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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本清张:点与线2

第四章从东京来的人

鸟饲重太郎来到香椎车站的水果店前面。


“稍微打听些事情。”

正在揩拭苹果的老板也就是四十岁上下,马上转过身来。


任何商店老板对于打听事情的人都不会表示欢迎,重太郎说明自己是警探,老板才认真起来。


“这间店铺晚上营业到几点钟?”重太郎开始问道。


“一直开到晚上十一点。”老板郑重回答。

“那么,九点半左右出车站的旅客,都可以见得到吧?”


“九点半?是啊。看得到。九点二十五分车到,这里看得到。那时候店里不忙,买水果的客人不多,可以看得清楚。”


“那么,二十号晚上那个时候,有一个穿西装、三十岁上下的男人,带着一个二十四五岁左右穿和服的女人,从车站出来,你见过没有?”


“二十号晚上?时间离得太远了。”老板斜着头沉思。


重太郎也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个难题。事情早已过了四五天。也许单提日期没有用处,不如改变另一种问法。


“几天以前,海岸有人自杀的事情,你知道吗?”


“不是有一大早晨发现死尸吗?我听人家讲过,在报纸上也看到了。”


“对极了。那天就是二十一号晨。二十号就是那一天的头天晚上,记得起来吗?”


“噢,是那天吗?”老板敲打着前额说,“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头一天晚上,我看见过。”


“啊?看见过?”重大郎双目闪出光辉。

“是啊,看见过。就是因为第二天出现了自杀事件,我才记得清楚。


那天晚上,九点二十五分车的旅客,从车站出来大约只有十个人。这一班车的旅客一向很少。里面就有你说的那个穿西装男人和穿和服女人。我以为他们两人要买我的水果,谁知他们只是望了望这边。”


“到底买了水果没有呢?”

“没有买,就一直向电车站那边走过去了。倒叫我好不失望。那知第二大早晨就出了那样的事。我自己还在想,说不定就是这两个人自杀,没想到真猜中了。”


“还想得起两个人的相貌吗?”重大郎盯紧了问,老板托着面颊在想。


“当时离得远,车站照出来的灯光又是逆光线,只能看到人影,看不清面孔。报纸上登过那男人的照片,我不敢断定。”


“嗯,”重太郎放下肩膀。

“服装怎么样呢?”

“这就更不记得了。向那边走时,虽然望了一眼,大概是男人穿西装,女人穿和服,这只是一晃的印象。”


“衣服的颜色、花样清楚吗?”

“不清楚。”水果店老板微微一笑。

重太郎略感失望。店里正有一位顾客挑选蜜柑,把两个人的问答听得清清楚楚。


“那么这两个人是向着香椎电车站的方向走下去了,也就是海岸那边吧!”


“不错,不错,一直走过去就是海边了。”

重太郎道声谢,便离开了水果店。一边走,一边思索,这件事了解得也差不多了,可惜的是他没有看清那两个人的脸,不过,一定是佐山宪一和阿时两个人。


他们是二十号夜晚九点二十五分从博多坐火车到此的。那么,一定是九点十分左右在博多登车。


两地只相差十五分钟的时间。

佐山接到女方的电话,立刻离开旅馆,那时是夜晚八点钟,离着从博多车站上火车还有大约一个钟头的时间,他又干了些什么事情呢?这顶调查真是困难重重,几乎绝望了。


博多街道广阔繁杂,如何能摸出头绪。

鸟饲重太郎一边思索,一边向香椎电车站走去,后边忽然有人大叫“喂,喂,”招呼他止步。


重太郎转过身形一看,原来是个公司职员模样的青年男子,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笑容,正赶上来。


“你是警察吗?”

“是的。”重太郎仔细打量,那个人拿看一口袋蜜柑。原来是在水果店买水果的客人。


“刚才我买蜜柑的时候,在旁边听到你的问话。”那青年已经站到重大郎的身边。


“说实话,我在二十号夜晚九点半钟左右也看到了那两个自杀的男女。”


“噢!”重太郎睁大了眼睛。

他看了看周围,发现一间又像茶馆又像餐馆的小店。重太郎就带那青年进了店子,喝着加了颜色的砂糖水似的咖啡,望着对方。


“请你仔细他说吧。”

“不行,只能说个大概,说不详细,”青年摇着头说。“买水果的时候,我听见你的问话,觉得我的话也许可以供你参考。


“那也好,请说吧。”重太郎点头。

“我是当地人,可是在博多一间公司打工。”青年职员开始了。


“那对自杀的男女被发现的头一天晚上,也就是二十号晚上,我似乎也看见了这一对自杀的男女。我是九点三十五分到香椎电车站的。”


“等一等,”重太郎用手做了个稍停的姿势。“是电车吗?”


“是啊。我坐的是赛车场前九点二十七分开出的电车,用不了八分钟就到了这里。”


赛车场在博多东端的箱崎,从博多湾可以看到那地方。


“原来如此。这么说,你是在电车里面看到这对男女的了。”


“不是,不是在电车里面。那一班电车是前后两辆车卡,我坐的是后面一辆。乘客很少,他们如果也坐后面一辆,一定能看到的。所以他们一定是坐在前面那辆。”


“到底是在哪里看到的呢?”

