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电影选她做女主角，简直就是犯规！

作者：Garth Greenwell

译者：Issac

校对：奥涅金

来源：《标准收藏》

《钢琴教师》是我最喜欢的电影之一，该片改编自小说，但并不逊色于原著，这可是很少见的。

这一点令人印象尤为深刻，因为其原著非常精彩：埃尔夫丽德·耶利内克1983年的小说《钢琴教师》。(伊莎贝尔·于佩尔这一选角简直就是犯规；哪位诺贝尔奖得主能与之竞争？）

据我所知，这部电影是在被欲望摧毁的生活方面最引人注目的描述之一，同时，影片说的也是一个人可能对自己和自己想要的东西完全不清楚，错误地理解了自己的欲望而迷失自我。

这是一部残酷的电影，但也是一部亲密而细腻的电影。

于佩尔扮演的艾丽卡是一位才华横溢、态度严厉的艺术家兼老师，她要求她的学生和她自己都要遵守惩罚性、禁欲的标准，同时自己又渴望一种非常规的、有时是令人痛苦的情色放纵。

哈内克让我们可能认为极端的场景——艾丽卡在浴缸里割伤了自己，或者在录像室里嗅着脏兮兮的纸巾的味道自慰，又或者趁年轻夫妇在车内做爱时在他们的车旁小便——与音乐厅和排演室中挥之不去的场景交替出现。

优雅与原始、纪律与释放、文化与堕落的并存，是这部电影的主题与叙事的引擎。这部电影就像人们观影时会想起的托马斯·曼的《死于威尼斯》一样，最终化解了这两种对立。

在这样的时刻——第一次看，甚至是第四、五次看时——很容易错过一个不起眼的长达45秒的场景，该场景充其量只是辅助电影叙事。

然而，我认为这段在溜冰场上的插曲是整部电影的缩影，也是艾丽卡发展和她与沃尔特之间关系的一个重要时刻，她的钢琴学生沃尔特才华横溢，在这之前的场景中，他刚刚表达了对她的渴望。她轻蔑、残忍地把他打发走了，然后又跟着他去练习曲棍球。

哈内克的高明之处，部分在于其固定镜头引发了人们对与伟大绘画相似的构图的沉思。你看的越多，发现的也越多。这里的构图是完全几何的，可以看到由纵横线条构成的格子图案。

此处的画面不够优雅，甚至剪裁粗糙，屏幕被分成了四个不等的垂直部分，其中两个模糊不清：暗淡的金属，或多或少占据了屏幕的四分之一，让我们看不清远处的场景。

在水平方向上，屏幕分为亮部和暗部：中间是白色的冰；屏幕底部是具体边框，后景也是如此；滑冰场远侧是米色的墙壁和一排排深色的窗户；靠近屏幕顶部的是非常窄的白色条纹。在左边的前景中，可以看到栏杆上有四根黑色的横杆，暗示着一种约束。

在后景中，米黄色的结构被几十个垂直的插入物打破：白色的窗条格把窗户分成宽窗格和窄窗格；右边可能是遮阳篷的齿状部分；在这下面，是五只白色的凳子，它们的腿呈倒着的角度，而如果我花更多的时间在溜冰场上，我可能会认出左边背景中由冰所排列的物体，形成短的、暗的、不完全垂直的线条。

建筑的四扇门的蓝色提供了场景唯一的真实颜色——它是如此的昏暗以至于几乎算不上是一种颜色。在所有这些棱角分明的画面中，有两个由曲线勾勒出来的女人在画面中央滑冰。

一人懒洋洋地旋转，而另一个准备跳跃；她以完美的姿态降落，然后放松，率先让她的肩膀下降，开始燕式旋转。她们有些随和，不慌不忙，不紧不慢；溜冰场几乎空无一人，所以如果他们在如此近的距离滑冰，那只能是因为她们喜欢与彼此在一起。

大多数情况下，两人是面对面的，而且她们似乎没有在较劲：双方好像都为对方滑得很好而高兴。她们像艾丽卡一样是艺术家，也像她一样，她们的艺术需要纪律和牺牲。

然而，她们在某种程度上很容易相处，这与艾丽卡激进的孤立态度完全不同。她们不说话；只有溜冰场的白噪音和冰鞋的低语声打破了寂静。

现在有七个人进来了，他们都穿着冰球服。他们指责这些女人，扰乱了她们优雅的圈子；然后他们冲上来，在她们之间游走，完全破坏了之前的亲密氛围。这是一个微妙而不精致的寓言：男人是所有女性特征的对立面；仁慈被残暴所取代，合作被侵略所替换。

最令人不安的是他们发出的噪音，他们用棍子以三节拍的节奏不断地、充满威胁地敲打着冰面。他们占领了这个空间，宣告了一个男性的领域。两个女人重新聚在一起；一个摸着另一个的胳膊，仿佛一种安慰；她们闷闷不乐地离开冰场。

然后沃尔特走进镜头，摘下头盔，这样我们就能看到他金色的头发，带着几分光泽，仿佛受到了祝福。

他停下来和女人们说话，微笑着微微摇头；我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但不难想象，他会同情他们的粗野。这两个女人又互相碰了碰，现在不一样了：她们被说服了，被迷住了，咯咯地笑着冲出了镜头。

这是沃尔特仿佛小狗般的天赋，抚平冲突，化解他人的恼怒。在哈内克的电影中，沃尔特的悲剧不仅在于这份天赋让他失去了与艾丽卡在一起的感觉，还在于她向他展示的东西，她的存在方式，都深刻地改变了他的世界观，可能他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感到如此自在了。

影片的视角发生了变化，我们看到了那个女人，她的眼睛就是我们的眼睛，透过框住场景的边框凝视着前方。

伊莎贝尔·于佩尔的表演有其戏剧性的时刻，但大多数时候，她给我们上了一节大师课，告诉我们通过一个几乎不受影响的面具，可以传达出多少信息。通常这个面具会让你打消任何微笑的念头。

在这里，她的确没有笑，但她也没有完全板着脸：她的脸抬了起来，暗示着一种简单的快乐。这可能是我们看到艾丽卡最接近幸福的时刻。这真是令人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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