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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地方文化||金矿


作者:金矿


宝应有个安丰我算是不陌生,那是一九六三年到运东黄浦初中读书时,就听说宝应东乡安丰特别出名。那里有一邵家大队,著名词坛泰斗乔羽在一九五八年由文化部下放到那里。至于到工作以后,听说那里已经改名为西安丰,据说射阳县也有安丰,这样分界就不至于同名了。
那些年全国到处都在征集革命斗争史,我去过一趟安丰,因为当时文化站长和我同道,又一起被表彰省级群文先进个人,去拜访他,那天站长特地有请一位自称是粟裕研究专家的陈以文老师陪我,方知道西安丰还真了不起,是多名新四军领导人曾在这里有实践活动的老区,很是名闻遐迩。
那是十年前,这个小地方又出现了一件稀奇事,中国作协副主席、上海作协主席王安忆老师到这小镇居然坐了冷板凳,没人接待,也没人对她友好,在上海《文汇报》副刊一个整版登出《宝应甲申记》这篇文章,宝应人才有一点震动。特别是宝应当时县委宣传部长仇学程感到很是后悔,写了一篇检讨文章,认为自己有很大过错。

我对这位宣传部长倒产生几分敬意,他为什么感到自责?就是因为他是宝应这块土地上抓文化宣传的父母官,首先认为是自己的思想蔽塞,对宝应这块宝地还没有认识,对宝应历史文化是一片朦胧,对关注宝应的文化名人显得冷漠无视。
就像这么高的名人,在一般地方早就要树立名片了,要说当年《柳堡的故事》面世,其实也是宝应很被动的作品,只是名家把作品打响了,宝应人才引以为骄傲吃这名篇老本。也就是说,胡石言老师中篇小说作品发表后,宝应人不认识他,而电影获国际大奖以后,宝应人才知道自己有文化骄傲。
就像王安忆到宝应,即使事前有信息,宝应的一些官员包括那些基层干部照样把她当着老百姓看待,大不了知道她是一位作家,如果省市政界领导到宝应,那种接待方法,那种接待态度,也就大不相同了。在那些干部眼里王安忆也不过是一名小文人罢了。
也就是因为在文汇报这篇文章发表了,才引起这位宣传部长的自责。这里我想针对小地方文化现象谈谈自己的看法。
我们就谈某一个乡镇,也是文化底蕴特别丰厚的地方,有好多名人把这里形象塑造打造过,而这里党政要员却一概不知,他们认为这里一穷二白,振兴翻身都是他的功劳,不感到自己本土的特殊,认为只有他才是塑造这里历史的太上皇。因此他们就无视和抹杀传统及品牌文化,这种蔽塞观念竟闹出许多笑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些父母官不重视自己地方文化,我相信如果有抬轿子的大肆吹捧他个人,他心里可能会甜滋滋的,最主要还是这些官员私心太重,目的是要自己建立功绩,要为自己脸上贴金,要为自己树碑立传。
其次就是这些人只是草莽山寨官员,他能让这小地方文化翻身吗,他能够接受文化人对他谴责吗?有可能他对文化的重要根本还没有认识,不知道什么叫文化,就像那山东唐生智看篮球赛,说这些人穷得太可怜,为了一个球抢得杀花流水,不如每人买一个给他们。
第三点是这些官员害怕文化会给他带来麻烦,不如不搞小地方文化,不愿意开拓小地方品牌文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自己一任混过去了事。他知道文化业绩不是他创建的,自己不是那一块料,何况这小地方出现大品牌文化,他自己不是文化内行,专家来他一问三不知,那就出洋相了,再说文化专家能看得起这些粗鲁官员的。
我是这样想的,就像王安忆到宝应,并不是来找这小地方黑暗面曝光的,她也绝对不是想到宝应来挑刺,当然她也不是以一位中国作家副主席身份到宝应来炫耀的,她想来寻找自己母亲茹志娟的战斗足迹,要说茹志娟也是中国很著名的文化人,这里还是这文化名人的战斗故乡,这本身就值得纪念和缅怀。王安忆的出发点也不是为了炫耀她的母亲,而是自己想到这里进行传统教育实践,显得很是低调,所以她也就不想打扰东道主了。
没有想到著名作家来到这里,感到这里的老区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好,连从事文化的工作人员对她都很冷漠,好像宝应文化、西安丰文化还在原始的襁褓当中,所以她就很感慨地写了这篇带点呼救感的文章。
如果是宝应县一名副县长到西安丰视察工作,那党委书记都要把他当着老太爷接待,肯定是唯唯诺诺,连一句大言语都不敢,在倾听领导批评和指责,如果文化局来办事员到西安丰文化站检查工作,那文化站长就不会大大咧咧了,最起码不会坐在那里动都不动吧。
我不是说王安忆老师有多么自信,最起码说如果这里人能把她当着一般人接待,她都不会写这篇冷漠文章登上上海大报。
哎,我在南闸小镇做了四十年文化站长,文化观念和文化亲情要比那小文化站长高一些,是凡到南闸来的文化名流,我都会认真接待和争取接待,所谓争取接待就是告诉领导人很著名的文化名人来南闸了,请示镇里要员花几文请人家吃个便饭,人家心里也会暖暖的,因为这些名人会为水乡小镇增添光彩的,
南闸民歌出名,南闸就来过乔羽、冯骥才、徐佩东、王世光、黄白、单林、石维坚、赵冬兰、陆柱国等数十位国家级文化名人,眼下南闸也沾光出名,贵客留下好印象,很自然会和我们亲情联络,这样我们南闸民歌支持力量也就更强了,地方官员只是流水客,到新地方就忘了老地方,远没有那些名家亲和文化。这小地方要文化品牌打造出去,没有大专家的威望可不行。
正如有人说小地方文化正是大文化的缩影,就是大文化的鸡汤。我们不可小看,就像眼下全世界都重视文化小镇一样,我感到名人文化亲情的播撒对小地方出名和张扬还是有很大作用的,你说没有文化名人亲临抬举,南闸民歌的声誉能有这么高吗?
我相信王安忆老师如果到南闸来,我会特别接待的,因为我的文学老师吕锦华就是她参加全国文代会的室友,又是朋友,就多次提及她是当前文学高度和方向,兴许她也会慕名我金矿这粉丝而来,我读过她好多经典作品,看过她许多艺术人生的肖像和照片,应该会一眼就认识她,有幸邂逅一位文学女王,也正是创作顶点的方向坐标。我们南闸(漕运)水乡也多了一位亲和文学老大姐,“水酒常醉客、客心洗留水”,那她就会有一种新的感受,老大姐,白马湖水乡欢迎您……。

