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赋

作者/杨威

日惨云愁，山寒水瘦。拂霜缩手，畏风敛袖。老树枯藤，向晚惟噪雀鸦；白屋青瓦，侵晨但鸣鸡鹜。陌上之桑树全枯，城南之好女不来；井畔之梧桐半死，镜中之孤鸾飞去^「1」。似砥如镜，舟横渔浦；观棋烂柯，人绝樵路。长亭古道，落日助其苍凉；残枝衰草，悲风激为凄楚。檐外之松竹色鲜，别无生机；垄头之梅花香冷，一枝独秀。原野萧疏，人间之色相俱空；物华冷落，天上之甲子将复^「2」。幻梦匆匆，百年之流光易徂；奇缘寥寥，千载之良遇难偶。幽庭声寂，吊月之丝弦独弹；小窗影孤，凭栏之心事谁诉？落拓风尘，蓝缕布衣。推毂乏人，曳裾无地^「3」。不逢孟尝，空弹冯谖之铗；若非平原，徒握毛遂之锥^「4」。飞絮坠泥，问脱溷以何年？浮萍流水，怀故园而蹙眉^「5」。平皋行吟，贾生之郁方结；高楼独上，王粲之悲莫释。风霜摧残，星恐飞于玄鬓；江湖蹉跎，玉患埋于蒿莱^「6」。寂寞山川，萧条草树。大地敛昏，风骚骚而乱吟；远岫含冻，景翳翳以斜度。穷节日短，偏惊流年虚掷；寒宵漏永，满写乌丝遣愁^「7」。人物两寂，身心俱枯，坐穷檐而无聊，泛清觞以孤注^「8」。中宵明月，益增天涯之感；异方腊鼓，尤触羁人之忧^「9」。

【注释】

【1】     好女：《陌上桑》：“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孤鸾：范泰《鸾鸟诗序》：“昔罽宾王结罝峻卯之山，获一鸾鸟，王甚爱之，欲其鸣而不致也，乃饰以金樊，飨以珍羞。对之愈戚，三年不鸣。其夫人曰：‘尝闻鸟见其类而后鸣，何不县镜以映之。’王从其意，鸾睹形悲鸣，哀响冲霄，一奋而绝。”

【2】     甲子：季节、岁序。高适《同群公十月朝宴李太守宅》：“岁时当正月，甲子入初寒。”

【3】     推毂：荐举、援引。《史记·魏其武安侯列传》：“魏其、武安俱好儒术，推轂赵綰为御史大夫。”曳裾：“曳裾王门”的省称。比喻在权贵的门下做食客。蔡羽《思田园》：“曳裾京华尘，徒自隳四支。”

【4】     弹铗：弹击剑把。谓处境窘困而欲有所干求。“冯谖弹铗”典出《战国策·齐策四》。平原：指战国“平原君”赵胜。毛遂之锥：指“毛遂自荐”之典。出自《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夫贤士之处世也，譬若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

【5】     脱溷：溷，指厕所。比如脱离不好的处境。《梁书·儒林传·范缜》：“人之生譬如一树花，同发一枝，俱开一蒂，随风而堕，自有拂帘幌坠于茵席之上，自有关篱墙落于粪溷之侧。”

【6】     埋玉：埋葬有才华的人。语本刘义庆《世说新语·伤逝》：“庾文康亡，何扬州临葬云：‘埋玉树箸土中，使人情何能已已？’”《梁书·陆云公传》：“埋玉之恨，抚事多情。”

【7】     乌丝：即“乌丝栏”。指上下以乌丝织成栏，其间用朱墨界行的绢素。后亦指有墨线格子的笺纸。吴伟业 《题鸳湖闺咏》：“石州螺黛点新妆，小拂乌丝字几行。”

【8】     穷檐：茅屋、破屋。韩愈《孟生》：“顾我多慷慨，穷檐时见临。”

【9】     腊鼓：古时于每年腊月祭傩驱疫时敲奏，故称。泛指岁末或春来的信息。韩翃《送崔秀才赴上元兼省叔父》：“寒塘敛暮雪，腊鼓迎春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