“出了收票站,我往家走。那天晚上,我在博多喝得有些醉熏熏的,脚步很慢。所以,在我后面下电车的人,有两三名追过我。这几个人都是本地人,我都认识。可是,有一对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男女,从后面赶过我,走得很快。


男人穿大衣,女人穿和服。这两个人就沿着通往海岸的路走了下去。我那时也未十分注意,就回家了,第二天早晨,才知道自杀的事。据报纸说,头天晚上十点钟左右死的,我看就是这对男女了。”


“你有没有看到脸呢?”

“当时就像今天这个样子,是从后面追过去的,看不到模样。”


“嗯,大衣是什么颜色的,和服是什么花样的?”


“这可完全记不起来了。那条街虽然有电灯,可是不亮,我又醉熏熏的。不过听见那女人讲了一句话。”


“讲什么?”

重太郎的眼睛闪出光辉。

“讲了一句什么话了”

“正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那女人对男的说,‘这地方可真静啊!’”


“这地方可真静啊!”重太郎不自觉地重复着这句话。“男的怎样回答呢?”


“男的没有出声,大踏步走下去了。”

“那个女人的口音有什么特征吗?”

“口音特别清楚。没有本地口音,完全是标准语。这一带的人绝讲不出这样的话。从口音来说,大概是东京音。”


重太郎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番烟,点燃一支。吐着蓝烟,思索新的问题。


“电车真是九点三十五分到吗?”

“那没有错,我每逢从博多回来晚一些,总是搭这班车。”重太郎研究着这句回话。


这位职员看到的一男一女,和水果店老板看到的火车站前的一男一女,是不是相同的一对呢?


这位职员并没有在电车里看到他们,只是认为他们是从同一班电车下来,从后面追过自己的。火车是九点二十四分到香椎火车站。电车是九时三十五分到达香椎电车站。相距十一分钟。


两个车站距离大约五百米。

从香椎火车站去海边的路,正好经过电车站旁边,道路、时间都合乎顺序。


“我要说的只有这么多了,”这位热心的职员,望着陷入深思的重太郎,站起身来,“因为你在水果店盘问这件事,所以把我知道的报告出来。”


“好极了,非常感谢。”

重太郎问清了这个人的住所和姓名,深深行礼致谢。多知道了那女人讲的一句话,就是收获。从小店子里出来,夜色已深了。


“这地方可真静啊!”

这是鸟饲重太郎听那职员转述的那女人的话,现在就好像他自己直接听到一样,在耳边萦绕。从这一句短话,可以了解到三点要素。


①是像东京口音的标准语,不是本地人。从福冈县起,九州一带的人都不这样讲话。以博多口音为例,应该说,“这地儿可太静了。”


②照这句话的意思解释,这女人似乎是首次来到这里。


③所以,这句话并不是向那男人要求同音,而是向一个早已知道本地情形表达自己最初的感受的话。男人因此并不答复,一个劲儿地向前赶路。


扼要来说,男人在以前来过这地方,而女人是在男人带领下第一次到此处。


女的是东京口音,而且正是在推定自杀死亡时间之前(如果是十时稍过死亡,这时只相差三四十分钟,如果是十一时左右死亡,此时只相差一个半钟头。死亡推定时间可以有两三小时的幅度)。


看起来,水果店老板和公司职员所见的那对男女,一定就是自杀男女的本人。然而,如果再仔细推敲,恐怕还不能作定论。从东京来到博多的人何止几千,难道在这时间路过这里的,就一定是前往自杀吗?


鸟饲重大郎在这个环节上盘算了很久,决定自己亲身试上一试。寒风扑面,静悄悄地把商店的号旗吹弄得上下翻飞。黑色的天空上只有几颗星儿在眨眼。


鸟饲重太郎重新走回香椎火车站。

到了车站,立刻看清手表。表是陈旧不堪的了,时间倒还走得准确。好像接着赛跑的跑表一样,起步出发。两只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按照普通步伐踏前。


目标仍是香椎电车站,寒风招他的大衣角都掀起了。到达了灯光通明的电车站。看看表,刚刚六分钟。换句话说,从香椎火车站走到香椎电车站,只要六分钟的时间。


重大郎思索了一阵。

又看着表,这次是以香椎火车站为目标,重新走回头,步伐比以前加快。到站之后,看表,不到六分钟。


重太郎再顺原路走回。

这一次是慢慢闲荡,东张西望,居似散步。就是这样慢吞吞走过去,到了香椎电车站,也只用了八分钟。


根据这三次试验,大概可以知道,从番椎火车站到香椎电车站,若按普通步伐来走,需时六分钟到七分钟之间。——


水果店老板看到从火车站出来的男女,是在九点二十四分。公司职员在电车站看到的男女,乃是从九点三十五分电车下来的乘客,其间相隔了十一分钟。


如果两人所见的是同一对男女,那么他们从火车站走到电车站用了十一分钟之久哩。这个问题到底应该怎样解释呢?


鸟饲重大郎开始思索。

为什么这一条慢走只消七分钟的道路,他们却用了十一分钟之久——想到这里,公司职员的话重新浮现在脑际:“这对男女从后面追过我,走得很快。”


对了。

要是快走的话,不用五分钟就够了。

相隔十一分钟,作何解释才对呢?


