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兖州范廷弼墓志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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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兖州范廷弼墓志残石

樊英民

范廷弼墓志残石，上世纪出土于兖州城北谷村镇范家林村范氏茔地。后被砸毁用以建房。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文物普査时发现，现藏兖州市博物馆。

残石二块，其一高约30、宽约56厘米，存字27行，每行3-20字不等；其二高约36、宽约50厘米，存字13行，每行3-26字不等。经过拼对，可知其一为原石之左上角，其二为原石之左下角，中间部分及右部残去多少均不得而知。估计原石至少应在100厘米见方，文长2000言左右，而现存仅700字左右。所幸残石上尚存有“不孝男淑泰淑恒淑晋泣血纳石”字样，使我们得以知道是范淑泰之父范廷弼的墓志。 

据许振兴先生《从范氏祖林看范氏世家》（《兖州县志资料》第四辑，1980年）叙述，范氏祖茔位于范家林村西约百米处。林内旧时松柏参天，古碑林立，其中有范氏族谱碑，记范氏世系甚详。又有范伸墓，俗称翰林墓。范廷弼墓在范伸墓东南，范廷铺墓又在廷弼墓东南，范淑泰墓位置不详。范氏祖林的坟墓，有的在建国以前就被盗挖，陪葬品多被盗走，文革中全部坟墓被平毁。

许文又叙：范廷弼墓内有墓穴三口，墓壁为沙灰质，坚如石。三口墓穴均长约4米，宽约2米，范廷弼居中，元配黄氏和继配某氏分居左右。廷弼及黄氏墓穴前各有墓志，均系著名书法家王铎手书，分别为正楷和行书。范廷弼墓内且有众多泥俑，姿态各异，栩栩如生。

康熙十一年《滋阳县志》：“范副使墓，在城北，葬副使范廷弼。有御祭碑文”。光绪十四年《滋阳县志》：“范副使墓，在城北。明广西分巡右江道副使范廷弼葬此。”其地即是今范家林村。

志主范廷弼是万历己酉举人，历任河南宝丰、鲁山知县，户部郎中，汉阳知府，广西兵巡道副使，后加尚书衔赴交趾催贡。归来后调江西岭北道，寻以病卒，赠太仆寺少卿。其事迹主要载于《滋阳县志·名臣》及《范氏族谱·梦南公传》。此志虽已残损多半，所余部分文字仍有重要的补史证史作用。

志文云：“……黎维祺代进，维祺贡如期……二部遂介维祺补进，然犹拥兵数万……”其中的黎维祺即交趾侯（《明史》称“安南国王”）。《明史》卷三二一有“（黎）维新卒，子维祺嗣”语；又有“天启四年，发兵击莫敬宽，克之……迄明之世，二姓分据，终不能归一云。”所谓“二部”，就是指黎、莫二部。《清史稿》卷五记顺治十七年九月“黎维祺始自称王”，“安南国王黎维祺奉表来降”，都是此人。《范氏族谱》记范廷弼在交趾：“及登岸，交趾侯来迎。鼓吹笙歌，羽卫前道”；又记：“交趾侯率妻女朝见……辞归，交趾侯为盖生祠，立圆碑，以志不朽”，与此志所记可参证。

范廷弼赴安南催贡事，未见正史记载，县志、族谱及此志可补史之缺。据推算，范廷弼的交趾之行应是崇祯九或十年事，但检《明史》卷二十三《庄烈帝纪》，崇祯六年、八年、十年，均有“安南入贡”的记载，与所谓“三年不贡” 之事不合，何以如此待考。

志文提到了“茶山之寇”、“徭贼俸天爵”以及“黎峒剿抚”等事，又提到了“璟先君”及《交黎末议》一书。按清黄虞稷《千顷堂书目》有蒋光彦《交黎末议》三卷，推测璟先或为蒋光彦字。据《明清进士题名碑录索引》，蒋光彦，福建晋江人，万历二十年进士。又从网上查得，他曾受命“督师征黎，一以不杀为主，惟诚处之，活人无数。以此忤逆上司，弃官归家。”与志文所叙正相符合。 

