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百花苑——文艺爱好者的家园
我们天赋异禀，我们百家争鸣；
我们像花开大地，我们似鸟舞长空；
一砖一瓦都是爱，一光一彩载满情。
谈体育建筑的个性
文/顾爱斌（上海）
当我们倘佯在千姿百态、风格各异的体育建筑画廊前，往往被这些艺术形象神话般的魅力所吸引，莫不为之迷离恍惚、神采飞扬。
古希腊奥林匹亚宙斯神庙旁，古老雄浑的竞技场虽然斑驳神离，已成遗址废墟，我们似乎依然可以听到来自公元前一世纪奴隶搏斗时的纳喊声。
近代罗马费拉明诺体育场是誉满天下的'大理石体育场'，其看台构造奇特，是用一块块大理石铺砌而成，洁白晶莹，宛如水晶宫，堪称一绝。多少人在此流连忘返、赞叹不巳。
有着蒙特利尔标志之称的梅宗纳夫公园'桅杆'是一个168.4米高摩天斜塔楼，由它悬挂在体育场上空的活动屋盖，新颖别致、匠心独运，1978年第21届奥运会在此举行，它被专家评为开创了奥运会建设史上的先河，不失为里程碑式的建筑。站在这些建筑面前，我们似乎感受到人类生命脉运的韵律，也隐约地悟觉到人类认识自然、战胜自然的力量体现。对此，人们不禁要问，这些建筑形象为什么能经久不衰地激荡着人们的心灵？为什么每个民族都以拥有其独特的建筑风格而引以为荣呢？这一切都表明了体育建筑所具有的特殊魅力一一个性。
个性，蕴含形式和内容的统一。伊利尔.沙里宁在《形式的探索一条处理艺术问题的基夲途径》中说：'形式并不是沉默无言的……因为形式能够比有声语言更加有效地来传递它内在的含意'。
体育建筑的个性和其他美学门类一样，包含了形式和内容的统一，其形式美是建筑的美，但它不是孤立的，是和其内容密切联系的，由于体育建筑所具有的强烈的应用性，所以它的广义的美更为突出。
体育建筑的个性所蕴含的形式和内容的统一，归纳起来包括：结构的选型、节奏和韵律、虚实与对比、颜色与光线。
结构的选型对体育建筑形象的影响十分明显，结构形式的变化是一种手段，其最终目的是要满足建筑空间、结构安全、经济合理的要求。体育建筑的个性化，也受到建筑标准化的制约。在一定意义上说个性是以建筑为基础，以结构为主导，二者互为依托，只有通过密切合作、反复调整，才能逐渐趋于成熟，达到珠联璧合的境地。
建国以来，上海的体育设施有了新的发展，建起了数量众多的大、中、小型体育馆、体育场、游泳池和符合国际标准的水上运动场、高尔夫球场、自行车赛车场，填补了体育设施门类的空白。以体育馆为例，从单一的球类训练馆发展到能满足各种比赛要求的体育馆(包括手球、五人制足球和体操等项目)，建筑技术也有很大提高，在平面空间布局上，从早期的沿场地周边等排布置座席，发展到按视觉要求不等排布置，由四边看台发展到二层或多层楼座式看台。在屋盖选型上，由早期的平面体系和传统形式的桁架、钢架、拱架发展到空间体系，采用了双曲扁壳、空间桁架、空间网架等新结构类型。以杨浦体育馆为例，它的建成充分说明结构选型对体育建筑的形式起着主导作用，冶金设计院的杨卓群总建筑师从澳大利亚歌剧院贝壳状的屋盖设计、剧院造型与所处的环境中得到启示，上海是个海港城市，如将体育馆的两片山墙处理成海上两片风帆，条条斜拉索隐喻成扬帆的绳索，不是将上海的海港城市的地理环境和'帆船'这一体育运动有机而巧妙地联系起来了吗，体育馆的立面则取中国式风帆的样式，加之变形使之建筑化，经处理后的体育馆造型无论从正反面或其他角度来看，仿佛是中国式风帆的剪影轮廓，其外形孤面满载风荷显得丰满有力、挺拔刚劲。建筑师这一丰富的想像给居其伟结构工程师出了难题，经过思考与计算他终于在结构选型上得到了突破，在单索上设置轻型钢屋架代替稳定索，并将单索的的横向加劲樑改为横向加劲桁架，减少用钢量而增加钢度，同时争取到了空间，亦可布置通风管道、马道、电声设备；这种结构形态有别于国内外常用的单层、双层悬索体系、索网体系以及混合体系，经有关专家鉴定国内外尚未有同类技术发现，成果达到国际先进水平。索桁组合打破了多年来国内公共建筑空间网架一统天下的局面，也为创造新颖的建筑形象提供了有力手段；它既忠实反映了其内部功能和结构的特征，又恰如其分地体现出体育建筑粗犷、活泼、轻巧、明快、充满活力的性格，体现了健与美的主题，赋予建筑物以鲜明的个性。
体育建筑的高低起伏像音乐的节拍，在变化中会产生一种节奏韵律感。人们常引用18世纪德国哲学家谢林的一句名言'建筑是凝固的音乐'来赞美它。确实，体育建筑(包括一般建筑)的语言符号和音乐十分相似，具有许多音乐特性，其建筑立面上的墙和窗、柱和樑、台阶的层层递升、空间的宽大通畅，由结构选型所造成的动态和气势，构成了体育建筑的节奏和韵律。