①中途有事,例如购物。

②水果店老板看到的男女,和公司职员看到的男女,并不是同一对?这两种情况都可以讲得通。


第一种情况,可能性甚大。

第二种情况则可以解释清楚,为什么时间隔得那么远。而且,目前还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两处所见的男女必然是同一对。


相同的地方只是男人都穿大衣,女人都穿和服。谁也没有看见他们的面孔,谁也不记得他们的衣服的花色。要是这样的话——


重太郎想到这里,又重新盘算。

如果佐山牢一和阿时是一对,那么,似乎是公司职员所看到的那一对。女人所讲的那句话深深地抓住鸟饲重大郎的注意力。


可是,如果一定说坐火车来的那对男女就是另外一对,却也证据不足。


因为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想至此处,重大郎干脆把这两对男女是否就是同一对的问题会在一旁不理了。既然得不到结论,他也就从博多回家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晨到警察局,已经有两封电报在桌上等待他。


他打开了第一封:“宪一曾时常到博多出差。佐山。”


然后又看第二封:“秀子从未到过博多。”

这是重太郎昨天在香椎火车站打出去的两封电报的回电。


一封是佐山宪一的哥哥打回来的,一封是本名桑山秀子的阿时的老母打回来的。照此看来,佐山宪一经常出差到博多,对于当地地势一定颇有了解,阿时则似乎完全没有到过博多。


鸟饲重太郎的眼前浮现了两个黑影,一个是那个说“这地方可真静啊!”的女人,一个是那默然不发一言,加紧脚步直奔海岸的男子。


上午,鸟饲重太郎做了一件事情。

他从警察署出来,搭乘市内电车前往箱崎,从那里步行到赛车场前的车站。这列电车直通名叫津屋崎的北岸港口,香椎电车站正好是中途站。


天晴气朗,是冬天难得的好天气。

重太郎向站长室递出名片。

“不知道有什么事指教?”身子又肥、脸又通红的站长向他问道。


“二十号夜晚二十一时三十五分开到香椎电车站的电车,是几点钟从这里开出去的?”重大郎说。


“二十一点二十七分。”站长立即回答。

“我想同当晚在站口收票的人谈谈,现在不知在不在这里?”


“好吧,”站长叫旁边的助手查看。从值班表一查就查到了,助手立即去叫人。


“有什么事情吗?”站长在等人时候问道。

“是啊,有一点。”说着,喝了口茶。

“很要紧的。”年轻的站员来了,直立在站长面前敬礼。


“就是他。”站长对重太郎说。

是吗。真打扰你了。”重大郎面向年轻的站员。


“二十号夜晚二十一点二十七分的电车,是你收票吗?”


“是,是我值班。”

“那时候,有没有一对男女乘客,男的二十七八岁,穿大衣,女的二十二四岁,穿和服?”


“啊呀,”站员眨眨眼说道,“穿大衣的人可多了,是什么颜色的呢?”


“是深紫色大衣,茶色西装裤。女人穿的是灰色防寒大衣,虾茶色和服”。重大郎把死尸的衣服复述了一遍。


站员拾头上望,迟疑了半天。

“实在想不起来了。我当时只顾得收票,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所以没有注意旅客的相貌。站门一打开,一边收票,旅客就陆续进入月台去了。”


“那么,当时旅客情形乱不乱呢?”

“也就是三四十个人,和平时一样。”

“近来女人多穿西装,少穿和服,能够仔细再想想吗?”


“再想也想不起来了。”

“你再仔细思索一下。”重太郎坚持问道。可是,那站员皱着眉头,怎样也找不出头绪。重太郎突然想起一个办法。


“当时收票时,有没有你认识的旅客?”


“这倒有。”

“好,你知道姓名吗?”

“是平时的朋友,所以姓名和住址都知道。不过只有三个人。”


“那就很好了,请说出来吧。”

重太郎把站员说的姓名和注址都记录下来,道了声谢,便走出站长室。这三个人都住在电车线沿线。他搭上电车,分别在和白、新宫、福冈三个车站下车。


住在和白的人这样说。

“我坐在前面那辆车上。有两个穿灰色和服的女人。一个四十岁左右,一个二十六七岁。可是,似乎都是附近公司放工的妇女。没有看到穿深紫色大衣的男人。”


重太郎从口袋里取出阿时的照片给他看。

“那个年轻的穿和服的女人,是不是就是她呢?”


“不对,相貌完全不同。”

第二位住在新宫,当时坐在后面车上。

“穿和服的女人?啊呀,可记不清楚了。也许有一个。我困得想睡觉。没有汪意到有穿深紫色大衣的男人。”


重太郎取出两名被害者的照片给他看,答称完全记不清楚了。最后那位住在福冈的乘客这样说。


“我坐在后辆车。有一个穿和服的女人,对,二十五六岁的年纪。”


“灰色和服?”

“颜色记不起来了,防寒和服差不多是灰色的。也许是吧。她一直同旁边的男人讲话。”


“男人?怎么样的男人?”

重太郎觉得有了头绪,连忙耸起肩膀问道。


“看样子是对夫妇。男的四十多岁,穿的是碎白点花纹和服。”照例把照片拿给他看,答称不对。


有没有穿深紫色大衣的男乘客?记不清楚了。——结果,希望能找到佐山与阿时间乘电车的证据的重太郎,毫无所获,折返博多。


重大郎劳累不堪地回到警察署,探长立刻站起身来招呼道:“喂,鸟饲君。东京警视厅来了人,正在等着和你见面呢!”


