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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北村的变迁与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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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北村的变迁与消失

查守忠  杜心广

临近兖州城东南的泗河是山前季节性河流,水流丰枯悬殊,它既是滋润兖州人民的母亲河,又是一条害河,逢上游流域山洪暴发与沿泗水、曲阜、兖州北部田野的积水泄入泗河,河水暴涨,危及沿岸人民生命和生活安全,而洪水一过,水势即衰。仅剩下几米或十几米的河道有水,枯水季节,河床常干涸。河床宽度130至300米。
1957年之前,诸天寺村南的河堤里大桥北有个古老的村庄叫“桥北村”(老大桥北村的简称)与之相对的桥南河堤里也住着几户人家,与河堤外统称为“大桥村”。
桥北村形成的年代不详,据村旁原有的粗可三人合抱的一株古槐可知,此村已有数百年的历史。当年泗河河堤很矮小,河床也不宽,桥北村处在河堤下的一处二层台上,往里走不远就是泗河古桥的雁翅。桥北村民们世代临河而居,也是由于靠河吃河,捕鱼、撑船、摆渡方便等方面的原因,
桥北村之所以能保留数百年,也主要是由于1957年之前,泗河在很长的历史时期内没发生过特大洪水的原因之一。所以研究桥北村的变迁与消失也与泗河水文历史研究有直接关系。
桥北村是三家同姓不同宗的赵姓、一家张姓、一家谷姓、一家杨姓、一家边姓、两家王姓组成。民国年间,兖州城东门瓮城里徐景行托赵姓岳父买了迁往外地郑家的房子住在桥北村。桥北村11个姓氏家族十五六家之中,数赵国德、赵国明、和赵国忠、赵国岐家族人口最多。
桥北村虽然小村不大,却出现了一文一武两个赵姓官宦人家并且相当富有。赵国德、赵国明祖上是从汶上某地迁来此村,家中有人做了武官之后,祖屋里悬挂有皇帝赐的金字大匾,一对玉瓶和大花瓶,供奉着十三盒木雕牌位。迁来兖州后,赵国德、赵国民这一家族又在泗河南冠庄铺东另安祖林。墓林中有不少大坟头,望天吼、石林门、石雕,古碑林立。“文革”扒坟时曾出土护心镜,宝剑等文物。这一家赵姓在桥北村又分为东西两院,永昌、永相、永茂三兄弟为东院,永安、永平两兄弟为西院。赵氏古槐树在东院堂屋门以西,当年古槐树干已中空,一个大人能钻进去。树上挂满了红布条,树下常有人来烧香、许愿祈求平安。
赵国忠、赵国岐家族是从邹县双桥迁来桥北村的。祖宗是个文官,祖屋里有某官员赠送的大匾,擘窼大字笔画如胳膊粗,祖墓林在河东西郭村附近,林中松柏苍翠,古碑刻、石马、石羊、供案香炉林立,有“石马羊林”之说。从中也可知赵氏的社会地位和富有程度。
赵氏两家官宦人家的房屋,按封建礼制所建,全部是四梁八柱、方砖铺地、八砖登顶、青砖黛瓦的砖木结构建筑,屋脊上两端有螭吻的砖雕,戗脊上有五脊六兽。赵国岐祖屋上的木窗棂,据说还是“一马三箭”式的。与诸天寺庙的建筑相比,只是不如庙高,没有琉璃瓦而已,但与当年村中坯垒草苫的民房相比,显得富有气派。桥北村两个赵氏家族出现的文武两个官员也是桥北村重要的历史人物,只可惜留存下来的资料太少。桥北村临近泗河,村不大却有两眼水井,赵国岐屋山东北的井为东井,边家一侧为西井。村中有古碾、石磨,石磨分水磨、旱磨两种,旱磨磨面粉,水磨磨摊手工煎饼的“沫子”。河滩里可种庄稼、蔬菜,河堤上可种树,沿河有赵家树行子,生活基本设施齐全。
桥北村与诸天寺村人还有一个共同的世代传承的好传统,那就是见义勇为,救助在泗河里的落水者和打捞河中遇难者的遗体。将救人、捞人当作自己责无旁贷的社会责任而且不图任何回报。
