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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文:帅水两岸皆故乡

古称帅水,即今少陵河。漂河南绕驿马山在拉拉屯与少陵河相汇,注入松花江。漂河、少陵河虽然其流经成为划分呼兰与巴彦的天然地界,但却割舍不断我的两岸故乡情。

我出生在少陵河左岸的巴彦大崴子屯。屯子的地形像一个簸箕,房子都是顺着山弯弯盖在山坎下的。站在屯子里一眼望去,茫茫的草甸子,连接着远方的山坎,山坎下也有星星点点的屯落点缀。少陵河就在这草甸子的蒿草簇拥下静静地流过。因少陵河从屯子的西侧流过,屯里的老老少少都习惯叫它西大河。

        我在这依山傍水的屯子,度过了欢乐的童年。记得,当我刚刚懂事时,父亲和母亲常常把着我的小手指着河对面山坎下的一个大屯子唤着我的乳名说:“你看见没有,那个屯子叫田堡,是咱们的老家。”“姥姥家不就在屯子里吗?!”我反问道。母亲对我说:“傻孩子,不是姥姥家,是老家!”我怔怔地看着母亲。第一次说到老家让我闹出了笑话。母亲见我还是不懂又接着说:“比方说,你出生在这个屯子,这个屯子就是你的老家;河对面的田堡,是你太爷太奶从山东逃荒来东北落脚的地方,你爷爷就出生在那儿,祖辈的老家就是咱们的老家。还可以往上算起,听你爷爷说太爷的老家在山东的登州府文登县,那儿也是咱们祖上的老家。”

打那以后,母亲和父亲经常对我讲起太爷太奶当年闯关东的事儿:

当年你太爷他们闯关东,从祖籍山东文登出来时是哥三个。当出了山海关,走到辽宁地界时,有一天走进了一眼望不到边的芦苇荡里,走着走着,天空突然下起“大烟泡”雪来,西北风刮着雪花像刀子似的打得睁不开眼睛,天地一片昏暗。起初,他们哥三个还相互照应着、呼喊着艰难地往前走。待夜色降临,风停了,雪也小了。你太爷便停了下来,说歇歇脚,吃点东西,然后再赶路。这时,才发现少人了。开始以为在后边,可是等了一会还不见人影,这下子可急坏了大家,一边喊着,一边找着。茫茫芦苇荡,白白遍地雪,黑黑寒冷夜,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没有办法,你太爷他们只好在雪地里守了一夜,第二天天亮后四处去处仍没找到。出来时是哥三个,走散了一支,现在剩下哥俩了。你太爷打了个哎声说,不找了,命大活着以后还能找到。就这样,你太爷他们两股最终在田堡落脚生根。

田堡,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是非常向往的地方。第一次去田堡是搬进县城后放暑假回大崴子母亲带我去的。那年,少陵河水又出槽了,大崴子到田堡十里汪洋。记得,那天在三姨家吃完中午饭,母亲带我在大崴子屯西小庙上了舢板。

天空非常晴朗,风平浪静,随着船夫有节奏的划桨声,舢板缓缓向前驶去。小船经过莲花泡时,我好奇地伸手去抓荷花,母亲忙喊那水很深,连大人都会没的……小船又来到了菱角泡,我的手又发痒痒了,刚伸手去拽菱角秧,“危险!危险!”母亲的一声警告,我又把手缩了回来。一人多高的稗草、蒿杆在河水里仅露出一个缨。当舢板到河的正流时,船夫一边提醒大家坐稳了,不要动,一边用力划桨……舢板船终于在田堡北面半里地一个叫北崴子的地方靠了岸。岸边住有寥寥可数的几户人家,都是为了上草甸子、下河套方便来这里的。母亲告诉我太爷太奶的坟、还有四奶的坟就在小屯东头那所房子的不远处……母亲带我往南上个小岗就到了田堡五爷五奶家。我的爷爷奶奶病故的早,本家的亲人都在这儿。母亲、父亲每次过河来必到五爷家,然后再去看望四爷、七爷等亲人。

