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小酒馆
我有酒,也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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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何佳楠原本不想赴约,天色有些阴沉,乌云就压在人的头顶,随时准备大雨倾盆。
但她不得不去。
对方是孟成明的妻子,还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瘫子,诸多愧疚在心里积郁。
程佩佩发来一条短信,约她小聚。
这几日,她忐忑不安,也连着给孟成明打过好几个电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怕孟成明退缩,纸包不住火,终究要抛弃她。
毕竟,孟成明是倒插门的女婿,孟家乡下的一众亲戚,全都仰仗于他。哪怕妻子在轮椅上,一坐十年,也不敢动歪脑筋提离婚。
公司,房子,一些值钱的股票都在妻子名下,离婚不是明智之举。
该面对的,逃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到茶楼的时候,程佩佩熟稔地招呼她,眼睛扫了一眼她的肚子:“楠楠来了,快坐。”
何佳楠的肚子6个多月,已经像是吹起来的皮球,圆鼓鼓地突在外面,相当扎眼。
她的手扶着肚子坐下来,不敢移开,生怕程佩佩抓起桌子上的茶碗向自己砸过来。
她只见过程佩佩的照片,从没与之打过交道。
毫无疑问,她怕眼前这位“明媒正娶”的妻子,尽管对方坐在轮椅上,一袭长裙盖住了无法行走的双腿,尽管她比自己年长10岁,美貌定然是逊色一些。
“不用害怕,成明和我说过你,他一直在我面前夸你能干,懂事,漂亮。”程佩佩为她倒茶,一边说着。
“你也知道吧?我的腿不好,就是那场车祸。他留下一道疤,我毁了两条腿。也全靠了成明照顾。”
“十年,他全心全意照顾了我十年。是我亏欠的他。作为妻子,我不合格……无法为他生儿育女,甚至连那种事,都力不从心。但他是入赘,倘若抛下我,总要被旁人指手画脚,家中老人也是不同意的,总想以后我有个照应。”
程佩佩一口气讲了很多,话音却很缓,不骄不躁。
何佳楠听不出来,这是要劝自己主动离开,还是有别的目的?
她一句话也不敢搭,茶水更是不敢端起来喝。
程佩佩自顾自地端起茶,抿了一口,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我不是来劝你离开成明。”
何佳楠感觉自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肩膀也放松下来,肚子里的孩子像是感应到母亲,也调皮地踢了她一脚。
“我想让你住家里来。家里地方大,保姆可以重新请,不碍事。”
何佳楠腾地一下起身,手还是没有从肚子上移开,但腿也不敢迈出去。因为她注意到旁边桌子上,有个魁梧的男人,一直注意着她。
“我和成明,十年来不算夫妻,有名无实。但我们是亲人,他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程佩佩也不恼,自顾自说,“他不敢离婚,是身后还有乡下的一堆穷亲戚。除了名分,我想他什么都可以给你。”
这句话,孟成明和她说过,不止一遍。
“那你呢?什么都给我了?你怎么办?”何佳楠想破脑袋都不敢相信,和程佩佩共处一室分享同一个孟成明。
程佩佩推着轮椅到她的面前,熟练地转了一个圈,笑道:“我这个样子,除了名分,还能指望什么?”她又补充道,“但,成明是入赘,家产都在我的名下,真要离婚,怕是得净身出户。”
钱,穷人用来救命,富人用来做武器。
2
何佳楠一路被护送回家,那个坐在隔壁桌的男人是程家司机,却壮硕地像头牛。
她坐在车上,依旧有些恍惚,回想起与孟成明的相遇,是在另外一家茶楼。那家茶楼只有雅间包房,有专门吹拉弹唱的艺人。何佳楠在茶楼兼职做招待,添水送小食,孟成明颇爱听一位姐姐弹琵琶,时常到店里来。
原以为,他是冲着琵琶女而来,没想到和他躺在一起的,却是自己。
何佳楠不排斥与孟成明相好,他比她大,阅历比她深,谈天说地不在话下,也会疼人,情话不嫌腻歪,情事不厌其烦。她没想自己要怀孕来留住他。
她知道孟成明家中有个坐轮椅的妻子,掌握着家中财政大权,离不得又逃不开。
何佳楠不算富裕,要是没了工作也会饿肚皮。刚发现怀孕时,她惴惴不安,询问成明要不要打掉孩子,生下来也没有名分?
孟成明是跪在地上求她的,他说:“除了名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她抚着成明脸上那道长长的疤,心中升起强烈的妒忌。他的妻子坏了腿,他的脸上有道疤,两人的生命紧紧地连在了一起,分不开,照着镜子都能想起对方。
或许是荷尔蒙的作用,她狠了心,也要与孟成明生死相依。
名分,谁稀罕名分!有钱,才是真本事。
就是要花着她的钱,睡着她的男人,名分有什么用!
一时的鬼迷心窍,让她不能回头,6个月的身孕容不得她任性,只能乖乖地跟着回到了程家。
程家自然是一栋别墅,只有一层,没有楼上楼下,也是为了照顾佩佩的腿吧。相比较下,花园的面积大了,还建了凉亭和养着金鱼的假山池塘。
这环境自然要比她的小公寓来的好太多了。
程佩佩先进门,说了一声,人我给你带来了。
应声而来,居然是孟成明!!!