桥北人因为邻河而居,靠水吃水等原因,几乎每个人都有很好的水性,都有一整套在洪水急流中救人而自己不会有危险,以及在复杂的水下、桥下、打捞遇难者遗体的本领。随便打听一个老人,都会滔滔不绝地向你讲述桥北村人勇于救人,善于救人时所发生的一个又一个故事。桥北村、诸天寺村见义勇为,见落水者就救的优良传统已传承数百年,还将继续传承下去。
桥北村形成的主要原因是由于捕鱼、打鱼、摆渡行船方便逐渐形成的自然村。村中十几户人家,家家都有各种大大小小的网和地笼等捕鱼家什。诸天寺村成立人民公社生产大队时曾计划过,为一部分常年打鱼的社员申请为渔民。现在村中仍然有不少人家在泗河里捕鱼,其中以原来从大桥北村迁出来的人为多数。二十几年前村中还有几条下河捕鱼的铁船。
从建国初期拍摄的泗河大桥修补木桥的照片来看当年河床很窄,十五孔拱形桥洞外即是河堤,河堤也很矮小。桥北村十几户村民除了两赵家四合院为里生外熟的砖墙外,大多数村民是土坯建筑。众所周知的建筑原理,土坯墙、里生外熟的砖墙,都是绝对不能被河水长时间浸泡的,否则没有存在的可能性。所以桥南村的几户人家和桥北村存在数百年的历史中,泗河从没发生过特大洪水的现象是存在的。
有资料证明,清代末期修津浦铁路时,由于泗河铁路大桥几年都没修通,为加快工程进度,施工方德国工程师,沿泗河堤在泗河大桥上修了一条简易铁路供工程车辆通行。在修铁路时桥北村不少人参加了铁路工作,其中几位成为了建国之后的铁路部门领导干部。参加铁路工作的又数赵姓人居多,所以民国年间,桥北村赵家相当富有,曾经有一句顺口溜道出了赵家的生活水平:“坡里有地,河里有船,铁路上有人挣着钱”。
民国年间至建国之后,桥北村出现了为国家做贡献的人物:赵国岐之父赵鼎毅自幼在村中上私塾,学识渊博,曾在北京、天津等地的兖州税务界名人杨慰忱手下当文书。赵国岐大哥赵国壁解放前参加革命,建国后曾在山东省委工作,转业后回乡,他是创建兖州饮食服务公司的负责人。干铁路工作的先后有:赵永昌、赵永平、赵永安、赵永茂、赵永乾、赵永森、赵永康、赵鼎文、赵鼎甲、赵庚申、赵汝泗、徐恩庆、徐开泰、边保山、王玉阶、王玉佩等人。其中赵鼎文、赵鼎甲二人在铁路工作时,奉命随铁道兵部队赴朝鲜抗美援朝,成为光荣的志愿军战士。
解放初期,参加农会工作后当南关小乡长的赵永相,同时也是民兵负责人,曾管理过民兵使用的枪支;张庆斌土改时期参加工作,先后曾任黄屯公社、兖州镇党委书记、县建委主任;谷尚武参军后以副团级干部身份转业回乡,曾担任县劳资局局长。赵学成在部队服役期间入党,退伍后任大队书记。
在兖州铁路部门先后当干部的有:赵永茂时任机务段机车大队长,赵国礼任机务段工会主席,赵国新任铁路公安派出所所长。
桥北村各个历史时期出现的为国家做出贡献的人才,说明该村实属物宝天华,人杰地灵之地。
1957年春,虽然建国时间不长百废待兴,人民政府非常重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山东省水利厅经专家评估认为,当年夏季泗河将会有数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发生,省水利厅与济宁专区、滋阳县领导干部研究后决定必须搬迁原在泗河堤内的所有村庄、住户。上级安排时任南关乡乡长,家住桥北村的赵永相负责动员桥北村的拆迁动员工作。建国之初不能比现在,当时人民群众缺乏科学防灾知识,对赵永相前来动员拆迁搬家很反感,很不理解,认为他是没事找事,拿特大洪水来吓唬人。一个古老的村庄,世世代代靠河而居,也没见过洪水淹没村庄,最大的几次洪水也就是能涨到村头上,不几天就退下去了。住在这里冬暖夏凉,看着自己的船,随时随地的能下河捕鱼,谁也不愿意离开这世代居住的家园。