田堡屯子在黄土山东北坡,屯子东低西高,东西走向的一条黄土主路,两边错落有致的泥草房。

五爷家住在偏屯东头路南东开门的两间草房。正值盛夏,有榫卯的老式门窗大敞四开,南北两铺火炕散发着热气,南炕西墙下摆放一个“躺箱”柜,上面是被垛。五奶端坐在炕梢,嘴里叼个大烟袋,随着她的一吸一呼,烟袋锅里的烟火一亮,然后从嘴里喷出香辣的烟气。母亲还特意为五奶装烟、点烟。装旱烟的烟笸箩是泥做的,外面糊上糖纸、香烟盒等花花纸。五奶的大烟袋,足有二尺多长,黄铜烟袋锅、玉石烟袋嘴、红木头的烟袋杆。等五奶把大烟袋放在“躺箱”柜盖上,我急不可耐的拿了起来,不巧,又被母亲发现,命令似地说:“赶快把你五奶的大烟袋放下,别弄折了烟袋杆……”

七爷一家住在黄土山北坡的乔堡,从田堡屯还得往山上走。记得,那天吃过早饭,母亲在姑姑、叔叔的陪同下,去看望七爷一家。从田堡屯南往山上走不远,一条大沟横在山坡上,沟里还有雨水。这条沟的沟沿两侧,长满了树木和灌木树丛,山葡萄藤,接满青涩的果实……我与小叔叔走在后面,不管三七二十一,拽下一串山葡萄就嚼了起来,刷的一下子,酸涩到了头顶,只好作罢,又摘藤蔓上的叶茎,嚼在嘴里酸溜溜的。乔堡屯在山的一块凹地里,不到屯前看不见屯子。大人在唠亲情话,小叔叔又带我跑了出去,登上了黄土山顶,举目南望,看日夜奔腾的东去大江(松花江)、观对面巍巍耸立的大山(大顶山)……

我第二次去田堡,是跟父亲给太爷太奶上坟。那是,一年的腊月,仍是从大崴子屯出发,父亲走在前面,我紧跟在后面,踩着嘎嘎吱吱的积雪,沿着草甸子上人们踩出的弯弯曲曲的便道前行。

这是一块开阔的河套冲积平原,少陵河把它一分为二,两岸的草原上,大大小小的沟渠、水泡星罗密布,生长着茂盛的牧草、苫房草、靰鞡草、塔头墩子、柳条通、香蒿、稗草、莲花、菱角、山韭菜、山芹菜……草原深处藏匿着野狼、狐狸、雪兔、獾子、貉子等动物,冬季又是炮手们大显身手的狩猎场。

在东北民间有祭扫不能带黄表纸进入别人家门的忌讳。父亲带我到北崴子小屯东,先给太爷太奶上坟,然后去五爷家。那天,五爷与长山叔叔正在碾坊磨面粉。记得,我还好奇的到碾坊在大笸箩的木橙子上用细罗来回拉动筛面粉。在五爷家,五奶特意给蒸了大黄米年糕、蘸白糖,香甜可口。

少陵河开河、封冻期间,两岸无法通行,偶尔见对岸有人,就捎个口信。一年,父亲带二弟弟去看望四爷,正赶上少陵河刚封冻,无法通行,只好自行车后座驮着白面,绕道五十多里路走驿马山到杨林再去田堡。

冬季里,冰封大地,两岸的人们往来方便多了,有步行走近路的,也有坐马爬犁的。因田堡屯去呼兰县城较远,更多的是那边的人们赶着马爬犁过少陵河到巴彦县城办事、办置年货的。

松花江北岸绵延六七十里的黄土山,以其特有的风姿装点大自然的美丽。相传,在很早以前,有个田姓的风水先生,说黄土山是龙脉,把自己的老人埋葬在山上“龙脊”处,图家业兴旺,在山下搭窝棚、垦荒……这便是田堡屯的传说。据老辈人讲,解放初期,黄土山这一带土匪活动猖獗,在呼兰剿匪斗争中乔堡屯还牺牲了两个人。

光阴荏苒,昔日的帅水,今天的少陵河,好像苗条了许多,仍日夜兼程流向烟波浩渺的松花江,两岸的草原变成了一畦畦的稻田,从巴彦古城通向大顶山航电枢纽的白色水泥路面,把河这面的大崴子屯与河那面的田堡屯连接得更加紧密,我的故乡情随着时光穿越、伴随社会发展延伸…… 

孙文简介

1950年4月出生于巴彦县大崴子屯,大专文化,高级政工师,多年从事机关文字写作、新闻写作,退休后爱上了文学创作,曾出版文集《穿越心灵的步履》,著有《相思情暖少陵河》《多余的话》《我的父亲母亲》《枫红雪白》等,在媒体及江山文学、天涯社区、龙版网等发表作品500余篇。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哈尔滨市作家协会会员、哈尔滨市党史研究会会员、哈尔滨市延安精神研究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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