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后温泉 不单只有千与千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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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些年代的旧式公共澡堂子里，总会有那么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来这儿不光是泡澡，更是为了在钻进一池热汤的工夫顺带展示他们的歌喉，这种光景放在北京，你定会听到几曲京剧，而在日本，自然就是和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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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三大古老温泉之一，位于四国爱媛县松山市内的道后温泉

多

数人对日本的四国印象很淡泊。不光是外国游客，据说连本国人也是如此。难怪村上春树在小说《海边的卡夫卡》里，将主人公少年卡夫卡离家出走的目的地设定在了四国，似乎对于一个涉世未深的日本少年，那地方就是个适合远走他乡的世界尽头。但我却对它一直心驰神往，远在大阪以西，本州以南，一片濑户内海把它同本土隔开，岛内大部分被山地覆盖，气候据说温暖湿润，人口密度也是全日本最低，光想想就觉得是个安静的地方。宫崎骏的名作《千与千寻》，便取景于四国的松山，动画里，那座冒着热气出没着众多妖怪的油屋，原型就是这里著名的古老温泉——道后温泉。

目的地是四国的爱媛县松山市。它位于四国岛的西北部，与北面的广岛县隔海相望。从广岛出发去松山，如果你像我一样是个铁道迷，可以尝试从JR广岛站坐上开往新大阪方向的山阳新干线往东坐到冈山，再换乘从这始发的JR四国特急列车潮风号しおかぜ或者石鎚号いしづち，跨桥，过海，经香川县往西沿四国岛北岸驶往松山，全程会耗尽三个多小时，其中近2/3的路段是在四国中行走，相对于本州，那里的铁路交通依旧不算发达，却非常适合铁道游。但是这次，我选择了坐船，因为我更想近距离接触一次濑户内海。因此，先从JR广岛站坐上路面电车5号线，约莫半个小时坐到广岛港。广岛港算是个大型的海上交通枢纽，这里有驶往濑户内海各区域的路线，接下来从这里换乘去四国松山的特快汽船。说是汽船，但船开的还算平稳，不用特意去准备晕船药，小说家村上春树曾经这样调侃濑户内海：“这里没有可供冲浪的海浪，只有有台风时才会掀起一点像样的波涛。当然没法玩冲浪，甚至连冲浪是怎么回事都一无所知。”（《无比芙杂的心绪》村上春树杂文集—假如人人都拥有一片海洋）而濑户内海果真是一片巨大的海域，从地图上看短短的一段距离，实际上驶往对岸的松山港最快也需要至少两个小时。

由广岛去往松山，乘坐濑户内海特快汽船最为便捷

 从广岛港始发去往松山的汽船也有快慢线之分，蓝色船体为快线高速船，中途只停靠吴港一站，全程需时2个多小时

驶离广岛港后，便会看到散落在濑户内海上远近大小不一的岛屿  

美丽空旷的松山海港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海上航行后，抵达松山观光港

六月初的四国岛和本州一样，同处在梅雨季，凉爽湿润。抵达松山港后直接钻进开往市中心的巴士，向车窗外望去，沿途风景多是农田和矮小的一户建民宅，在驶离港口的十几分钟车程内还没有看到超过六层的建筑。在日本旅行，如果你是个日本文学爱好者，总会在一些大大小小的地方遇到某部作品里的场景，尤其是在像四国这样的乡下地方，那些场景是基本没什么太悬殊的变化的。比如这段驶往松山市中心的路途，最直接的参照，莫过于《少爷》。半个世纪前作家夏目漱石曾在松山任过教，在这里写出了《少爷》这部经典脍炙人口的经典名作，其作品和本人也都和道后温泉有些关联，此为后话。虽然今天的松山市面积已经比《少爷》时代的松山藩的‘巴掌大小’大了很多倍，但依我看，多数街道的宽度依旧是小说中的‘比东京神楽坂还窄上一半’，除了交通方式的更新，街景也许和夏目漱石的那个时代没大变化，这也正是四国所令我向往的地方。