探长旁边,果然有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微笑着坐在那里,从来未见过面。


第五章第一项疑问

一看见鸟饲重大郎就带着笑脸站起来的这个男子,也就是刚过三十岁。身量不高,倒浪结实,双颊通红,生得一副娃娃脸,两条浓眉,一双大眼。


“是鸟饲探员先生吗?我是警视厅侦缉二科警司三原纪一。你好。”他露出一口白牙,满面笑容,递过名片。


一听是侦缉二科,鸟饲马上就直觉到,这个人是调查情死的候补科长佐山事件来了。


侦缉一科一向负责暴行犯,二料才是负责谋杀犯的。目前,东京正在调查××部的贪污事件,报纸上登载得如火如荼。佐山所属的那一科正是事件的中心。


现在,已经有一名与佐山同事的候补科长被捕。一星期以前,又有和该部有密切关系的民间团体的首脑两人被扣押。事件看样子还有更多的发展。警视厅侦缉第二科就是负责侦查这事件的。


“我是来略微调查一下在本地情死的××部候补科长佐山宪一事件的。”刚在椅子上坐稳,三原纪一开口就说明了任务。


“探长已经大致讲清了经过。材料也都齐全了,多得你们的帮忙。”果然,桌上已经摆满了现场状况的照片和尸体检查报告等等文件。


“可是,鸟饲先生,听说你对佐山的情死有些疑问?”鸟饲瞥了探长一眼。


探长吐着烟圈说:“鸟饲君。你前些日子发表过一些意见。我对三原先生说了,他很发生兴趣。你再详细谈谈吧。”


“是啊。探长先生刚才提到你对佐山情死事件看法不同,我觉得很有意思,所以专候阁下回来。”三原的圆眼睛里发出光辉。


探长的脸色则极复杂。

“哪里,所谓看法不同,只不过是还有几点不大清楚,只不过是猜测而已。”鸟饲考虑到探长在座,说得吞吞吐吐。


三原立刻追问上来。

“猜测也好。就请你谈谈吧。”鸟饲没有办法,只好把火车餐卡“客人,一位”的饭票的事提出来。


刚想把自己的女儿所讲的爱情和胃口问题说出,话到嘴边,还是吞回去了。


“原来如此,这个着眼点倒也有趣。”

三原点头微笑,像个外交家似的,态度很温和。


“那张饭票还保存着吗?”

“事出情死,又没有犯罪行为,一切物件已经在家属领尸时领回了。”探长在一旁说明。


“是吗?”三原的眉目间显得有些失望。

“饭票的日期的确是一月十四号?”他问鸟饲。“就是那一天。”


“那一天正是佐山和‘小雪饭庄’的女招待阿时在东京车站搭乘‘朝风号,列车出发的一天。”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记事簿。


“这是我抄录下来的“朝风号’列车时间表。东京开车是在十八点三十分,二十点热海,二十一点一分静冈,二十三点二十一分名古屋,早晨两点钟大阪,到大阪时就是第二大十五号了。


所以,饭票上的十四号,证明吃饭时间最迟也要在二十三点二十一分的名古屋,这是当天的最后一站啊。”鸟饲一边听,一边了解到三原的话的用意。


这样说来,这个人的看法也和自己是相同的。讲到这里,三原对探长说道:“现在就去现场看看吧。我不敢打扰你,就请鸟饲先生带路,好吗?”


探长带着毫无办法的脸色,表示同意。


上了电车,三原警司对站在旁边的鸟饲重太郎说道:“怎么样,那位探长好像不大高兴似的?”


鸟饲苦笑,眯着眼睛靠近了他。

“到处都是一样啊。我倒认为你的想法不无道理。既然在探长面前讲话不方便,所以才请你带路,离他远些。”


“那么,到了现场再谈吧。”

鸟饲领谢了三原的好意。从赛车场前直坐电车到香椎电车站。从车站走向现场,不用十分钟就到了。


来到海岸,三原先欣赏景色,晴朗的天空为海滨增加了春天的色彩。岛屿和海湾都笼罩着薄雾。


“这就是着名的玄界滩吗?来的时候,我在火车上就看到了,亲临其境,仔细欣赏,果然不凡!”


三原远眺着大海。

鸟饲带领他先看了发现死尸的地点,并且将当时情况一一叙说清楚。三原从口袋里取出现场照片对比着观看。不时点头。


“地面都是石头地啊。”三原张望四周。

“对了。你看,那边才是砂地,这里都是石头。”


“那么,什么痕迹也留不下了。”

三原不知想起什么,自言自语。

“现在,就请鸟饲先生谈谈你打看法吧!”三原说完这句话,便离开现场,拣了旁边一块大石头,两人并肩坐下。


下午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大衣的肩膊上。在旁人看来,这两个人不过是在晒太阳。


“首先要提到火车餐卡的‘客人,一位’饭票……”鸟饲开始说出他的看法,讲了过去的疑问和理由,又终于把女儿所说的“爱情和胃口问题”说了出来。


“所以,我总觉得,是不是佐山一个人搭乘那班火车来的呢?”三原自始至终怀着极大的兴趣倾听着。


“这的确有意思,我也觉得有些道理。”三原转动着眼睛说道。


“可是,在东京车站上有目击着亲眼看到两个人上车啊。”