幕尼黑的奥林匹克村被认为当今世界设计的最美的体育中心，其公园式的布局错落有致，体育单个建筑像一个个音符矗立其间，四通八达的公路，比比皆是的高架桥又似竖琴上的琴弦，显得轻灵和飘逸。占总面积将近一半的绿地和水面，使它更加宁静、安谧，步入其中，既有现代意识的激越、又有返朴归真的乡间野趣，这不就是一首立体的田园交响曲么！
体育建筑是凝固的音乐，但其存在的方式、功能以及审美在更高的层次上并不是凝固的，当我们站在浩渺的时空广场上来看，体育建筑的个性美始终是一个四维时空的拓朴结构，是随着时代、社会的发展而不断变化的。
讲究形象的虚实对比也许是各门艺术的共同法则，体育建筑的虚实对比是指具体的物质感和形象感，如实墙、台阶、柱、梁等单元是建筑中的'实'，门、窗、廊、比赛大厅的空间等是建筑中的'虚'，虚实对比，处理得当，能产生良好的建筑形象。以北京奥林匹克中心体育馆为例，从硕大的比赛大厅走向观众休息平台，可以看到平台四周以花槽、坐椅、踏步等组成，与看台敞开的空间连成整体，通透的茶色玻璃配古铜色铝合金门窗，与东西两侧白色喷涂的实墙面，形成了虚与实、光滑细致与粗犷坚实的对比。建筑美学认为：虚实对比的统一是艺术的生命，对比是有效地利用差异，对比显现出活力和动态，良好的环境存在于适度的对比之中，对比不仅是强化视觉效果的一种手段，它还是一条基本的自然法则。
自然界的七彩色带组合成五颜六色、光彩夺目的大千世界，建筑美学认为：自然界的万紫千红，众多的色彩可以归为三种基夲色调，以红、黄、绿等组成了'暖色调'，以紫、灰、青等组成了'冷色调'，介于二者之间的灰白、青灰、灰红等组成了'灰色调'，巧妙地运用色彩，不仅对建筑能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特别是对体育建筑内场氛围的烘托更具有独到之功。臂如色彩运用比较成功的崇明体育馆，其蟹青色的网架凌空而起，橘黄色的吸声箱点缀其间，四周墙面涂上驼红色，球场上铺上浅黄色的地板，在柔和光线照耀下，运动员一走进赛场，中枢神经就兴奋起来，赛前状态非常良好，这样有助于运动员参与比赛，并能发挥出应有的成绩；同样，比赛大厅如以浅灰、深绿等组合成'冷色调'，就易造成压仰感，运动员的中枢神经兴奋不起来。
在外墙处理上，上海武术馆以红、白面砖块面组合，色彩对比鲜明，个性突出。普陀体育馆以红、白、蓝、灰相间组合，有着一种清雅脱俗之感，颇耐人寻味。总之，'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与人们的心理感受息息相关。
体育建筑的光线布局不仅关系到观众的视觉效果，也关系到使用单位的经济效益，对运动员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从经济的角度出发，合理地运用自然采光是一门科学。这里特别要提出的建筑师对室内的比赛、训练、大厅上顶窗、侧顶窗的的设计布置要特别慎重，因为施工与材料的原因，处理不好就容易渗漏，并易造成眩光、强光，以致影响运动员在比赛时的正常发挥，因此，在光线布局上要均匀、柔和，越是接近自然的光，其光色越好。
诚然，体育运动的特点是力量和速度，体育建筑的功能要求是大空间、大跨度，建筑形象上要具有力度、进取、向上的感觉，这是体育建筑应该着重刻划的主题，需要建筑师泼墨重彩的描绘，建筑需要用精炼的形体空间的语词表达立意，要清晰地表现荷载间传递、大樑(网架和桁架)，大柱(以少量的柱支撑大跨度屋盖)、大形体、大块面，以力的形态表现予人美的感受。
泰戈尔说过：'形式在于内容，韵律在于力量，意义在于人格'，体育建筑伴随着时代的进步、技术的提高、材料的更新、人类自我意识的变革，其形式与内容将更加完美和统一。个性，蕴含传统形式与现代意识的统一。
体育建筑也许是最强烈的民族象征物，作为民族文化的一部分，它的形式美，艺术性仅是一种手段，而其中的目的才具有精神的功能，体育建筑的民族特性往往带有社会观念形态特征，而且也心然显示它的思想性。
日本著名建筑师丹下健三设计的代代木体育中心，它总体形态布置配合默契，刚柔相济，起伏有致；是由主馆、附馆和附属部分组成。主馆为两个错位相对的新月形，其对称旋风式的屋顶动感十分强烈，可看成变形了的东方殿堂和帐幕的有机结合，其建筑形象新颖奇巧、极具个性，生动体现了日夲大和民族的情感特征，难怪有人赞美它不仅是一组体育建筑，而且是新时代的伊势神社，堪称时代杰作。