对比之前游历过的日本各个地方，松山的确是个不大的城市。属于私铁伊予铁道公司的两条电车线路交汇于市中心的高岛屋百货一楼，形成城市中央车站。站前，随着几声颇为复古的发车声，一列冒着蒸汽的单节墨绿色复古路面小火车，将游客从车站载往道后温泉，此火车就是有名的‘少爷列车’，小说里面的故事情节就这样成了今天这座城市的名片。车站正前方既是松山市中央，正如其名，一座颇有些规模的自然之山立于此，像这样高大的城山，我估算在全日本也数一数二。山体绿树掩映，很有些野趣，一条环状的护城河将这座山与周围的街市隔开，而这陡峭的山之上矗立着有名的松山城天守阁，登城即可俯瞰濑户内海和整个松山市貌。这些便是松山市的大致面貌了。而道后温泉就位在松山城东北后方。

说来也算巧，松山城下是片广阔的绿地，一旁有座设计现代的白色建筑，实为爱媛县美术馆。此时馆内正在进行宫崎骏的原画大展。于是就顺势抽出两个小时看了个全。全部展厅按照动画创作的时间顺序，展出了宫崎骏的所有动画原画，不知是不是策展人有意为之，当来到《千与千寻》的内容时，展陈的规模忽然变大，感觉是个重点，动画里的那座油屋被放大为一整面墙。一想也对，真实的油屋就在不远的两三站地之外，召唤着远道而来的各路客人，而这其中的一大半想必是膜拜《千与千寻》的。这应该是动画里的场景和真实的场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离得如此近吧，再也没有比这更奇妙的观展体验了。

松山市街景，像极了宫崎骏画笔下的风情

在日本，每到一处自然会记录一下井盖，实在为脚下独有的艺术

松山市也是全日本为数不多拥有路面电车的城市，坊ちゃん列車 / 少爷列车，绿色复古的车身，作为一条特殊的观光线路，连接着松山市中央车站与道后温泉

爱媛县美术馆的宫崎骏原画大展，美术馆本身的建筑设计也很具魅力

被放大到整面墙高的《千与千寻》里的‘油屋’原画，满满的细节啊

而实际上，当人们从动画场景中走出，坐上“少爷列车”，来到几站地之外的真实的“油屋”外面时，一定是有些失望的。因为无论怎么看，那座道后温泉标志性的木造本馆，并没有像《千与千寻》里的油屋那样雄伟高大，在周围几栋温泉酒店的现代建筑掩映下，它甚至显得有点小，就像个在城下町街巷里上了年纪的旧式钱汤。显然我这是对比了动画后给它做出的第一印象，但这似乎并没有妨碍它身为日本最古老温泉的至尊王位，因为它散发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气场，仿佛在门口告示着来访的游客：虽然《千与千寻》里的油屋就是照着我画的，但那毕竟只是部动画，来这里舒舒服服地泡好澡就得了。 

就是。在这样一个历史悠久的温泉，最重要的事情，是泡澡。

远望道后温泉本馆的古老木造建筑

道后温泉车站，少爷列车与普通电车都会停靠此站

道后温泉本馆一旁的高地上有座守护此地的‘汤神社’

道后温泉本馆古朴俊朗的建筑外观

道后温泉本馆的建筑细节

门口右侧既是买入场券窗口，根据你自己的需要有多种参观和体验套餐选择

入浴券便宜得很，加上参观皇室御用的入浴间一起也不过六百日元

维基百科里介绍道后温泉的泉水已经喷涌了有三千年。而这座木造建筑则建于明治时代，上下有三层，从那个时代起就是面向大众的公共浴场。如果你习惯了东京的现代化大浴场，初来这里，一定也是不习惯的。因为首先，它不提供漂亮的浴衣，甚至连毛巾和浴皂之类的必需品都要自备。像我，就是个被大都市宠坏了的游客，当在更衣室放下衣物时才发现，上述物品此处一概皆无提供。原来那些穿着各式漂亮浴衣进进出出的来客，都是先在酒店或自家穿戴整齐后，才走过来的，这么一看，感觉如此费心来道后温泉是在完成一场仪式。好在，这些泡澡必需品这里面还是有卖的，只是不太容易找到，因为当然没有自动贩卖机这类现代的玩意儿，而要问看门处的老爷爷索要，一小块毛巾搭配一小块肥皂，收一点象征性的价钱，这做法，倒是很老派。