附:

王安忆:宝应寻《甲申记》踪

1945年,战事稍憩,新四军一师文工团与苏中公学组成“前线剧团”,在江苏宝应排练上演大型话剧《甲申记》,由夏征农老编剧。我的父亲母亲都参加了演出,父亲王啸平担任导演,母亲茹志鹃饰演长平公主。我的二舅茹辛也在剧中饰演李自成的大臣刘宗敏。李自成的一名侍卫的饰演者姜敏生后来与我另一个舅舅做了连襟,我们简而概之称姜叔叔。那时候,他们都是二十岁上下的青年。曾经有宝应的一个先生,寄来过纪念《甲申记》上演的文章,印象中就记下了宝应这地名,想着哪一天要去寻访。

初入宝应地界,向出租车司机打听有无新四军的纪念场馆,回说新四军纪念馆在盐城有一个,正错愕,又说,此地的固晋有几块碑,方才释然。进宾馆再问总台,服务生却又茫然了,这一回,索性连固晋都不知道了。愣怔片刻,从柜内取出一份旅游图赠送。图上未见有新四军一类的遗迹,唯一能沾上边的,是“柳堡二妹子民兵基地”,是拍摄电影《柳堡的故事》的取景地,与史实又无关了。接下去,就再没有问到什么有价值的讯息。只有一位中巴的司机,提供固晋的线索,是在西安丰镇的方向。原来,固晋只是西安丰的一个村庄,至于固晋与新四军有何联系,中巴司机就不知道了。

