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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的背后是焦虑

最近和朋友屡屡聊到控制欲。

有的人遇到一位男友,工作生活大事小情都要求她对他讲,然后他再一一分析、做出指示。

有的人自己就有控制欲,甚至自述成功地改变了一个人。

有的人自己就是情感操纵大师,一度能让别人在不知不觉中就一举一动都如她所愿。

我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来想,控制欲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控制者的人格类型

从卡伦·霍妮的新精神分析理论来看,首先用排除法,一个有控制欲的人不可能是屈从型人格者,因为这种人是企图以压抑自身的方式来换取他人的认同,他们往往会被控制。而在攻击型人格者、孤僻型人格者之间,我觉得不能贸然下结论。诚然,控制是攻击型人格者惯用的手段;但是,一部分孤僻型人格者也有可能出于某些现实需要,利用控制的手段,来保持与他人若即若离、似有还无的疏淡关系。这两种情况并非不可区分;其区别在于他运用控制手段的根本目的,是为了维护自身强势地位,还是为了维持与对方的距离。其根本目的足以体现出其内心的强迫性主要倾向。




二、施加控制的手段

具体实施控制的手段有很多,个人认为比较常见的有以下三种。

一是直接干预,即控制者明确指出对方有哪些问题、提出具体要求,否则强势加以指责、甚至施加暴力或者冷暴力。因为这种方式易引起反感,故其为了保证自身绝对强势地位,往往只能选择明显弱势者施加控制,换言之,如传说中普京拿俄罗斯套娃举例说过的那样:挑人的时候永远只能容得下比自己小(弱)的人。这就局限了其阅历,使其易于夸大自身优势、忽视自身不足与别人其他方面的优点,终致自我认知偏差而不自知,在实践中遭遇挫折、产生焦虑。对于这种类型,可以观察疑似控制者能否承认并改进自身的缺点,在人格平等的基础上谈能力的不同,否则即在实施控制。

二是过度付出,即往往以爱之名,无视对方的真正需要,而付出太多的时间、精力、财力、物力,然后实施道德绑架,要求对方服从自己、达到自己的要求,否则对方便亏欠了自己。对于这种,可以观察其在付出时是否能够准确把握对方的需求,如不能,是因为智力、知识等能力因素还是因为心理因素,具体说即是否愿意承认自己的付出过多且不合理,如不能承认问题而又提出要求,则即为实施控制。

三是情感操纵。这一类人往往集精明与高明于一身,能够较深刻地洞悉人性,但相对缺乏自我认识与反思(其自我认知有可能比一般人更深刻,这里只是就其知人与自知进行比较)。他们能够准确地把握他人的心理,通过限制对方的信息来源(如将被控制者与其他朋友保持隔离、只进行点对点联系)、塑造自身良好形象(获取被控制者信任)、刻意吸引被控制者后再诱导其行为(与控制者自身是否被吸引无关,因为被吸引的控制者受制于路径依赖,依然可能强迫性地采取控制手段)等等方式在无形中操纵他人。这种方法集道德优势与隐蔽性于一身,故其判断方法,主要是看其施加的行为导向将会引起的利益导向,在判断中还要注意摈除自身因素的干扰,以探究其主观意图。



三、控制欲成因浅析

不论其主要倾向是对抗人还是疏远人,不论采用何种手段,控制欲强的人,其内心往往并非真的开心,而是被不安全感占据的;当一个人外则缺乏自我保护与实现的能力、内则缺乏安全感,他就会企图控制生活中的重要方面、乃至一切。他们这种不安全感、或者说恐惧,脱胎于基本焦虑,来自于欲望与现实的落差,或者说理想化的自我与现实的自我之间的矛盾。

卡伦·霍妮认为,自我形象有三种:现实的自我(actual self),指个人某时某地身心特征的综合,即个人的实际面貌;“真正的”自我(real self),指个人可能成长发展达到的地步,即人格发展的潜力;理想化的自我(idealized self),指个人脱离现实而凭空虚构的自我意象。

控制欲强的人,之所以努力去控制他人,是试图直接达到理想化形象的自我要求,而这种理想化的自我形象,又因其内在矛盾,必然是不可达到的。理想化形象本身就是一种通过“自欺欺人”来逃避现实问题、企图不付出努力而获得满足感的心理防御机制,这一机制避免了当下的痛苦,但是却回避了解决现实问题所须付出的艰苦努力,必然加剧内心的冲突(有些现实问题则已是根本无法解决的,那么内心的冲突也就更无法解决,除非改变观念)。他们回避看到自身的问题、需要改变的地方,而把自身这种控制与改变的需要外化到他人、尤其是身边人身上,通过对他人的控制与改造来让自己觉得被需要,体现自身的价值、缩小与理想化自我的差距。反过来说,内心深处他们是自卑的,感到自己不值得被爱、不被人需要。而这种自卑,有可能是惨淡的客观现实所致,也有可能是个人经历留下的阴影,也有可能是两者共同作用,但不论如何,怀有这种自卑的人,并未看到真正的自我所具有的巨大潜力,没有找到自己心智成长的方向,而把太多的人生价值寄托在与他人的关系上,长此以往,只会越来越迷失自我,在内外矛盾中越来越消耗自己的精力、也产生越来越强的侥幸心理,最终画地为牢、自毁一生。



(老梁的解释或许过于简化,但不无道理,至少是其中一种情况。)


四、摆脱控制依赖、实现个人自由

所以,控制欲强的人,最需要的其实不是对特定人的控制与改造,而是立足当下、在现实世界中努力取得实实在在的成就,通过真实的成就、而非自我理想化来获得成就感,从而增强自信心,积累出力量去摈弃理想化自我、追寻真正的自我。这个过程将是漫长的,而其起点,往往可以是自制,即自我控制。这种自我控制,不是屈从型人格者的自我压抑,而是能够为自己理性、客观地分析利害得失,并说服自己趋利避害,而克服自身遇事即诉诸理想化、外化等防御机制的惯性。这本身也是自我接纳的过程,只有历史地、全面地接纳了不完美的自己,才有可能追求人生最大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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