“是有人看到,所以,是不是可以假定阿时在中途某一个车站下车了呢?”鸟饲说。


“就这样假定吧,如果她下车,”

三原又从口袋里把记事簿取出来:

“饭票是十四日的,火车在二十三点二十一分到名古屋,所以是在名古屋或者名古屋以前下的车。一般火车餐卡都是二十二点就不卖东西了,照此推算,阿时不是二十点在热海下车,就是二十一点一分在静冈下车了。”


“说得对,大致差不多。”

鸟饲本来也似乎有这样的判断,现在听到三原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不觉连连点头。


“好极了。日子相隔虽然多,效果如何虽然无从知晓,不过,立刻到热海和静冈车站和旅馆去调查,总是有好处的。何况,一个单身女人的事,调查起来要方便得多。”


三原说到这里,问道,“此外还有什么线索吗?”


“佐山住在博多的一间名叫丹波屋的旅馆里,从十五号开始,一个人直住到二十号。十五号是他从东京来到博多的当天。”


鸟饲于是又把佐山化名营原在旅馆等待外来电话,二十号夜晚八点钟有女人打电话找菅原,佐山听了立即外出,当晚就情死的材料介绍出来。


三原热心地听到这里,插言说道,“知道佐山化名的,当然还是阿时。两个人一定在事先商定化名的了。”


“我也这样想。所以,这就解开了一个疑团。”


“什么疑团呢?”

“前几天,我总认为佐山和阿时是一起来到博多的,后来阿时不知又去了什么地方,现在,听你分析之后,我也觉得一定是阿时在中途下车,后来才来到此处。


换句话说,阿时是在十四号那天,在热海或者静冈下车,让佐山先走,自己在二十号才到博多。到了之后,就打电话到旅馆,而佐山一直在旅馆等电话,由此看来,两人是商量妥当的。”


鸟饲说到这里,又加了一句,“不过,也有一件事没商量好。”


“噢,是什么呢?”

“阿时在哪一天到博多,没有商定。佐山每天在旅馆里等待电话,这就说明并没有定好她到博多的日期。”


三谈到这里,三原在记事簿上绘明一个火车时间表。写完上后,对鸟饲说,“大致是这样子的。”


鸟饲仔细看了,连说,“对的,对的。”

“可是,阿时为什么要在中途下车呢?”三原问他。


是啊!这话问得对,鸟饲一时答不出来,过去也曾经想到这问题,始终找不到答案。


“我不清楚了,为什么呢?”

鸟饲用手轻轻拍着面颊。

三原叉起双手,好像在详加思索模样,茫然望着大海。志贺岛膝陇地浮在海面上。


“三原先生,”鸟饲突然叫了他一声,把半天来盘据在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


“警视厅现在为什么要详细研究佐山情死事件呢?”


三原并没有马上答恬,取出两支香烟,递给鸟饲。打亮打火机,给他点燃后,自己也抽上一支,安详地吐出蓝烟。


“鸟饲先生,因为得到你的不少帮助,所以我才讲出来,”三原开口了。


“佐山宪一乃是这次××部贪污事件最重要得证人。他虽然是个候补科长,事实上,多年来担负着实际工作,对于行政事务恨有了解。所以,这次事件和他有很大关系。


在这一点上,与其说他是证人,毋宁应称之为疑犯。可是,我们太过疏忽,在事件一开始的时候,对他的监视很不充分。这样一来,他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三原敲了敲烟灰,继续说道:

“可是,他死之后,有很多人显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气。我们越是详细调查,越是发现佐山的嘴里一定存有许多有用的资料。而他一死,我们就很难补救了,令人遗憾之至。


佐山之死对于我们是个大打击。然而,我们在惋惜,却有人相反地表示高兴。所以,佐山会不会是为了因为遮掩他们而死呢?这些日子,我们对他的死就有了疑问了。”


“疑问?”

“也就是说,怀疑他的死并不是自杀,而是被人强制而死。”


鸟饲逼视着三原:“有什么迹象吗?”

“还没有明显的迹象。”三原答称。“不过,没有遗书。就是一起死去的那女人也没有。


”对,鸟饲也曾经想到这一点,向探长提起过。“而且,我们在东京调查佐山身世的时候,发现并不能找到他和阿时的关系的线索。”


“怎么样的关系呢?”

“佐山似乎在恋爱着一个人,这个人是不是阿时,就无从知晓了。在阿时这方面,我也曾经到‘小雪饭庄’向女招待们打听过,到她住的地方去调查过,都说的确有个男人同她往来。


那个男人时常打电话到她的寓所,阿时也时常外宿不归。可是,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在她的寓所露过面。所以,他是不是佐山,就很难判断了。”


鸟饲听着,觉得越听越离奇。

现在,佐山和阿时不是已经情死了吗?——


“不过,三原先生。佐山和阿时两人亲亲热热地搭乘‘朝风号’火车,乃是‘小雪’的两名女招待亲眼得见的。


不过,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常到‘小雪’的客人。他们三人都是亲眼得见。此外,在现场来看,两人确是情死。我自己是看到的了,你手里有本署的现场照片,你看看尸体的样子也就可以明了了。”


“是啊!”三原第一次表现出疑惑的态度。

“来到这里以后,看到许多资料,大致说来,判断他们是情死并没有错误。不过,我从东京带来一些疑问,还和现实合拢不到一块。”