次日清晨,先从黄页查找西安丰文化站电话,问询新四军遗迹事。从声音听,对方是一个年轻人,意外的是,他竟很清楚,可能是在文化站工作的原因,抑或只是个人对历史的兴趣。他确定固晋有几处遗址,再详细告诉了路线,很是鼓舞信心。出门招一辆出租,司机几乎还是个孩子,并不知道固晋,但不愿放弃这单生意,称他父亲就是西安丰人,一定知道,可以从电话里引路。他父亲果然知道,而且指了一条捷径,将车直开到村口。

固晋可称得上一个大庄,并列几路村道,由巷道相通。村道两旁是砖瓦院落,是收秋的季节,院内院外铺着豆棵。分地到户,大约原先的场院也没了,只需一盘小石滚,背着手往返拉几趟,豆粒就打净了。庄子里很安静,鸡在村道上踱步,听得见鸡爪底下豆秸的碎裂声。因为有生人闯入,巷道间渐渐聚拢一些村民,多是老人妇女,领着孩子,注视着,等我们走近。其中一位大爷,看起来像是主事的,问找谁,有什么事?回答是来寻找当年新四军的纪念地。大爷便指派一名妇女,让带去“粟裕旧址”。妇女蹲下地,负起小孩,在前面走了。女人撅着腰,横着胯,腿脚有力地踩着土路,背上的人似乎不是负重,而是加强走步的节奏。那小孩大约是女人的孙辈,衣服穿得不坏,但尽是土,奓着头发,眉眼粗黑,蛮得很,有些像门神。祖孙铿铿地走到一座院落前,哐哐地拍门,小孩也拍上一掌。院里人大声问:做什么?院外人大声答:看旧址。小孩帮腔道:看旧址!院里人拖延着不开门,外面人再一次拍和叫,小孩再帮腔。院里人显然着恼了,哗一声拉开门拴,外面人一下推开,小孩也跟着一推,就这么进院了。

院里也在晒庄稼,正屋门楣钉有“粟裕旧址”字样的铜牌。院里院外两个女人扯着嗓子说话,是关于收成还是方才进门的事。此地的乡音梗梗的,很像发怒和吵架。这时,院内又呼拉拉涌进一帮人,由那位大爷带头,直问上来:你们是什么人?迟疑一下,回答是新四军的后代,父母当年在这里演过戏。老人伸手向外一指:演的李闯王,就在那边!他告诉说今年75了,当年往事历历在目。我们夸奖了他的健铄后生,得意之后又感慨道:60年,60年了!边上一位老太,神情却是狐疑的,说话间一直上下打量,暗中思忖,听老人说出60年后,方才收回目光,转向他人:他们40岁,加上20,正好60年。事实上,我们并不止40岁,也不知为何要加20,总之得出了60年的数字,于是,老太首肯了我们确是新四军后代无疑,亦要报告一些消息,可哪里比得过老头的声高,还是由老头说。乡音隔阂,只听出大概,意思是固晋除粟裕旧址,还有陈丕显旧址,而当年演出的戏台早已叫大风刮平,但立了一座碑。还有另一座碑,是在另一个村,名金吾庄,需搭乘十路班车。

出得固晋,村口稻田边,果然立有一座石碑,上刻“《甲申记》演出戏台处”。隔了路的对面,也有一块石碑,刻的是苏中公学所在与记事。风从稻田上抚过,扑鼻是稻米胞浆的香味。上公路,班车往来频繁,乘上十路车,不时便看见高耸的塔尖从村屋脊上掠过,晓得是金吾庄了。就在公路下平出一方空地,筑四面台阶,立有苏中公学纪念碑。过路人见我们看碑,问从哪里来,回答上海。又问夏征农在不在了,身体好不好,指了碑告诉:这就是夏征农的题字!路人约六七十年纪,着旧制服,戴眼镜,显然乡村知识者,对历史与书写都有研究的样子。离开金吾庄,反方向乘一段班车,去西安丰文化站找那位早上通电话的先生,说不定还能打听来些故事。搭车多是老人,提了宰杀洗净的鸡走亲戚。卖票的女人黝黑敦实,眉宇间有一种妩媚,为一位老人指路,哄小孩似的。嗓音十分清亮,间着笑声,虽然还是不甚懂,却觉出有一股风趣。

