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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碓臼沟

张景伦 2019.09.11

  碓臼沟村是我的出生地,它是我的老家。

我的老家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山村,它位于赤城县黑河沟上游的深山沟里。过去有140多户,560多口人。碓臼沟村原属青羊沟乡,1993年划归东万口乡。距乡所在地25华里。有耕地990亩,其中60%为坡地。你如果在谷歌地球上找这个点,它在北纬41°09'57.15",东经115°57'50.68"。它南距青羊沟村5华里,北距小京门村5华里,再往北走20多华里就上了驼骆嵖坝,属于沽源县了。过去人民公社时青羊沟村往北属于高寒区,发布票要比其它地方多二尺。

村名来历

村名来历没有文字记载,按字面意思“碓臼”是古时候人类加工粮食的工具。究竟古到什么年代说不清楚,我猜想至少在新石器时代吧!六七十年代村里修农田,曾在村后山上挖出过刀币,说明这里很早就有人类活动、居住。从村子翻过西面的山,有一条沟,人们称它为小碓臼沟,据说很早以前人们是在那里居住的,那里也曾发现过一些残破的“臼”。推断从前那里可能是一个粮食加工厂,附近人们在秋收后都到此地集中加工粮食,因故得名吧。现在村里仍保留着一些遗迹——臼,它们被安置在井台子周围,作为女人们洗衣服的用具。碓一般是木制的,所以未见留存。

一口老井

村子中间有一口老井,而且全村人仅此一井。井深不到两丈,水源汩汩,旺而不竭。因为水源太过充裕,井水不断溢出,人们只好在适当位置挖了溢出口,水到溢出口自然流出,形成一条小溪,从村中向南又向东流过,特别是在夏天,它就是村里的一道风景线。到了冬天,村子的南半部就成了冰的世界,大人们很头疼,但它却是孩子们的乐园。那井水的水质甘洌清甜,在盛夏从井里刚提上的水,舀一瓢喝比什么都痛快。因为井浅,大人们挑水根本用不着拔水杆子,直接用扁担下去一舀就是一桶。

大石条

在街的中心,井的东面,有一个天然大青石条,长大约有三米,高约五六十公分,宽有三四十公分。也不知道何年何月何人安放在那里的,是供人们坐的。这大石条是村子的文化中心,闲暇时,人们就聚在这里,从天文到地理,从外国到中国,从东家到西家,海阔天空,无所不谈。逢年过节,这里就更热闹了。用猪水泡做内胆的球,大家踢来踢去,人们叫做 “踢行头”,不是象踢足球那样踢,而是往天上踢,比谁踢得高。

山和沟

有山才有沟,碓臼沟的地形是东面的山陡峻,沟不深,西面的山较大,沟深一般在五六华里,小时候割柴火都在西面山里。西面的几道沟从南往北依次为尖石坑、小碓臼沟、狼子沟、榆树沟、小榆树沟。西面沟道深、植被好、山藏大、物产丰富。阴坡树木多为桦树、山杨、色树(即枫树)、椴树等。东面的是牛槽洼、照坡、小洼洼、小东洼、东沟。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点不假。人民公社生产队时代,人们全靠上山偷砍点树,捣鼓到坝上换些莜面弥补口粮不足,这在当时叫投机倒把,当然是有敢于担当的村干部组织的。不管是东面的山还是西面的山,那些沟沟岔岔小时候全都跑遍了。割柴火、刨药材、找野菜、摘榛榛……

小时候,在我们这里要说去闹点菜,那肯定是上山去找各种各样的野菜,而不是去地里,地里只种粮食不种菜,就是大萝卜也是种在山上很陡峭的地里。野菜品种很多,从春天到秋天都有,如最早的是小蒜,俗语说“二月半剜小蒜”,接下来是荨麻(当地念席麻),入夏之后山葱、苍术芽、野鸡膀子、猴腿、蕨菜、苦菜(中药升麻)、山韭菜、黄花菜、黑蘑菇等等。山上各种野果也不少,春天的小山杏、秋天有山丁子、刺梨、酸妹妹,还有山梨,采摘下来后要用米蒿放在缸里捂,等捂好后那味道是无法形容的香。还有一种我们叫它王八雀蛋子,秋后摘了用麻绳捆好,吊在房沿头下等冬天冻几场再吃,多汁而酸味十足。孩子们往往等不上冻就把它吃完了。最上讲究的要算榛子和托盘(覆盆子)了,榛子分平榛和胡榛两种,它们都长在阴坡的灌木上,以平榛居多,胡榛长得高且浑身带刺。平榛的榛杆子被当作柴火年年有人割,如果长期没人割,太老化就不结榛子了。胡榛的榛杆子则可作黄瓜架用,也可用来编荆耙子。山里还有一种东西是孩子们最爱吃的,那就是醋溜溜,它不是野果不是野菜,一种草本植物,酸中带甜,小时候总认为它是世界上最好吃怕东西了。