三原带来的疑问到底是什么,鸟饲也多少能猜中一点。


“一齐回去吧。”

三原说了,两人站起来,并肩顺着来路而归。


走到香椎电车站,鸟饲突然想起这件事,对三原说道:“离着这个车站五百米的地方就是香椎火车站。这里有件有意思的事。”


他提起二十号晚上两个车站都有一对男女出现的事,又详细说明自己怎样往返于两个车站之间,实际测验时间。


“喔,这倒有意思,”三原的两眼放出光芒,“让我也试一试。”鸟饲带着三原,按照前天的办法,用三种不同的速度往来于两个车站之间。


“果然,不论走得怎样慢,也用不了七分钟。”三原看着表说,“如果是十一分钟,就太多了。除非是半途停下。”


“我觉得两个车站的男女根本就是不同的两对。”


“也有可能,不过,”三原的圆眼望着天空,仔细考虑。


“我倒是觉得两对男女乃是同一对。也就是说,他们从火车站出来,路过电车站前面,走向海岸现场——”鸟饲这时才把电车站站员的话、乘客的话详细介绍出来。


三原一一记在记事本上。

“到底是谁对,现在难讲。总而言之,这件事很有意思,我们也做了不少工作。”


说时,他望着乌饲重太郎的削瘦身体,好像在加以安慰。第二天黄昏,鸟饲来到博多车站的月台上,送警司三原回东京。火车是六点零二分开出的上行特别快车“云仙号”。


“什么时候到东京?”

“明天下午三点四十分。”

“这次你辛苦了。”

“哪里,多得你照顾。”三原鞠躬致谢。

“我没有帮你什么忙。”鸟饲说。

“说哪里的话,鸟饲先生,这次到九州来,多亏你帮助,才获得不少材料。”


三原望着他,从心里表示感激。

从长崎开来的“云仙号”火车虽然已到站,离着开车却还有十二三分钟。两人站在一起谈话。眼前,火车来来往往,甚是热闹。


对面的月台上,停着一列货车。

这里的车站有一种特别的气氛,显得异常匆忙。三原千里迢迢地来到九州,脸上多少带着一些乡愁。


“东京车站的月台上,火车也是这样忙乱不堪吗?”鸟饲看着当场的紊乱情况,不觉想到从来没有见过的东京车站会是怎样情形。


“可不是,更乱。月台上不断有车辆等着开车。”三原毫不注意地脱口而出,等到这句话讲完之后,全身好像触电一样,震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有人曾经在东京车站看到佐山和阿时搭乘“朝风号”列车。据说,目击者是站在十三号月台上,望到第十五号月台旅客情况的。


可是,在东京车站上,十三、十四号月台紧靠在一起。火车往来频繁,难道真的没有其他车辆在中间遮挡视线吗,从十三号月台真可以看到十五号月台吗?


第六章四分钟的安排

三原纪一在靠近黄昏时抵达东京车站。

从九州坐长途火车回来,他很想立即喝一杯上等咖啡。出了收票处,立刻跳上汽车,到银座一家常去的吃茶店。


“三原先生,有好些天没见了。”

相熟的女招待笑道。三原差不多每隔一天要来这里饮咖啡。这五六天,他没有露面,女招待才这样说道,当然并不知道他到九州去了。


店里常来的客人另有二三名在座,和平日相比起来,看不到什么变化。女招待也好,客人也好,过的还都是往常的生活。


不仅如此,就是窗子外面的银座百态也都是原样。只有三原自己才觉得这五六天有些脱离现实。


话虽如此,谁也不知道,在他来说,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变化。他不论遇到怎样意外的事情。神色是从来不会不同的。


这杯咖啡很可口。

然后,拿着皮包起身,又乘上营业汽车,精神焕发地回到警视厅。打开侦缉二科的门,科长笠井还在办公。


“我回来了。”科长转过胖脸,望见三原,微笑说道:“回来啦,辛苦、辛苦。”


其他的人都不在,新来的探员给三原斟上茶。


“来回很诀啊,事情办得怎么样。”

“是,”三原把自福冈警署借来的有关佐山和同时情死的资料,从公事皮包一一取出,放在科长的面前。


“都在这里了,福冈警署是按情死的判断处理此案的。”


“嗯,”科长把现场照片、警医检验死尸报告、现场报告书等,仔细地看了、仔细地读了,然后放下资料,两片厚嘴唇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是吗?是情死呜?”


听那口气,似乎不大甘心。

“徒劳往返,毫无进展。”

说时,好像想慰问三原,望了他一眼。

“倒并不是毫无进展,”三原此言一出,笠井科长多少有些感到意外。“怎么讲?”


“听到了一些有趣的意见。”

“是吗?”

“这并不是福冈警署的意见,署里有一位姓鸟饲的老探员,他跟我说了不少有趣的事。”


谈到这里,三原就把餐卡饭票的事,在香椎火车站和香椎电车站往来试验的事,详细讲给他听。


“嗯,关于餐卡饭票的想法,的确有几分意思。”科长盘算了一阵,说道。


“阿时在热海或者静冈下了火车。在那地方留了几天,然后到福冈去,打电话给先到的佐山。如果这么说,前后能符合吗?”


