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唐宦官祸害之烈一直被我们提到,唐宦官擅权虽自安史之乱始,却于“甘露之变”后达到顶峰。
“甘露之变”之后,唐文宗李昂被宦官软禁,《新唐书》卷八,本纪第八“文宗皇帝”本纪记载:“自是天下事皆决于北司,宰相行文书而已。”此时宦官完全掌控朝廷,气势凌人,威胁天子,藐视宰相,欺凌朝臣有如草芥。
唐文宗对此一筹莫展,新唐书《文宗本纪》中曾有一段记载,尽显其“恭俭儒雅,听政之暇,博通群籍。喜作五言诗,古调清峻”,最终受制于宦官抑郁而亡的悲凉命运。
唐文宗一次问当值学士周墀:'朕可方前代何主?'
周墀答:'陛下尧、舜之主也。'
文宗叹道:'朕岂敢比尧舜,何如周赧汉献耳!'
周墀:'彼亡国之主,岂可比圣德?'
文宗说:'赧、献受制于强诸侯,今朕受制于家奴,以此言之,朕殆不如!'因泣下沾襟,墀伏地流涕,自是不复视朝。
——《新唐书》卷八:本纪第八:文宗皇帝。
在讲述甘露之变之前,有必要探究唐文宗为何诛灭宦官之心如此激烈的原因。
唐初,宦官人数不多,且只管宫内事务,不得参与国家政治。唐朝初年政治格局明朗,皇室掌握大权,由于门第制度尚强大,关陇贵族充斥朝堂,许多贵族“出将入相”。
历史学家陈寅恪在《唐代政治史述论稿》中解释为何关陇贵族占据朝堂,而不引起皇室反感的现象,这是因为皇室李姓本身就是关陇贵族的成员。关陇将领,卸下将军装,即着宰相衫,在他们看来,这是维护自家天下。
尤其唐太宗吸取汉朝宦官干政的教训,对宦官的任用相当忌讳,他表示使之不过“门阁守御,廷内扫除,禀食而已”。唐太宗的儿子们也很好的坚持了他的做法,直到安史之乱前,宦官确实没有在唐朝政治上有过很大的影响
直到武则天时期集权于内廷,以牵制外朝的功臣宰相,内官用事开始增多,但不成气候,品轶极低。
中宗复位后,韦后当政,极力扩大内廷权力,发展阉人势力,开唐代宦官监军之先河。
唐玄宗为消灭韦后势力,曾利用宦官高力士,后对之极其宠信。四方所上表奏,都先经高力士看过,小事由他处理,大事才转呈玄宗裁断。玄宗常派宦官出使监军,甚至可率兵出征,不过宦官仍听命于皇帝,权力较小。
自安史之乱爆发,宦官作为一种救危扶倾的力量而飞黄腾达,逐步掌握朝廷军政要务,藩镇势力强大,他们作为牵制军将的重要工具,有时被派去领兵作战。宦官开始在政治上得到重用,以至于后期出现了文官和宦官之间的深刻矛盾,宦官群体自身也不断借助手中的权力,巩固地位,直到可以左右皇帝的生死。
宦官渐渐有了两项足以使他们凌驾于其他政治势力之上的权力:
李昂在位初年,可谓励精求治,他放出宫女三千余人,放五坊鹰犬,减省冗员。奈何时时受制于掌握军政大权的王守澄等宦官。
太和五年(831年),李昂与宰相宋申锡暗中策划除掉宦官,但被王守澄的门客探听出来,诬告宋申锡谋立漳王李凑,李昂中计,宋申锡被贬黜。
太和九年(835年),唐文宗想再次铲除宦官势力,夺回政权,便从下层分别提拔李训、郑注为宰相和御史大夫作为心腹。他们先是利用宦官的内部矛盾,除掉了韦元素、王守澄等大宦官。
一、郑李争功
郑注和李训商议,待郑注到风翔上任后,挑选几百名壮士,每人携带一根白色棍棒,怀揣一把利斧,作为亲兵。二人约定,大和九年(835年)十一月戊辰(二十七日),朝廷在河旁埋葬王守澄时,由郑注奏请唐文宗批准率兵护卫葬礼,于是便可带亲兵随从前往。
同时奏请文宗,命神策军护军中尉以下所有宦官都到河旁为王守澄送葬。届时,郑注下令关闭墓门,命亲兵用利斧砍杀宦官,全部诛除。可李训为了抢功,暗自与部下密谋,先于郑注一步,在京城诛灭宦官,然后诛杀郑注,这为斩灭宦官的计划最终失败埋下了伏笔。
二、甘露之谋
壬戌(二十一日),唐文宗降临紫宸殿,百官列班站定后,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奏称在左金吾衙门后院的石榴树上,昨晚发现有甘露降临,这是祥瑞的征兆。于是百官祝贺,李训、舒元舆乘机劝唐文宗亲自前往观看,在唐文宗上朝之际,二人率先前往插察看,后故意奏称非真正甘露,以期文宗引仇士良、鱼弘志诸宦官再次前往察看。宦官走后,李训急忙召集郭行余、王璠,说:“快来迎接陛下的圣旨”,却不料王璠瑟瑟发抖,以致最后其率领的宁军因为畏惧未能前来。
三、计划泄露
仇士良率领宦官察看甘露,韩约却紧张得浑身流汗,仇士良觉得很奇怪,发现其中的端倪。恰好一阵风掀开院中的帐幕,很多手执兵器埋伏的士卒被发现。仇士良等人大惊,纷纷往外跑,报告唐文宗发生兵变。众人搀扶文宗上轿,冲进宣政门,李训在其后苦苦相拦,却于事无补。他见皇帝入宫由宦官掌控,便自径逃走。仇士良等宦官后知道文宗参与了李训的密谋,十分愤恨,出言不逊,唐文宗羞愧惧怕,不在做声。
四、血溅长城
仇士良等人逃脱之后,便召集左右神军策一千人,持刀露刃从紫宸殿冲出展开报复,官兵逢人就杀。仇士良下令分兵关闭各个宫门,将尚未逃出的六百宫中士卒、官吏全部杀害,许多基本未曾参与密谋。
五、尘埃落定
二十三日,百官上朝,里面禁军手持刀枪,夹道防卫,由于没有宰相和御史大夫率领,百官队伍混乱,不成班列。唐文宗亲临紫宸殿,问:“宰相怎么没来?”仇士良却回答道:“王涯等人谋反,已被逮捕入狱”,接着把屈打成招的供词呈递文宗,文宗既悲伤又气愤,几乎难以自持,他知道王涯并没有参与密谋。唐文宗本欲立令狐楚为宰相,令狐楚叙述王涯等人谋反的事实,浮泛而不切中要害,令得仇士良等人不满,因此未能提拔为宰相。
甘露之变后,宦官一直牢固地掌握军政大权,君主的废立、生杀也是掌握在宦官手中,为中国历史的第二次宦官时代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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