也可榨油，营养丰富。而且，椰子的果皮纤维可结网，椰树的树干可做建筑用材料，树皮有药用价值。椰子树可说全身都是宝。

如果说童年时，我对椰树的认识是遥远的童话，青年时在广州短住，我对它的了解是椰子酱的清香，现在，步入中年，我看她越发像一位美丽，贤淑，明理的女子。在她的生命里，有随风起舞的欢乐，也有养育子女的责任，更有舍生取义的情怀。科学研究发现，椰树之所以在热带这么常见，是因为她的果实椰子可以在海中随风浪漂流上千公里后生殖到离母树非常远的地方。瞧，椰树是一位何等睿智的母亲，她养大了自己孩子还给了它们四海为家的胸怀和落地生根的能力。

椰树的一生，从女儿变成母亲，时光使她的头发不再浓密，却没带走她的窈窕与飘逸。喜爱温暖、阳光的天性，让她们最常在热带的海边驻足。海边的椰子树，美丽端庄，充满柔情。她的上身微向前倾，似在眺望远方的子女。我向往有一天，能踏上海南的土地，近距离感受一下这位在那片土地上顾盼摇曳，硕果累累的南国佳人，我心目中的女人树。

 

作者：文章，真实姓名章云，江苏省淮安市人，理学博士，任职加拿大农业部Harrow研究发展中心，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加拿大中国笔会理事。著有长篇小说《情感危机》《失贞》《剩女茉莉》，随笔集《好女人兵法》，译作《瓷狗：方曼俏短篇小说集》。获首届海内外华语文学创作暨书稿交易会小说类一等奖，2014首届京东杯“锐”作者征文大赛长篇作品二等奖，第二届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双年奖（2014-2015）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