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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旧时做元宵||吴明千

作者:吴明千



  小时候,春节时吃的元宵(汤圆)是我们家的一项超级工程。

  本来按照计划供应,我们家五口人顶多几斤糯米,可是每当节前姥爷一定会来趟城里,少不了乡下各种土特产,当然乡下人自己种的糯米也是少不了的,(种糯米的人很少,更显得金贵)所以我家的糯米总是比人家多,当然糯米面也多,吃元宵也就多了起来,除了初一十五必吃,反正正月里有时一个月吃不完的。

  元宵好吃,可是做元宵的准备与保存过程却是漫长的,所以我称之为超级工程一点不过的。

  我们小时候还沒有机制糯米粉的设备,当然机制的也肯定是没有原始的方法好吃。但是我们中国人为了好吃可以牺牲许多大好时光也是不含糊的,时光当然也是最佳的火候、最佳的发酵剂、最佳的评判员呢。

  原始的捣米就是一个石臼做的碓,(我们淮安方言叫“磕碓”)一根带丫的粗大的原木,一头象柱子一样的带一个铁环(相当于木棰头),一头两个丫,方便两个人同时用脚踩,这是利用杠杆原理省去大量的体力,就这样踩一下,捣一下,踩一下又捣一下,比我们电视里看的少数民族用一根大棒捣先进了不少。

  那个时候城里经营"磕碓"的人家有两三家,春节前是最忙的,我们家住双桥巷通常都是选闸口这一家比较近。

  母亲通常提前两天就开始淘米、醒米了,糯米首先要淘洗拣尽砂粒稗子等杂质,然后浸泡,泡好晾干水气才能去捣,浸泡过的糯米再加上人工捣制,那煮出来的元宵,那粘、那劲、那绵绵不绝的美妙从舌尖传至几十年后的笔尖,难怪人们现在重视成了非物质文化遗产呢?

 糯米浸泡晾干表面水份后,第二天我和母亲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就去闸口这一家去捣米,快过节了,捣米的人排着长长的队,一直等到快到中午才轮到我们。母亲为什么一定要带着我,是因为踩“碓”,粗大的原木树丫必须两个人踩,否则中心失调,树丫会踩翻的,我人虽小,但作为配重平衡还是必要的,我人虽小鬼点子还是多的,还喜欢尝试危险,有时我故意抬脚让   树"锤"翻身砸歪横在碓上,大人们很生气我却暗暗开心。我们一下一下踩了近一个小时才把十几斤米捣好,小时候最烦的就是等候与排队,挺熬人的。回到家母亲照例先做几个实心的元宵(不带馅的)尝尝口感,因为浸泡的时间,捣米的速度都会影响口感的,所以到家后母亲一定要先做几个尝尝的,当然也是对自己劳动成果的一个自我鉴赏。

  每年过春节,包汤圆的馅料都是父亲准备,不知道什么缘故,父亲沒事也喜欢参加一些厨房实践,我家的馅料是祖传的,猪大油切成丁,拌上白糖,偶尔白糖紧张也用过红糖,不过红糖味道差远了,再加上炒熟的芝麻,好像许多人家都这样做。

  昐望己久的三十晚到了,家家户户基本上都会煮上一锅幸福的元宵与水饺,伴随节日许多的忙碌琐碎,一起开始晚餐与守岁,守岁是有点仪式感与神圣感的,但是我们小时候眼巴巴的守,终究不知道守了什么,其实就是守吃,守压岁钱,最后放一阵热闹的鞭炮。最有意思的是每次煮好元宵母亲总是盖上锅盖,待上一会儿才装碗,这是为什么呢?原来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只有三十晚上煮的元宵,运气好的人家揭开锅,元宵会变成金元宝的,就这样眼巴巴的等了整整一个漫长的童年,也没等到传说中的金元宝与我邂逅。

  我家元宵粉准备的多,保存同时也变成一样大事了,冬天好阳光不多,一遇上好阳光,我家立刻把用纸垫着盛在洗澡桶里的元宵粉抬到院子里晒,那个时候我们淮阴发电厂还没有消烟除尘设备,一遇西风,防不胜防,糯米粉便落上了一层大炉灰,冬天西北风又多,放在现时代落上炉灰的糯米粉肯定是报废了,可那个时代,人们无所谓,照吃不误,那时因为人们对粮食的敬畏超过了一切。后来干脆放在室内慢慢的边吃边风干,不过我们每天多了一件事,那就是用筷子或剪刀背每天划几下,算是勤翻身助风干吧。一开始两个洗澡桶,吃了一段时候变成一个桶,放在拥挤的房间里,有时没地方干脆放在我的床上,因为要吃一个月,有时吃不完母亲还会变着花样,一会有馅,一会无馅,有时油煎,有时做年糕…当然也有雨雪连绵,多少天不见阳光,元宵粉放酸的时候,当然舍不得丢了还是照吃不误。

  长大以后很少能吃到小时候那个味道,那个口感了,关键是人工捣米变成了机制。记得为了得到人工的口感,许多人在排队机糯米时,带着水气未散,浸泡充足的糯米去排队,常常被机房的人拦截下不让机,非得吹干了才让机,这是因为过湿润的米,虽然是好吃了,却容易损坏机器,所以两者不可兼容,

正因为如此,想吃好口感的元宵近乎奢望了。

   也曾尝过苏州“黄天源"的青团,我在“后作"看到粉也是机制的,有名气的宁波汤团,还有南方特有的咸味的各种馅的汤圆,可惜都改机制了,吃不出绵绵的捣砸出来对生活的爱意缠绵了。

  当然印象里也吃过几次童年的感觉,一次是八五年淮阴市饮食服务公司组织的春节食品展销,相当于现在的食博会,不过那个时候的展销好吃的确实是多,记得那是淮安县代表团的四喜元宵,正巧就安排在我负责的店里供应(北京烤鸭店,那时刚刚从北京引进开业)我当时一吃就知道这是人工捣制的。

  还有一次也是八十年代我第一次去北京,在前门西面的胡同里有一家四川人开的“赖汤圆”,从此以后再也沒吃到我记忆里美妙无比的元宵了。

  有一次去延边旅游看到朝鲜族人扛着大棒子捣米我忍不住看了半天舍不得走。还有一次在贵州千户苗寨看到苗家人在卖打糕,在路边用大木锤在砸,我立刻来兴致,脱了外套让妻子拿着,上去开心的砸了十几锤,其实外人不知,我是在找童年捣米的感觉。

  捣米的往事与生活的艰辛在时光的隧道里,终究成了美好的记忆,岁岁春节,元宵依旧,只是没有人磕碓捣米,没有人排队机面了,超市的元宵堆积如山不用自己动手包了,白白胖胖的元宵在岁月的洪炉里早己练成我心中的金元宝,甚至超过了金元宝,不过站在风景里描摹记忆中的那个人,飘飘欲雪的银发,己经和元宵粉一样难分彼此了。



作者简介

吴明千,师从淮安名厨张文显,1986年参加江苏省特级厨师考核,获得淮扬考区第一名,并获高级技师资格,曾多次获得省内外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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