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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节的思念 || 周长荣

作者:周长荣






五一节刚过,温馨的康乃馨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花店,我忽然意识到,一年一度的母亲节快到了。
在我的印象里,母亲节在我们这里好像是最近几年才有的事,我的母亲已经去世11年了,老人家一生清苦,在世前却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节日,每念及此,我都会倍感神伤。
,母亲因患肺癌于2009年荠菜花开的日子离开的,终年83岁。那一年是农历牛年,<淮海晚报>发起一个牛年征文活动,我写了一篇短文为老人家作了祭奠,而且还获得了一个优秀奖,文章的题目就是“老牛”。
牛,就是踏踏实实,任劳任怨,吃苦耐劳,吃的是草,而挤出来的是奶.

母亲生于1927年,18岁来到我们家,正值兵荒马乱岁月,在一次跑反途中,如果不是我爷爷一把扯住她飘在水中的头发,她就被洪水冲走了。那时候我们家七口人只有两亩薄田,还租种地主张广仁家七亩多,交了地租所剩无几,生活很是艰难。1945年淮阴城第一次解放时父亲参加了革命,1948年大军北撤后未能跟上队伍的他被迫流亡江南,国民党还乡团回来后吊打我爷爷,威逼他交出儿子并扒光家里的粮食,那一年的一个冬春,一家人就靠着一些麦麸维持活路,每每提起这些,母亲都会情不自禁。
母亲一生生了八个孩子,除了夭折的一个还有我们七个兄妹。在过去那些艰难的日子里,不要说抚养这七个孩子的家务活已经不堪重负,何况还要参加生产队里繁重的体力劳动?那时候常常看到母亲的饭碗刚刚端到手,生产队长上工的哨子已经催命似的嘟嘟响了。
劳动的艰辛自不必说,问题是还缺吃少穿。那时候凭票供应的棉布一年只有几尺,母亲舍不得穿,她总留在过年前卖了肥猪后给我们做件新衣服。众所周知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山芋干就是最好的干粮了,放寒假我去韩信城拾胡萝卜,晚上到家掀开锅那冒着热气的山芋干必定是母亲留给我的,而她填充饥肠的晚饭只是从大食堂打来的照见人影的苤头汤。尤其记得1960年母亲在生产那个夭折了的弟弟的月子里,正直炎炎夏日,家里米袋子已经见底,没有办法她叫我摘来南瓜的雄花加上稀疏的几粒糙米煮成汤当成她的月子饭。
那年月没有吃还没有烧,春天我去路边刨的芭根草没有晒干就填进灶膛。厨房就是搭在外面的草棚子,锅灶是母亲亲手泥的土锅腔,未干的荒草填进去,熰出来的尽是烟,呛得母亲直咳嗽。现在想来母亲一辈子不抽烟,最后竟然得了肺癌我想于这些一定有关。
在我的记忆里,”“苦”这个字眼好像伴随了母亲大半生。
记得1958年大跃进的时侯,城南开挖柴米河,村里所有人家都摊派了河工任务.划分地段限期完成。人家有男劳力的不怕,可我们家父亲不在家。“挖泥垛佛,容易的嘛?’这是母亲那时候挂在嘴边的一句口头禅。事实上也是,泥头活是纯粹的力气活,那时候冬天派河工,男人都要退避三舍,想方设法逃避,何况一个柔弱的女人?58年我上二年级,家里还有五岁的二弟和两岁的大妹,母亲去挖河,必须带上他们俩,没办法,母亲用柳条筐前面放着大妹,后面放着二弟,挑着两个孩子去离家几里地的地方挖河。什么叫“披星戴月”?母亲那时就是。“人家是太阳升起了上工,她是顶着星星下泥塘,人家是天一黑收工,而她是伴随月光回家.工地上人家休息能喝口水,打个扽,而她还要照顾两个孩子。就这样,别人完成任务,她也完了工”--这是我在那篇短文里写上的一段话。
寒冬腊月,她的手脚都裂出了深深的伤口,晚上从生产队放工回家,她就用歪子油抺在伤口放在油灯上面烤,发出嘶嘶声响的滚烫的歪子油流进母亲黑黝黝的伤口,也流进了我童稚的记忆,直到今天想来我都还感受到心的颤抖和伤的疼痛,但母亲就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母亲不但能吃苦还很坚韧倔强,不肯服输。那时候在生产队白天出工,晚上还要参加政治学习,学习开会不准带孩子,母亲只好把刚出生的三弟,用被子围在柳条筐的窝蓝里,还用棍子彆在筐口上以防止他哭闹时掉出来。三弟由于长时间嚎哭得了严重的肺炎.哮喘,几次送到医院都不肯收治,命悬一线。母亲和大妹用窝蓝把他从保健院抬到二院,从二院抬到保健院不知跑了多少来回,求爷爷告奶奶,多少人劝她放弃她就是不肯放弃,凭着她的锲而不舍坚韧倔强的一股“牛”劲终于感动了上帝,把三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2009年她已经患病多日卧床不起,还是几次挣扎着想站立起来,口中喃喃自语“我就不相信下不了这个床了”,至今想到这一幕,我都不能自持。
母亲不识字,五十年代扫盲时勉强认得几个,老人家深知没有文化的痛苦。1962年的困难时期,好多人家十来岁的孩子都辍学到生产队挣工分了,好多人劝母亲说“上学有什么用啊,还不如下来苦公分”,但,母亲就是不为所动。文革时期,学校已经“停课闹革命”,其实那时候不到校也没有人找你,我舍不得那个群体还是坚持去,赖着脸向母亲讨要生活费,母亲二话没说,从怀里掏出包在皱巴巴的旧手帕里的纸币送给我,那是一包什么样的钱啊!厚厚的一叠纸币竟然都是一角贰角的毛票,最大的面额不超过两块,须知那是老人家自留地里卖菜一分一厘不知积攒了多少天的血汗啊!几十年后每想至此,我都会为那时的不懂事而感到无地自容,愧泪滂沱。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对于走了11年的母亲我无以为报,“子欲养而亲不待”是我心中永存的痛楚。
望着花店里抱着康乃馨出来的顾客,脸上无一不绽放着花一样的甜美,那是去看望母亲所自然流露出的温馨。
我想,我也应该买一束康乃馨摆放到母亲的墓碑前,给老人家过一个这样的节日,这样大概也可以减少我内心的一丝痛楚和愧疚。不是说“母子连心”吗?母亲一定会感受到儿子的歉意、爱意和那绵绵不断的思念。
今天,当我把泪水当做保鲜剂洒在粉红色的花瓣上,绽放在黑色大理石墓碑上的康乃馨显得格外烂漫温馨,清香飘逸。
妈妈,您看到了吗?闻到了吗?
掩映在白杨绿荫里的堤下墓地一片静溢,唯二河之水,无语哽咽…

2020年5月5日星期二



作者简介

周长荣  男,淮安市清江浦区人,1950年出生,2010年退休于第二人民医院。现于市老年大学习,爱好诗词文学,古典诗词常见于《一品梅诗刊》《淮海诗苑》等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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