刨药材是人们的合理业余收入,知母、苍术、黄芩、赤芍、玉竹(黄及)、柴胡、黄芪、芍药、五味子、车前子、杏仁、穿地龙(鸡骨头)等都有,最值钱的要数猪苓了,湿的一块四毛多一斤,干的更贵,如果有人找到一窝猪苓就好比今天中了五百万大奖一样兴奋。那时候苍术只有三分钱一斤,我最爱刨的是黄及和鸡骨头,猪苓也去找过,最多是在人家刨过的旧窝里扒拉几个小块而已。

过去山上的野生动物也很多,如老虎、豹子、狼、狐狸等,还有一种人们叫它土豹子。我小时候还经常发生豹子吃羊的事,而土豹子更厉害,经常夜间闯进羊圈,咬死很多生产队的羊。狍子也很多,所以也有好多猎人,当地人叫“炮手”。到了冬天,“炮手”们就天天上山打狍子了,背着火枪,屁股后头跟着一群“撵仗人”。 “撵仗人”就是配合“炮手”,按着“炮手”的指挥把狍子轰起来,“炮手”则在狍子必经之路等待,这叫“等仗口”。打住了狍子,“撵仗人”自然也可得到些许狍子肉的赏赐。我曾听闫桂海给我讲过一个真实的有名有姓的故事,但我已经忘了名字了。很早以前,村里有一对父子去南石门子山上割柴火,父亲被一只突然扑来的老虎咬住了头,儿子急了,奋力用斧子砍死了老虎,才从虎口中救出了父亲。原来那老虎是被邻村青羊沟人下的狼夹子夹住了一只脚,见了人当然要报复。一家人卖了虎皮、虎骨,给父亲治好了伤。邻村人知道后前来索要老虎,这父子不给,邻村人告了官,至于官家怎么断的案就不得而知了。

老家碓臼沟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小山村,但在我的心目中它却是个神圣的地方。对村里的那些“名胜”景点,只要是碓臼沟人都如数家珍,比如猴石洼、三道石壶、石门子、大嵖、烟洞嵖、黄土壃子、三尖窟窿、冰房等,加起来也可拼凑成八景了。

1、猴石洼

在尖石坑的大北岔里,有一尊由天然岩石形成的“雕塑”,远远望去,像一只猴子蹲立在那里,惟妙惟肖。因此这个地方也叫猴石洼。可惜它蹲错了地方,如果它长在名山大川,那它会身价百倍,而且可能会被那些文人骚客编出不知道多少故事来。投错了胎不仅人一生会受到影响,就是个物也就不值钱了。

2、三道石壶

三道石壶是碓臼沟的最高峰,它在尖石坑的西部,从石门子进去一直爬到山顶,南北向连续耸立着三道高峰,巉岩峭壁,风光无限。

翻过山峰向西就是云州地界了,我们称之为梁西。

3、石门子

在尖石坑的南岔沟口,岩石垂直立于南北两侧,形成一天然之门,人们就叫它石门子,往里的沟就叫石门沟,沟里古人曾经开过银矿,旧址人们称之为银洞。

向南翻过这条沟就是南石门子,就是赤城县有名的铅锌矿了。

4、烟洞嵖

从沟口走进,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烟洞嵖。顾名思义,烟洞嵖看起来像一座房子旁边立了一个烟洞。烟洞下面全是榛杆林子,是我们秋天割青叶子的首先地。

5、大嵖

说起大嵖,碓臼沟有两个。一个在尖石坑里,石门和大北岔的外面,它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另一个在村南二里许,牛槽洼南面的东山顶上。这个大嵖呈长方形,形状雄伟。在过去漫长的、没有钟表的岁月,其特殊之处在于--它就是村里人的日晷,它就是村里人的钟表!每天,人们看它阴影的位置来确定作息时间。尤其在生产队年代,队长决定前晌、后晌的出工、头歇、二歇、收工等等,都要看大嵖阴影位置而作出决定。站在村头远远地就能望见它,它对全村人的生活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6、黄土壃子

赶牛车进入尖石坑拉柴火,要先经过黄土壃子,这黄土壃子象一条巨大的战壕,两面和下面全是黄土,呈U字形,全长约一里多地,中间还有一个向西的九十度拐弯。其成因似应自然加人工而成。

7、三尖窟窿

在照坡的沟里悬崖上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窟,像一个等腰三角形,距地面有十多米,一般人无法进入其中,它是一个标志性景点,人们都称为三尖窟窿。

