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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中书屋 》作者:崔炳新

夜很静,似乎有月光,透过窗口我只看到点点星辰,不再零乱的思绪穿越了40年的时空,记忆在那个遥远的地方落脚。

曾当过兵。那时候我们部队上既强調军事训练同时也鼓励战士们学文化。我喜欢读书,自然也就不受限制,什么书都读过,哲学、历史的书都在看,更侧重于文学,只是苦于资源太少,那时候,金贴甚微,偶尔买两本小部头,也只有反复的看,或者战友之间相互借读,然后将好的句子、好的文章记录下来,在接着看,甚至有些大篇幅文学作品我竟然可以背诵。

部队也有假日,可以轮流出行,但有时间限制,走进市区不为别的,就是想买书。那时也出版了很多著名的文学书刊,象长城、收获、钟山、人民文学、都是一些好的书籍。市区有个不大书店,走出营房不远,路边上还有个书亭,好的书刊都能买的到,但常常是抚摸那些书刊的封面,然后离去,感到很遗憾、也很失落。

1981春天连队人员进行调整,班里来几个新兵,这时候,我有幸结识两位好友,其中有一个叫武福存,还有连队的文书:刘善民,他俩是同乡,我们有着共同爱好,缘份让我们走到一起了。

我们所在的部队是沧州军分区独立营,当时的独立营下设三个连队,我们是二连,主要任务是负责看守監狱,这所監狱位于沧州西郊,这里四面高墙、哨所耸立,将一群祸国殃民的罪犯定格在这窄隘的空间,虽是監狱但有个新奇的名子叫“新生机械厂”,乍听起来这个名子象是不贴切,后来一想,罪犯接受党的教育重新做人,也就获得新生了。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能在这高高围墙锁定的地域里走动,起初总以为那是个肮脏黑暗的去处,可監狱能否进出,部队也没有什特别规定,或许是好奇,或许是探究,总之我们还是进去过。監狱里面是一个近乎正方形的大院,设东门和南门,那些服刑将满的犯人,由狱警看押,可以到南门外劳作。而东门只允许狱警出入,我们就住扎在南门。有一天,我和武福存从南门进入,从东门走出,在我们快要走出大门的时候,无意中竟看到靠近大门的南侧有一处小屋,门牌上豁然闪着三大个字一图书馆。

小小的图书馆里端坐着一位老者,看上去有五十岁的光景,他身穿一身囚服,面貌文雅、和蔼,手里握着一支毛笔正在作画,我们开始迟疑,心里想,他,竟然也是犯人。我们走进小屋时,他先是一愣,我们也顿悟:同时走进两个军人,也确实让他感到突然,我赶紧解释:“我们只是随便看看”,他便跟上了笑容。我也是喜欢绘画的,于是,我们谈的很投机。当我们的目光转向书架的时候他,他又拾起画笔。

这小小的书屋里整齐摆满了各种书刊,文学的、哲学的、历史的应有尽有。我以为,当我们走进书屋的那一顺间,一定有着和哥仑布踏上新大陆时同样的目光。环视这小小书屋我们的神情是贪览的、是惊喜的。而这被四面高墙围定的书屋啊,似乎又离我们很远,当我们黙黙走出的时候,竟然忘了和这里的主人打个招呼。

在我们走出那小小书屋后的许多时光里,总是怀揣着对它的牵挂,有时候在想,即便我们是军人,从監狱的图书馆借两本书看,也不置于犯错误吧,又一想,那犯人的图书还不知道能不能借出来。我们就这么想着,我们的眼睛相互的对视着,怎样才能把书借出来呢?


这一天,我带上我的素描画稿和武福存、刘善民再次走进了狱中的图书馆。书屋里依旧端坐那位画家,手里依旧握着那支画笔,待我们走进时,他闪着熟识的眼神,朝我们伸出热情的手。于是,我的画稿便在他的书桌上展开,他看的很专注,然后微笑的望着我,眼神很亮丽。我让他给予指导,他便认真的指点,说的很专业。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另有所图。我们开始围着书屋转,并不时的翻阅,有时候望一眼老画家,心里有些踌躇、有些迟疑。当我们再次走出书屋的时候,没忘了和主人打招呼,也没忘了和他握手。

许多的时辰过去了,总是对那小小的书屋怀有惦念,脑海里闪着各种书刊的名字,觉得那小小的书屋和我们有着天然的缘份。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假日,我和武福存、刘善民约好,带上我近期的画稿,又一次走进監狱,走进了图书馆。毕竟是老相识,我们和老画家温情的谈论着各种话题,绘画的、历史的、文学的都谈,当我们话题的焦点已经切入此行的目的时 ,我开口了~~那就是借书。他坦然的答应了我们的请求,只是有一个小小的条件,就是一每人可以取走一本,然后拿回来换。我们说“理所当然,一墙之隔,只不过是出出进进的事,很方便的”。就这样,我们各自选好,然后告别了老画家。

如果说书是人类知识的海洋,那么这小小的书屋便成了我们畅游的湖泊。那些日子我们真的没少读书,许多中外名著陆续从书屋里捧来,而老画家也更是不厌其烦。回顾几十年来的历程,这个时期我读的书最多。

时光在无意中推移,转眼间,三年兵役已满,我将告别军营,踏上重归故里的旅途,临行时,武福存特意为我送行。当我爬上烈车的一瞬间我只觉得,还是来时那个车站,还来时那段路程,回乡的路是那么遥远,那么渺茫。烈车徐徐开动,透过窗口我看到武福存依然站在远处,当我们挥别的手落下来的时候,已是泪眼模糊。南行的烈车乘载着无情的时光奔驰在原野上,将一切往事甩在身后,越过河流、越过村镇,雾霭裹着缕缕炊烟,迷漫了遥远的路程。

多年过去了,今夜总也不能入睡,我在想,那狱中的老画家是否还活着?那小小的书屋早就没有了吧




崔炳新,河北东光人。对哲学、书法、文学均有涉猎。

古城文化界

努力打造以纸刊,微信平台为一体。积极传播正能量,创办宗旨“立足古城,放眼八方,推介精品,惠及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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