眼看着汛期临近,县政府干部配合赵永相加大了宣传力度,限期六月底搬迁完毕。虽然桥北村村民很不情愿地在限期内搬迁,赵乡长明里暗里挨了不少人的骂,很不理解政府的搬迁行为。古村中赵家两套四合院,东院西院青砖黛瓦的明清建筑中只有赵国岐、赵永昌两家拆了老祖房三间堂屋上的青砖、板瓦,在诸天寺庙前盖了两座堂屋,其他住户只拆下了木料、门窗,准备洪水过后,再搬回老家,安上门窗居住。
现年七十多岁的赵国岐老人在泗河发生数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时,站在河堤上目睹了桥北村消失的全过程。7月19日至24日,鲁南地区日夜连降特大暴雨,导致泗河水位涨势凶猛。当天下午四时左右,只见浑浊发黄的河水里,不时有整座的屋顶、柴火垛、木料、门窗、家具、猪、羊、牲畜顺水漂流,有的柴火垛上还站着鸡、狗,大缸里还站着小孩。这些被洪水冲下来的东西,飘到泗河大桥时,有不少挡在桥洞附近,洪水继续上涨,很快就漫过桥面约一米深时,所有飘下来的东西都挡在桥栏杆外,水缸被洪水冲到石栏杆上立刻缸毁人亡。这时洪水如脱缰野马群,从大桥北侧桥上狂泻而下,巨大水流的冲击力,将桥头两侧数千斤的大小石狮子,两座龟驮碑,镇水兽以及镇水大王庙全部顺桥冲下去。瞬间,桥北村的屋墙被洪水吞没,古槐树被连根拔起,从古槐树洞里爬出的几只大白刺猬也一齐被冲得无影无踪。有数百年历史的古桥北村转眼被冲成一个大沙坑,正可谓“沧海桑田”啊!
这时泗河大桥栏杆上的杂物越积越多,古桥危在旦夕,由搬运公司组成的身强力壮、熟悉水性的“敢死队”面对如此重大险情,也不敢上桥抢险。危机时刻,坚守在河堤上的县领导果断发布命令:从县城监狱和大桥南劳改队挑选胆大力壮的犯人,手持大铁锤从桥两侧分别砸毁桥栏杆,保护大桥立功减刑。只见一个个壮汉趟过齐腰深的河水,将明代雕刻精美的石望柱、栏板砸毁掉入河中,挡水的物资从桥面飘走,保护了古桥的安全。
赵国岐站在河堤上,亲眼看见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终生难以忘怀。眼看着自己的故乡,那古槐耸立、青砖黛瓦的古村转眼之间消失了。特大洪水过后,西南各乡平地行舟。原桥北村民无不感激人民政府和赵永相的救命之恩。有曾经骂过他的人,专门到他家赔礼道歉请他原谅。当乡长的赵永相还曾是村中红白喜事的总理。无论贫富,谁家找他帮忙,他都一视同仁。丧家出殡时,他拉着长秧口中振振有词的模样,至今让人们记忆犹新。
诸天寺合作社在县政府的帮助下,安排原桥北村的村民就近在诸天寺南部定居,与原住在庙附近的村民形成了一个自然村。1958年成立公社化后,诸天寺村成为诸天寺生产大队二小队。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桥北村遗址被洪水冲击成直径数十米的大沙坑,是兖州县处决犯人的刑场。1964年枪决闻名全国的人民银行金库特大盗窃犯刘贵昌等要犯就是在这里执行的。
桥北村遗址在今泗河明代大桥桥北与2012年通车的兴隆大桥坐落的位置之间一带。
2014年在桥北村遗址治理河滩工地上,出土了一座龟驮碑的石乌龟,据赵国岐说,那是个原桥头上的“喝油龟”。他怀着对古村浓厚的感情,自费为参与出土的人们买了一箱饮料,扯了几尺红布,放了掛火鞭。从土中将石龟起出,该石龟后来被兖州博物馆收藏。
赵国岐说:明代大书法家王铎书写的“龟趺螭首御祭碑”、“鲁国石虹碑”、大小石狮子、镇水兽等文物,还在出土的“喝油龟”的附近河床里埋着,有望出土。
有着数百年历史的桥北古村消失近60年了,古村中曾经发生的故事,应该世代流传下去。                                        

(本文根据采访赵国岐录像整理)

——选自《兖州春秋》年刊第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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