8、冰房

在榆树沟的里面,有一处山涧泉眼,水流不大,山崖向内凹进,阳光照射不到,处于背阴位置,下面一潭清泉,进沟的路被它阻隔。到了冬天,泉水结冰,形似一个用冰做的房子,所以人们称它为冰房。它的神奇之处在于,每年到了端午时节,冰还厚厚的没有化尽,小时候生产队薅地时,队长还派人去刨些冰来,给大家消暑解渴。

其实,碓臼沟最值得一提的应该是村中的大榆树。可惜它早已消失多年了。大榆树在水井的北面,庙圪台的下面。粗有四五个成人方能搂抱过来,年代不详,至少有四五百年树龄。树冠能覆盖半亩地之大,根系纵横交错,树上有喜鹊筑巢,偶尔有蛇出没。在村人眼中,它是全村的风水所在。我刚记事时也曾到树下玩耍,至今记忆犹新。据说离这棵树不远的东面还有一棵,这却是我没有见过的。大概是在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树被砍伐了,是谁主张砍的,我不清楚,但肯定不是村里人,一定是那些没文化、没素质、只知溜须拍马的家伙干的,他应该是碓臼沟的罪人!

割柴火

生活在小山村,割柴火是件大事,那个年代相亲都要去看看柴火垛大小,柴火垛大证明这家人勤劳、劳力好。我第一次上山割柴火时九岁,是偷偷去的,觉得好玩儿,拿把镰刀跟着大孩子们去了,最后闹了个喜鹊窝式的柴火回来了。后来这活成了我的秋假作业和寒假作业,就再也不好玩儿了。秋天一放假,就开始上山割青叶子,这青叶子主要是指还长着绿叶的榛杆秧子。我是个软劳力,一天最多时割三四十个。捆柴火也有技术,在我们当地,柴火的捆法分底抱、腰抱和上抱三部分,腰抱要放在中间根部长出上下抱一些。每割好一个要用子捆上,最好的子是山榆扁,其次是红桦嫩枝,实在没有合适的就用榛杆秧子凑合。割好的柴火要码放起来,码放时梢朝下根朝上,两两相对,几十个码在一起,等待自然干燥。等到彻底干好了,再套车来拉,或者人工来背回。我们割青叶子大都在几个固定地方,一个是烟洞嵖下面,一个是水泉南洼。饿了吃点干粮,干粮无非是山药粥加咸菜,或者玉米面饼子。渴了山下有泉水,那泉水喝起来比什么饮料都过瘾!靠这个青叶子基本上可以维持多半年,烧火、做饭全靠它了。放了寒假,还是继续割柴火。冬天的柴火更难割,一天也就割十来个。不过我们一些小伙伴经常去照坡打疙瘩,所谓打疙瘩其实就是找那些山林中已经腐朽了的老树根,用斧头或镐头用力把它砸下来,背回家劈开来烧火,这家伙火硬,人们都欢喜用它。有时候我们也去“放炮子”,这“放炮子”现在说起来就是干坏事。在阳坡山上选一棵树,一般是菜树,把大绳铺好,然后砍树枝、灌木或老杏树,砍到大约够一车拉时,几个人一块来捆。捆的时候要通过上摽子才能把柴火勒紧,捆好之后一个人去砍树,其他人在上面拽住柴火,等到树将近砍断时,砍树人离开,上面的人一齐用力,脚登手推,连喊带叫,直至树倒了,柴火滚下山去,大功告成。有时候没有捆结实,滚到半路绳子开了,柴火撒了半山,一天的劳动就白干了。下山把绳子解开,拿上绳子斧子就回家了,也是等柴火干了再套牛车来拉。

人杰地灵小山村

我们碓臼沟村民风淳朴,与上下邻村比,人们较重视教育,虽然这里是穷乡僻壤,在过去也曾出过些有文化的人。我父亲他们那一代有几个出来工作的,如杜魁算是出类拔萃的,张洪和我父亲都是教书的。和我同辈的出来的要多一些,比如闫桂海兄弟、王培刚、陈宝彤等。我们张家当然也出来人不少,张景昱、张景春、张景海、张景兰、张景凤等,虽无大建树,但也算不辱祖庙。女的有杜志芳、张艳萍等。小一辈出来的更多,有些我是叫不上名字的。如此说来,也算是人杰地灵了。

现在回老家很少了,村里的年轻人大都不认识了。据说村里以鳏寡孤独的老人居多,年轻人或外出打工,或迁入城里,常住人口明显下降,空房闲房到处都是,毕竟这里的交通条件还是相对差些,也许这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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