“可以的。”

“佐山为什么要阿时中途下牟呢?为什么让她在热海或者静冈停留四五天呢,我看,首先要从这地方着手调查才好。”


“科长,我也是这样想。”

科长听了三原这句话,表示同意。

“要说,按照这批资料来看,两人情死应该说是事实。可是我总觉得,里面还隐藏着什么事情。”


三原表示意见之后,科长眺望着远处说道:“三原君,我们的判断也许是错误的。


佐山之死使我们在贪污事件的搜查工作上受到很大打击,所以始终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情死。不知不觉间,就把自己的思想引到这方面来了。”


要照科长这句话来讲,这些怀疑只是一种危险心理在作祟。不过,三原决心要查根间底,不查到最后,心里总归是不舒服。三原把内心的话说出,科长也点头。


“好,试试办吧,走几步歪路也没有关系。”两人的心情显然是相同的。


“你这样办。‘朝风号,列车大概是特别快车。如果是特别快车,三等车也是对号入座的。阿时既然在中途下车,就有头结可寻。先从这里着手调查吧,寻找当时的列车员问问。”


第二天,三原纪一前往东京车站。

也许是昨天夜晚睡得好,头脑似乎特别清醒。一夜之间将疲劳驱走,不觉年轻了许多。


他先来到第十三号月台,向八重洲口的方向眺望,装作等人的模样,一直望了一个多钟头。


眺望了半天,还摸不到什么头绪。眼前总是有火车遮注视线,望不到远处。第十三号月台是往来横须贺的车辆,车子又多,列车又长。


对面的第十四号月台,列车出入也极频繁。有了这两列不停来往的车辆,人们站在第十三号月台上,实在看不到第十五号月台上的情形。


就是第十三号月台上的车辆驶走了,也有第十四号月台上的火车摆在那里,因为是起点站,停车的时间很长。


这列车好不容易就要开动了,而第十三号月台上从横须贺开来的车又偏巧进站。


总而言之,第十三号月台和第十五号月台之间,始终不停地有车辆遮挡着,无法一眼看到对面。


三原是为了在博多车站的月台上,听了鸟饲探员的一句话,触发了一个念头,才到这里来进行试验的。


“果然如此,”他心里想,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多钟头,还看不到第十五号月台。


“可是,佐山和阿时在搭乘‘朝风号’列车时,确是有人从第十三号横须贺线上的月台看见了他们。‘朝风号’是从第十五号月台开出的。难道他们是算清了时间来看的吗?”


三原思索了一阵,慢慢踱出月台,下了楼梯,一直进入办公大楼。


他找到一个职员模样的人,表明了身份,然后问道:“有一件特别的事要打听,十八点三十分的‘朝凤号’号,车从第十五号月台开出以前,站在第十三号月台上,能看得见吗?”


对方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满脸诧异,望着三原:“从第十三号月台看到第十五号月台上的‘朝风号’,也就是说,这两个月台中间有没有完全无车的时候,是这意思吧!”


“对的。”

“啊呀,车子很多,哪里看得见呢。好,你等一等,我详细研究一下。”


说着,他把列车运行表摆开,看了一阵错综复杂的表图,说道,“啊,有的。只有一个很短的时间,第十三号月台和第十四号月台上都没有列车,可以看到第十五号月台上的‘朝风号’。想不到居然有这种情形。”


他好像有了重大发现。

“有啦?可以看到?”三原听了这句话,反而紧张起来。


“可以,不过,只有四分钟时间。”

“四分钟时间?”三原眯起眼睛,心都乱了。“你讲给我听听。”


“是这样的,”老人说明:

“‘朝风号’列车开到第十五号月台是十七点四十九分,发车时间是十八点三十分。在月台旁停留四十一分钟。


在这时间内,第十三号、十四号月台都有车出入。第十三号月台上的开往横须贺的第一七零三号火车在十七点四十六分到站,十七点五十七分开车。


它开出站外之后,另一列第一八零一号列车在十八点零一分到达同一月台,然后在十八点十二分开出。


但是,它开走之前,第十四号月台上还有开往静冈的第三四一号普通列车在十八点零五分进站,一直停到十八点三十五分,所以在这时间,就又看不到第十五号的‘朝风号’列车了。”


三原取出记事簿,一边听,一边记,可是始终不得要领。那职员看到这样子,便说:“单用口说,还是说不清楚。还是用纸把要点写下来吧。”


说着,他在纸上画了一份时间表,交给三原。


三原回到警视厅,望着这份时间表,又从抽屉里取出便笺,用铅笔详细画图。


一七·四九->一八·三零(朝风号)│第十五号月台││第十四号月台││四分钟│一八·零五->一八·三五一七·四六->一七·五七│ …… │一八·零一->一八·一二│第十三号月台│


果然,这样一画,就完全明了了。

第十三号月台上的第一七零三号列车,在十七点五十七分出站;下一班的第一八零一号列车,于十八点零一分到站。


这期间,果然有四分钟的空白时间,虽很短促,面前却是什么车辆都没有,可以看到“朝风号”。


要是这样,曾看见佐山和阿时搭乘“朝凤号”列车的日击者,必须在这四分钟之间,偶然站在第十三号月台上才能看到。


三原这时发现,这些目击者的证言有着重大作用。因为,“我们亲眼看到佐山和阿时欢欢喜喜地上了‘朝风号’列车”这句话,几乎已经成了两人确属情死的唯一的证言。


在客观上能证明两人有情死可能的证据,只有这一件事:除此之外,全无其他的表面证据。


据说,佐山和阿时都有爱人,可是谁也没有见过他们的爱人,而现在,能够证明他们在一起的,只是这几个偶然在这四分钟内站立在第十三号月台上的目击者。


“如果是这样的话,可真是太偶然了。”三原想道。“可是,像这样的偶然,就真是偶然吗?”