 但是一踏进馆内，就瞬间回到历史里了。各处的灯光都不算明亮，混合着从各间浴室散出的雾气，说勉强能看清走廊墙上的各种介绍文字似乎更合适。昏黄的光线和木制的地板墙面倒是很搭，从建造于上个世纪这点来看，昏暗也算合情合理。三层的空间，泡汤在一层，二层三层则是各级别休息间，其中更有皇室御用间。楼梯陡峭，无论身手多么敏捷，上下楼皆需借助手扶墙壁。二楼还真有间‘少爷休息间’，里面布置为关于《少爷》和夏目漱石的展厅，完全还原了那个年代的模样。浴室有二，分别为‘神之汤’和‘灵之汤’。神灵二字，只消看名字，就能瞬间勾起关于《千与千寻》的回忆。原来如此啊，莫非宫崎骏老先生也是在看到这两个字后产生的关于妖怪关于神灵的联想吗。

位在馆内二楼的少爷房间被特别标示

入口处的布局颇为古早味，看见左下方摆放的那一摞毛巾了吗

向门口老爷爷买完浴皂和毛巾，准备入‘神之汤’

我选择入‘神之汤’。更衣室内的陈设到处透着古早的味道，木制的衣柜隔间，木头表面早已显示了岁月的磨损，注意事项均用毛笔手写贴挂于墙上。称重仪还是那种老式的带指针表盘的站立样式，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边擦拭身体边踉踉跄跄地站了上去。隔开浴室的木制推拉门也完全不能合上，阵阵雾气就那样像一团团白棉花滑进了更衣室。仔细观察，区分游客和常客是很容易的。常客看上去多是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人，他们的动作虽带有年龄上的不便，但透着熟门熟路，径直进来，更衣，入浴，倒是还有股游刃有余的劲头。刚一下水，清了清嗓子，便哼唱起了不知所云的和歌。此时这样的画面，完全是日本版的电影《洗澡》：在有些年代的旧式公共澡堂子里，总会有那么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来这儿不光是泡澡，更是为了在钻进一池热汤的工夫顺带展示一下他们的歌喉。这种光景放在北京，你定会听到几曲京剧，而在日本，自然就是和歌了。那些老人唱的投入，忘我，根本不在乎什么场所，浴室就是他们的舞台，而我这一类的游客自然成了听众与看客，听不懂歌词，但却唯独对那和歌的音调很中意，虽然我知道那非专业，但如果换成别的曲子什么恐怕倒显得突兀，莫不说这样的音调反而合适。原因我不清楚，但那些泡澡老人的和歌，似乎是于这座古老温泉的从过去到今天的每一天中，都必定会上演的一幕，日复一日，到今天成就了道后温泉一道独特的风景。

动画里，女孩千寻误闯进了那座充满妖怪的油屋。现实中，看着络绎不绝的游客，同样也充满了这座油屋。我愿意加一点想象力，把这些进进出出的游客想象成动画里的各路神灵，被这一池古老温热的泉水洗去污浊，精神焕发的出来后，每张面孔都显得可爱而满足。🕖

由二楼休息房间透过竹帘向外看去

馆内一层走廊一角的墙上，低调地挂着一张《千与千寻》的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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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一下我下榻在松山道后温泉旁的住处 __

__ 旅亭うめのや __

http://www.dogo-umenoya.jp

UMENOYA  yuka miyawaki

2-8-9, Kamiichi, Matsuyama-shi, Ehime, 790-0853

旅亭うめのや。位居在道后公园一角，是个两层的数寄屋式古老宅邸，全馆只有15间客房，徒步到道后温泉本馆不到五分钟。馆内每间房间都取有独特的名字，当我领到我的房间钥匙时，看到了印在上面的名字‘日暮’。馆内自带温泉设施，舒适度丝毫不差，餐食更是尽显濑户内风，回味无穷。

旅亭うめのや外观，气派的古老宅邸

迎宾绿茶与和果子以及房间钥匙上写有‘日暮’二字

房间布局样式也是京都町家式样

馆内一角

早餐的各样食材都新鲜且考究，烤鱼为当日捕捞自濑户内海

推荐一处有意思的散步地 __

__ 伊佐尔波神社 __

伊佐尔波神社。位在道后温泉本馆后方的小山之上，最大的亮点是门前的石块阶梯，攀登起来颇为费力，但是登顶后，即可俯瞰松山市。

伊佐尔波神社门前的石阶

登上神社坡顶后的松山市貌

每次旅行的一项重要事情就是从当地给朋友和自己邮寄明信片

本次，从道后温泉寄出一张画着油屋的明信片

文 / 图 _ 木 南

把业余时间全部投入在旅行中，

已行走日本都道府县十余处及十余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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