孟成明连忙扶着她进屋,一边在她耳边说,受委屈了。她是委屈地要哭,又不敢哭出来。
这算是怎么回事?
她要住哪?孟成明要和谁住在一个房间?身怀六甲的自己还是坐在轮椅上的她?
3
何佳楠显然是多操心,孟成明顺理成章地和她躺在一张床上。
“车祸后,我们就分开睡了。她的房间连着书房在另一侧。”孟成明解释道。
“这样子,怪怪的。”何佳楠说不上来,有点怕,又说不上来哪里怕?
自己不就是现代版的小妾?说好听了一个姨太太。可孟成明也不是澳门赌王,这样做合适吗?自己老家在偏远南方,一年回去不到两趟,可程佩佩家里人能瞒得住吗?
第二天,家里来了一个保姆,专门伺候她,煲汤做补品,按摩陪散步,都要快把自己宠上天去了。
渐渐地,她也放下了对程佩佩的戒备,主动喊她佩佩姐,与她一起散步喂食花园里养的鱼。她从心里同情佩佩,一个女人要接受自己丈夫在外面的情人,还要住在一起,更何况自己的肚子里,还有“继承人”要夺走她的一切。
佩佩真的对成明只剩下亲情了吗?她已经困在轮椅之上,还能与一个自己已经不爱的男人共度一生吗?
难得真的只是害怕孤独终老吗?
那一日,她忍不住了,散步途中问道。
“佩佩姐,你恨我吗?”
她只看到程佩佩的后背,猜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听着她回答。
“没有你还会有别人。对于我,成明只剩下责任和愧疚,早就没有爱了。”她转过头,眼角湿润,抚着她的手,“楠楠,我应该谢你,谢谢你让我允许在你生活中,让我也能让正常人一样期待一个生命的到来。”
“姐,我还是对不起你。”何佳楠的道歉是真心的,如果可以,她也会选择离开。可她肚子还有个生命,离开了靠什么生活。
她讨厌起自己,是自己“横刀夺爱”,是自己只求欢愉不想后果。
她陷入深深的自责无法自拔,直到她听见这两人的对话。
4
先是一声惊呼,是程佩佩午后打盹的时候,做了一个噩梦。
何佳楠在屋外晒太阳,懒洋洋地喝着保姆煲的汤。孟成明注意到了异样,推开了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过了好一会,都没有出来。
何佳楠孕期多疑,正当她转头看时,注意到书房的门并没有关严实,留着一条缝。
她轻笑了一声,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
“不要怕,都过去了……”
孟成明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轻抚着她的头发,还把嘴凑到她的额头,轻吻着。在何佳楠的眼里,他的眼神是含情脉脉,满怀爱意。
“我应该要死掉。”程佩佩用力打着没有知觉的双腿,愤恨地说。
“该死的是我。开车的是我,是我的错。”
程佩佩开始抽泣,一向神色自若的她,失去控制,脸都扭曲在一起。
孟成明抚摸着她的脸,向她靠过去,停顿半刻,他吻了上去,制止了程佩佩的哭泣。
他的手腾出来,揉搓着她的胸脯,温柔又有力的游走。程佩佩轻哼出声,似乎很满意他这样做,她的手也伸进了他的头发,将他的头发揉得一团乱。
看不下去了。
看不下去了!
何佳楠如同五雷轰顶,她居然相信了两人一直以来的“有名无实”,明明还住在一起的夫妻,怎么会没有感情,怎么会不亲热?
她来回踱步,不知道该去哪里?
如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先离开这里,她迈着企鹅一般笨拙的脚步,小跑起来,起码想要离开家。
这个从来就不属于她的家。
朱红色的木质大门就在眼前,屋外的阳光洒了进来,明晃晃的刺得眼睛疼。
她只想跑出去,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听见保姆在喊,地上滑,刚拖过地,慢点走。
顿时,天旋地转,脚底打滑,她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肚子被压在身下。潺潺的红色,从她的双腿间流出,疼痛席卷而来。
“快叫救护车。”孟成明的一句慌乱的指挥,成为了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宝宝早产,看护了近一个星期才到她的身边,是个女娃,生的粉嘟嘟。
程佩佩没有现身,只有保姆忙前忙后,孟成明也每天报到。
她看着孟成明抱着孩子欣喜若狂的样子,就狠不下心来问他,他与佩佩的亲热算是怎么回事?
毕竟住在她家,用着她的钱,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去叫嚣。
不由自主地,她就想要留眼泪,为孩子小小的手,小小的脚感动的哭,为成明和佩佩藕断丝连的关系揪心想哭。
何佳楠始终没有问出口,毕竟她不问,没有人知道她看见了。
出院的时候,她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来面对程佩佩。她打算扮高冷,假装虚弱,对佩佩的嘘寒问暖,爱搭不理。
结果,短短几日,程佩佩竟然搬出了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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