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跳跃着长大

毕业的又在摆着小摊卖衣服、书本、生活用品，热闹非凡，像个集市。我一直在重复着“这不是昨日场景吗？”昨日，是一年以前。那种对时间的恐慌感又再次袭来，置身在时间的洪流中显得无可奈何，被推搡着前进，一步也不能后退，什么都不能重来。人的渺小脆弱尽显，许多人把霍金和宇宙联系在一起，但是霍金，也掌控不了时间吧，也是渺小的一物。这种渺小感，让人危机四伏。

此生最后一节体育课结束了，顺其自然的结束，甚至在内心是狂喜的。但似乎离青春又远了一点点，一些特定的事件总是在提醒着自己的不再年少，让我们在自己还年轻的迷梦中惊醒。对于步入二三十，我还带点抗拒的姿态。五月W发来《挪威的森林》里一段话：“那时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二十岁了，这个突然的发现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十八岁之后是十九岁，十九岁之后是十八岁，如此反复。”W说以前读的这段话，今天才懂。我今天才想起来，曾经也有人就这段话对我说过类似的感受，那是一个倚老卖老的家伙。

也许这种感受是普遍的。我则一直以为人是永远停留在十八岁，恍恍惚惚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倔强的小女孩。其实一直都是在跳跃着长大，从那个也曾嫉妒、要强、爱生气的小孩子直接过渡到今天的模样，中间没有过渡物，直接跳跃。这种感觉像是走在了时间的前面，多少有些觉得战胜了时间，如今却是在时间的逼迫下不得不行走，而且走得悄无声息，无知无觉。突然有种挫败感，而且毫无还手之力，所以偶尔会想起那个和太阳赛跑的少年。不知道下一次的跳跃该是什么时候，如今我不想再跳跃着长大了。

忽视中间物跳跃着长大，有着和自身年龄不相符的认知，并非那么快乐，甚或更加苦闷。在茨威格的小说《家庭女教师》中，那个十三岁的姐姐和十二岁的妹妹发现了大人的秘密中隐藏的谎言、欺骗，开始变得愤怒、恐惧，对父母、堂兄的行为感到厌恶，对家庭教师感到可怜，从发现他们之间的秘密开始，这对姐妹开始失去了自己的天真，告别了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小说最后一段话揭示了他们对步入成人世界的恐慌。“对这个陌生世界可能发生的一切，她们感到害怕。她们今天已经心惊胆战地向这个世界投了最初的一瞥。她们现在已经踏入的人生，使她们望而生畏。这个人生像座阴森森的树林，矗立在她们面前，昏暗、逼人，可是她们得去穿过这座森林。”我觉得她们在这个年纪穿过这座森林还是过早了一些，这样她们的纯真、无忧无虑的快乐会大打折扣，早慧的人不太容易感到欢乐，因为他们失去了体验这种单纯的快乐的机会。人还是要顺着时间成长，依照一定年龄享受那般年龄该有的东西，早早成长会失去很多成长的体验，而这种体验是很宝贵的，算是人生的一大财富。

在某次跑步时，我想到一句话记了下来：“放弃与时间的抵抗，会走得更顺畅。”与其在与时间抗争，处于那种挣扎中，不如顺着时间生长，体验不同时间段的事物。只要身体机能还很好，忽略年龄增长的事实，依然会过得很好。哀叹时间，为自己不再年轻伤感实在不值得，一个人不应该在哀叹中成长。接受自己年龄段的状态，形成属于那个年纪该有的认知，天真的时候天真，成熟的时候成熟，会更快乐。

愿时间不能打败你，愿你在七老八十时依然镇定自若，坦然面对自己的年龄增长。你不会永远十八岁，你也不必急于进入十八岁，这种内在的规律总会将你引领进属于你的年纪。最自然的状态也最舒服，不要跳跃着长大，在高处羡慕别人的天真快乐，你可以一步步走，不必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