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起幽蓟，鸟道幸岷峨。”把帝王的落魄逃难，画得像春游一样。但作品的典雅华丽，毕竟遮不住现实的衰败。关于《明皇幸蜀图》。
唐人 明皇幸蜀圖
唐玄宗统治晚期，爆发了“安史之乱”，一下子终结了所谓的“盛世”。狼烟四起，皇帝被迫往西逃跑，躲到了四川。据说这些皇族们虽然带足了金银珠宝，可是沿路的官员和百姓都逃跑了，有钱也买不到粮食，甚至不得不杀御马来充饥。艺术家要将这么狼狈的旅程美化，皇帝自然不能用“逃”，只能用“幸”，而难于上青天的蜀道，也用青绿山水的方法画得富丽堂皇。
画面的背景，自然是是高耸峭立的岩壁。有意思的是，画面中心不是皇帝，而是一群管行李的侍从，人坐下休息，马也卧地打滚，布置成一个有趣的“歇晌”场面，顿时觉得轻松许多。画面右方，穿着红袍、骑三鬃马的唐玄宗正要过桥，或许是因为桥面有点窄、河水又急，御马踌躇不前。头戴帷帽的女子们骑马，在山路上鱼贯而行。驮着行李的骆驼、腰里系着弓箭的士卒为女子们做前导。画面左上，云雾缭绕的山间，悬空的栈道上还有一队行旅的人马，暗示着双方在山间的狭路上相逢。
唐人 《明皇幸蜀圖》局部
这幅作品的线条不像春蚕吐丝一类的画法，而是带着刚劲，能表现出山石硬度和质感，起笔时有明显的提按，显得有劲，加上横竖疏密的不同组合，蜀山险峻表现得淋漓尽致。而表现云气的线呢，又舒卷、流畅飞动，表现近处的水，线条短柔圆转，呈现水的运动结构，远处的水，又变得连绵单纯，水波荡漾。人物的线条也有特点，衣服的纹理显得细致入微，画武士就用方硬转折的线条，画皇帝的线条显得飘逸儒雅。
唐人 《明皇幸蜀圖》局部
这幅画是青绿山水，用青绿色彩来区分山石的阴阳向背关系，比如山阴为青，山阳为绿；平坡为绿，峭壁为青，而石山的坡脚、水边又用赭石。墨色、花青、汁绿等冷色，和朱红、赭石、胭脂等暖色形成对比。人物的衣服如果用红色，马鞍就用绿色，这种“红配绿”呢又用黑色的马来调和，整体都变得高雅而活泼起来。所以明代顾起元说，“其山水树木桥构工妙无比，而人物顾盼俯仰，髻鬓如生，真绝笔也。”
唐人 《明皇幸蜀圖》局部
如今，这幅作品收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马上要在“写尽繁华：晚明文化人王世贞与他的志业”中展出。有关《明皇幸蜀图》的作者，有人说是李思训，也有人说是他的儿子李昭道，也有人说这是宋人的摹本。说回这父子，他们在历史上被称为“大小李将军”，唐代张彦远说，“山水之变，始于吴，成于二李”，这里的吴就是画圣吴道子，二李就是大小李将军。可见他们在山水上的成就，明代王世贞评论中国山水画，“至大小李一变也，荆、关、董、巨又一变也，李成、范宽又一变也，刘、李、马、夏又一变也，大痴、黄鹤又一变也。”之后几位作品，我们以后慢慢再聊。
乾隆还在《明皇幸蜀图》上题诗，“青绿关山迥，崎岖道路长。客人各结束，行李自周详。总为名和利，那辞劳与忙。”尽管有这样典雅华丽的山水，让人们暂时忘却帝王时代的悲歌，但我们却能在这浮华之下，品出皇帝的昏聩和狼狈，历史与画作互相印证，艺术高峰也无法掩盖皇权的衰颓，正所谓“衡山书逼双井黄，蜀道之难千载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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