午前的西安丰镇多少有些寂寥,不逢集,店铺也多停歇了买卖,只有一架卖肉的脚踏平车慢慢沿街而行。文化站新迁到原先的幼儿园,场地宽大敞亮,有阅览室,图书整齐排在架上,书脊朝外,好供阅览者挑选,墙上张贴了办理阅书证的公示。一个年轻的女孩在里间电脑上打字,问她是否知道新四军的遗迹,回答不清楚。又问早上曾通过电话的先生在哪里,说走开了,就要打电话叫他。赶紧拦下,说并没什么大事,于是放下手机继续打字。在阅览室浏览一周书架,又看了摊在桌上的报纸,然后走出,回去,寻访到此结束。


下午,从地图上找见有烈士陵园,拦出租车去了。经运河桥,远处便看得见陵园里的松柏,占地相当辽阔,到跟前却发现大门紧闭。从四周栅栏向里面叫喊“有没有人”,悄然没有回应。出租车司机帮着一并叫喊,但也奇怪为什么要来这里,除了清明、国庆,对小学生进行教育,少有人来。此地人对这类纪念地甚不以为意,上一回去“周恩来少年读书处”,也吃了闭门羹,倒是对门一位老伯出来讲解,告诉说是周恩来继母的娘家,周恩来探继外婆家,随表兄读了一段旧书。老伯解释说“读书处”每逢单日开放,今天虽是单日,可那看门兼卖票人跑开了。又还去过博物馆,声称有数以千计考古收藏,门敞着,但不让进,一个杂役模样人系着裤带走来,嚷着“放假,放假!”倒也不能简单归作对历史的漠视,过去的时光总是抽象的,而当下,生活如此蒸腾。

运河上走着运输沙石的机轮船,装得太贪,吃水极深,几乎齐了船帮的沿,岸上是货卡与拖拉机,轰隆隆开过。街心搭着促销的歌台,歌手握着麦克风一连气地唱,麦克风里传出的歌声却是宋祖英的。商厦、酒楼、娱乐中心冠名不是“罗马”,就是“威尼斯”,或者“亚细亚”,底下街面挤挤都是擦皮鞋的男女。城中央有一处“纵棹园”,名字是有古意,园林格式也是仿古,湖柳山石,亭台楼阁,却也是新鲜的热闹。角亭与回廊各开一场,亭里的一场是歌,廊下则是曲。唱歌的是一伙中年男女,手持油印的歌本,由一男一女领唱。男的十分高大,相貌堂堂,发声洪亮,很像旧剧种新编现代戏里的英雄人物;女的略枯索些,但落落大方,大约也是有过舞台生涯的,声音称不上甜美,却可无限地拔高和持久,唱的是《拔根芦柴花》一类的苏北民歌。唱曲的年岁要长一些,一人主唱,数人伴奏,应该是淮剧,听不太懂,大约唱的是相思,句句以“不得过”开头,似可一径地唱下去,永不停歇。无论唱歌还是唱曲,声喉都十分皮实经使,怎么也唱不破,也无论是唱“芦柴花”还是相思,都是豁辣的态度,有一股豪气。这里的男女老幼,生得有些像张飞:黑,粗砺,义胆忠肠。湖边的水榭,粉墙的疏柳影间,写着恋人的话语,多是别辞,含着哀怨与惋惜。不知从谁开的头,久而久之,成了分手的伤心地,是豪情中的一脉温柔。


作者简介

金矿  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淮安区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淮安区首届文化艺术名人,南闸民歌非遗项目省级主要代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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