为迎接中华人民共和国第八届全运会而兴建的上海体育场采用大起伏、强动感、多层次的建筑造型和大悬挑钢管空间膜覆盖的结构，由10948个杆件、57个伞状拉索结构组合而成，最大悬挑长度达73.5米，屋盖总重量5000吨，乳白半透明膜结构的顶面面积为3.6万平方米，为世界建筑史之最，它犹如一朵漂浮的云彩，又像一个璀璨的光环，成为上海又一标志性建筑。
上海国际体操中心造型呈扁球状，外立面镶以亚银灰色酞铝镁合金板，其独特的艺术形体成为长宁区寄寓明珠托玉盘的一大景点。
由淡蓝色玻璃和起伏叠砌的拱形面板组成的静安体育中心游泳馆犹如托起的一朵白色莲花。融合仿生学及现代体育建筑特色的浦东游泳馆外观则采用贝壳状流线型设计，突出了立体造型。
这些区域性的建筑为上海的城市景观创造了动人的形象。
2001年在广州召开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九次运动会是体育建筑的大丰收，琳琅滿目像海滩上贝壳，造型各异、俯拾皆是，白云山下漂浮的'三朵白云'，更是点睛之笔。
总之，每个时代的建筑都是社会、政治、经济、科技的综合反映。以上这些体育建筑无论是外观上还是在内部功能上都有创新，既有现代的，又有传统特色；既能满足比赛要求，又能满足体育、文化活动和其他功能的需要，这些建筑是将东方传统和二十世纪现代意识及建筑水平的完美结合。
有人认为，随着时代的发展，外来文化的渗透，传统的民族形式会逐步淡化，当今的体育建筑主要反映时代，它已经不受传统和地域的限制而走向世界。然而，笔者认为，从社会现实结构和文化特征上来看，今天的中国当然不是秦皇汉武时代，传统形式(如大屋顶、斗拱、飞檐、木结构、四合院等抽象物体上的建筑符号)作为一个历史的概念，对社会的影响比较地淡薄了，但是作为代表一个国家特有的民族文化表现形式，由于其长时间的熏陶和历史文脉性的沿袭，或多或少的在体育建筑上要表现出来。有位哲人说过：'越是具有民族性的，也就越具有世界性'。因而，重要的是如何将传统形式和现代意识更好地揉合在一起，以达到有机统一。
个性，蕴含个体与环境和谐的统一。
一个典型的体育建筑，不仅其本身是独特的，而且与它所处的环境也是和谐一致、相映成趣，因为每一幢建筑物它不是孤立的，是与它周围的建筑互相关联、相互制约，成为一个连续统一体中的一个单元和片断。上海游泳馆的设计就是突出一例，现代设计集团魏墩山院士为谐调已建的上海体育馆的建筑造型与色彩，增强整个体育建筑的整体性及完整性，采取与体育馆协调统一的处理手法，适当作些变化，屋架用大挑檐(挑出5.5米)，用浅绿色的铝合金板作檐口，挑檐平顶用白色铝板，墙面选用白色面砖贴注，且与浅绿色实墙面或斜角联接，与大面积淡蓝色玻璃窗成虚实对比，特别是在立面凹凸处理上，重点突出6个'角'，将建筑物主要点设在'角'上，以增强建筑体型的个性，达到与周围群体建筑的既呼应又独立的效果。上海体育馆和上海游泳馆被认为是国际建筑界的成功之作，已载入了美国出版的《世界建筑史》一书。
1972年第二届奥林匹克运动会在慕尼黑举行，建成了2个体育中心、31个场馆，以'欧夲维森菲尔特'公园内的体育中心为主体，建筑师把建筑组织在统一环境中，建筑与风景结合，这在奥林匹克建设实践上是第一次尝试。由于主办国的努力，使奥运会设施的建设达到了新的水平，从而获得很高评价。该中心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成就就是设计了一个统一的帐篷式屋盖，它不仅可以谐调园林、建筑和人的尺度，而且勾画出整个体育中心的形象、鲜明的轮廓，形成慕尼黑的标志。
2008年奥运会在我国首都北京举行，场馆建设在紧锣密鼓中，可以想像一个与众不同、标新立异、刮目相看的体育建筑群将矗立世人面前。
综上所述，体育建筑的个性，是人类文化的载体、是形式与内容的统一、是传统形式与现代意识的统一、是个体与环境和谐的统一。它向时空表明，人类的价值在于认识世界和创造世界。
备注：此文完成于二十多年前，曾发表于2005年《发现》、《体育文史》杂志，现在读来有许多可推敲、错漏之处在所难免，(一些建筑如长宁体操馆、上海武术馆也拆掉重建)主要是笔者的一孔之见，倘若给后来者有借鉴作用，则额手为庆，今天重新发表，以感谢我在上海体育界场馆建设工作了四十余年，为培养、提携、关照我的诸多领导、恩师的拳拳之心、殷殷之情，余将铭记五内、没齿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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