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字塔||孙飞飞（当年用名）

作者：孙飞飞（当年用名）

上了年纪的淮阴人都会记得淮海路十字路口曾矗立着一座庞然大物。那是全市最高的建筑。比起来，发电厂的大烟囱也要矮上一截。它就是忠字塔。

 

在我仰视的印象中，它是根四面见方的立柱，每面正对东南西北。塔顶柱缘装饰金黄的滚滚麦浪，彤红的汩汩钢水。四幅巨画时常更换。领袖的微笑挥手，伟人的激扬字迹。简单的是漫天覆地的红色，复杂的是风华正茂的主席（谁敢说不像）。每逢有重大事件发生， 全市的革命队伍便会聚集于此地。如果从塔端朝下望，密密麻麻的人头像是奠基的石子，飘飘舞舞的红旗仿佛要托起塔身。高音喇叭推波助澜，八方空气凝固燃烧。

 

那时流行“忠字”。忠字舞，忠字歌，忠字服，忠字文，忠字戏，忠字台，忠字路，忠字楼等。连人名也多选择或改成红，彤，卫东，建忠等。而忠字塔，就是那个时代典型的标志。朴实，醒目，庄重。它召唤着忠士，宣誓着忠诚，凝聚着忠心。

 

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天长日久它成了个城市坐标。过忠字塔一直向北，可到地委，王营。往南跨过运河，博古路，经人民医院，最终抵达城南大桥。朝东去清拖。西边是军营重地。当时我在清江中学读高中，每天都要经过它。从家里到学校，此处约为半程中点。平时塔底周围是要拦起来的。我从来不绕着走，总是想尽办法直接穿过。最牛的是我们班上有名的冒险王，曾溜进塔内，由脚手架攀上塔顶。事后羡慕胆战地问他感受。他的回答一个字：高！我曾相送发小去他娘舅家插队，沿运河向西几十里地。数天后我独自回城，正赶上雪后路滑。明知顺着上冻的运河走不会迷路，还是心存大大的疑惑。当我冷热交加，精疲力竭，几乎崩溃的时候，远远看到隐约的忠字塔尖，我知道到家了。

 

称之为塔，却又不是塔。奇怪当年为何起此名。也许只有塔才算得上城市标识性建筑吧。现在想来，任何形式的筑构放在那里都会欠妥失色，哪怕搬来世界著名的。撒尿小童有伤风化。大卫穿上衣服仍显突兀。驼背山上的基督或南海观音请来有点不伦不类。立起孔圣，关帝，药仙恐怕原籍地的后裔们也不让。可能就是那么个山不显水不露的忠字塔才正合适。后来的拆除势在必然。好像还有过其它的替代物，朦胧含蓄的艺术性市民看不明白。

 

然而，忠字之意，大家都知晓。从远古的穴居部落，到地球上人类可能成为少数的未来，忠字永远是道德的基础。夫妻，朋友，团队；下对上，私对公，枪对国；骑士信徒，顺民枭雄，富贾贫僧；就连掮客间谍杀手，毒枭黑帮死囚也都讲个忠字。叛变，叛离，叛徒那是为天下所不耻的众矢之的。诚然，尽忠难得，愚忠难免，伪忠难辨。

 

大道小理千万条，百姓忠于的是事实。父辈是解放前后的过来人，述说旧社会战乱贫困的苦，新中国和平做主的甜。我们这代又是文革前后的见证者，也会比较反思发声。万象更新的变化一日千里！各种证件外加单位介绍信-身份证；定量供应-刺激消费；三大件-已轮回几多；老牛拉破车-高速公路火车飞机来到家门口；铁饭碗固身，两地牛郎织女-应聘跳槽休整啃老随你便。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传说-拥有电梯洋房，无电之灯，到处可面对面通话。哪怕三毛钱的小炒涨到三十元，收入盈余也能让你有更多支出选择。不能否认，如今金钱至上，自我膨胀，自由扭曲，都是忠字的拦路虎狼。相信我们的后代会有更多忠的故事传下去。

 

塔，有无可否；忠，自在人心。

作者简介

孙飞飞（当年用名）60-70年在清江（淮阴）接受过基础教育：实小-淮中-清中。离开后辗转多地，从业顺机。履历最后一行论定：全民经商创汇的拓荒人。目前是归根养老的美籍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