对于这样的偶然发生怀疑,当然还没有确实根据。不过,只有四分钟时间的偶然,使三原生出了极为复杂的感想。


他先盘算几名目击者。

两个是“小雪饭庄”的女招待,一个是常到饭庄的客人。


这个客人说是要去镰仓,央求两名女招待到第十三号月台上给他送污,于是看到搭乘“朝风号”火车的佐山和阿时。


这是三原到福冈出差以前,从其中的一个女招待八重子那里听到的。现在,似乎应该多问一问这件事情的经过。


饭庄开店营业大概不会早。

果然,三原到达赤坂区的“小雪饭庄”时,八重子正在打扫店铺,身上还穿的是短裙裤。


“啊呀,实在失礼。”八重子红着脸说。

“打扰你了,”三原讲道。

“上次见面时,你曾经提到,你同另一位同伴到东京车站去送客,看到了佐山和阿时。”


“对了,”八重子点头。

“上次,也许是我一时疏忽,忘记记下来,那位客人叫什么名字呢?”八重子紧望着三原。


“你不必担心。不会对这位客人有什么麻烦,只是为了参考,打听一下。”三原体会到八重子的意思,才这样说。


饭庄对于顾客一向很重视,所以八重子的慎重是可以了解的。


“他叫安田辰郎。”

八重子低声说道。

“安田辰郎先生?噢,他是做什么职业的?”


“在日本桥那边,据说是买卖机械工具商。”


“原来如此。是饭庄的老主顾吗?”

“三四年的客人。每次来大都是阿时招呼他。”


“这么说,他跟阿时应该很熟了。我再问一句,是谁第一个在月台上看到阿时的呢?”


“是安田先生。安田先生说,那不是阿时吗?用手指给我和富子看。”


“是安田先生,好。”三原讲了这句,便沉默下来。也许是在考虑该怎样询问第二个问题,也许是在考虑别的事情。


过了一阵,三原带着微笑又开口了。

“那位安田先生曾经要你和富子到车站去送他,是临时决定的吗?”


“是啊,安田先生在银座请吃饭的时候,才提起的。”


“怎么,在银座吃饭?这次吃饭是事先决定的吗?”


“是的,头天夜上,安田先生到饭庄来,约定第二天下午三点半钟在银座见面。”


“三点半钟。后来呢?”

“吃完饭,安田先生说,他要去镰仓,能不能送他一程到车站,我和富子就去了。”


“那时候是几点钟?”

“那时候啊,”八重子侧着头想了一下说道,“对了,我问他搭几点钟的车,他说,想搭十八点十二分去横须贺的车,现在是五点三十五分,到车站去正好合适。”


“十八点十二分去横须贺的车。”

三原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在昨天晚上画定的时间表。


十八点十二分的车,在十八点零一分开进月台。安田既然看到了在第十五号月台上的“朝风号”,三个人显然是在列车进站前赶到的。


三原心想,这一点很要紧。

“你们到车站的时候,列车还没有进站吧?”


“没有进站。”八重子立即答道。

“这么说,大概是在十八点以前几分钟到的。”


三原本来是自言自语,八重子也接过去说道:“是呀。月台上的电钟刚刚要指着十八点。”


“噢,你倒是很注意时间。”

“是因为安田先生坐在汽车里去车站的时候,看了好几次手表,我心想,能够赶上十二点的车就好了。”


三原抓住了这一点,“怎么,安田先生看了好几次手表吗?”


“可不是,看了好多次,从吃饭的时候就看起了。”三原完全陷入思考中。他别了八重子后坐在公共汽车上时,也是一路苦想。


安田一再挂念着时间,不停看表。

这种现象,能够单纯地解释是为了赶车吗?他把时间算得这样准,是不是另有所为呢?是不是为了要配合那四分钟的时间呢?


事情就是这样的,为了要看到“朝风号”列车,既不能到在这四分钟之前,又不能到在它之后。


如果去得早,安田就必须搭乘十七时五十七分开出的前往横须贺的车子。如果去得迟,下一班列车已经在十八点零一分到站,又无法望到“朝风号”列车。


安田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张望手表,不就是为了要抓住这四分钟的时间吗?


“这样的猜疑别人,未免过分了吧!”

三原的内心曾经一度谴责自己。

可是不行,有了这样的线索,岂能弃之不顾,一定要把这一猜疑调查清楚。


“安田为了什么要这样做呢?”

三原在心里提出这个问题,又自己拟出一个假说。这个叫做安田的人,是为了特意让八重子和富子看到佐山和阿时上了“朝风号”特别快车,在不知不觉间使她们成为亲眼得见的证人。


“一定要见见安田。”

想到这里,三原立刻实行。

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把安田辰郎的办公处照得非常光亮。安田辰郎接过了三原的名片,从容不迫地带看微笑,招呼客人入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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