志文中又有“养疴里门，值奴贼之变，殚力城守”之语，当是指崇祯十一年冬及次年春的那次清兵入侵兖州事。据《滋阳县志·艺文》载范淑泰《尼公德政碑》记：

“岁在戊寅，边吏不戒，北兵闯入内陆，骎骎及齐鲁间。战守无一足恃，人人自危。公（指尼澄，时任滋阳县令）乃缮城浚隍，坚壁清野，储粮糗，治火具，备甲仗……居无何，北兵大至……相持五昼夜，敌一夕退去。”又，《明史记事本末》补遗卷六《东兵入口》：“十二月春正月庚申……先是……建州兵自济南取东平，下莘县，复至济宁、临清……入汶上，焚康庄驿，攻兖州……”。所记都是此事。志文中之“奴贼”，指清太祖努尔哈赤。 

志云：“……迓欢酷似老莱啼笑，其实兄之笑即泣也。爱弟直如一身，爱吾子淑谦直如己子。吾即爱吾兄万分，不能如兄爱弟……”此数语似范廷弼之弟廷辅的语气，使人怀疑志文为他所撰。然而文末具款有“赐进士出身”“经筵讲官”等语，均与其仕履不合，应是志文引用范廷辅所撰之“行状”。又，志文中多次提到的木渐，即指范淑泰。 

关于范廷弼的卒年，石上已残去，《范氏族谱》之本传亦无明确记载。但族谱之《范淑泰传》中有“戊寅，公父梦南公自粤复任，暂住里中，遂抱病终”之语。戊寅为崇祯十一年。联系前引“养疴里门”时他曾“殚力城守”，乃崇祯十一年冬天至第二年春天事，因此可以断定，其卒至少在崇祯十一年冬天之后。

志文撰者名字已残去，惟存结衔“赐进士出身中宪大夫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其人是谁尚待査证。尚有“……孟津王铎书”。传世王铎书多为草书，楷书较少，小楷尤为鲜见。此石虽残，但所存字中规入矩，笔画斩截，一笔不苟而又神采飞动，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考此年王铎47岁，此石于研究他的书法也是重要资料。

录文：

……吴越与……溃遁去，汉江安堵……禁曰：有私渡打马者，罪无赦，□相顾………在汉阳时，以寇警劝商□□蠲助可五□□□库为………黎维祺代进，维祺贡如期，二部独□□辄以求旧封……天朝威德，二部遂介维祺补进，然犹拥兵数万示强，公……之已复有茶山之寇，公开诚宣谕，饬关隘兵严备，夷慑公威信，不敢复犯，徭贼俸天爵等……此皆御夷制变之大者，璟先君向在海北，有《交黎末议》一书，曾草檄定交变，省兵饷三十馀万，而于黎峒剿抚尤有阴功。与……社稷，泽在华夷，垂裕在后昆，所利赖溥哉。是时……河淮江湖风涛险恶，度五岭，幸得至，而公方署藩司篆，在桂林相见悲喜，人人贺公有子而孝，更为木渐贺有公也，因遂……万寿表行，其诗曰，风送七星标紫盖，手携八桂著青……贺，事竣复任，养疴里门，而值奴贼之变，殚力城守……强起望阙谢，而兖人尤德之深，假令公不殁，所建树讵可量哉！……多方迓欢，酷似老莱啼笑，其实兄之笑即泣也，爱弟直如一身，爱吾子淑谦直如己子，吾即爱吾兄万分，不能如兄爱弟……睦姻任恤、盖兼备焉，而木渐方以妙年，历吏兵工三垣，昌言灏气，有君家文正风，公复何憾！公生万历癸酉十一月朔，卒……女，贤而无子，继封恭人黄氏，典仪黄公锐女，详具予友大学士文公震孟志中。子三，长淑泰，戊辰进士、工科左给事中，娶……太学生，娶户部主事龚公至道女。女五，一适滋邑庠生杨惟聪，一适东瓯王府奉国中尉以潇，一适钜野奉国将军………出者二；孙女三、泰出者二，恒出者一；馀未艾。余既次公状，复读木渐谏垣四十馀疏，心甚伟之，又闻其省公时过彭……可谓真忠孝，而本之则公之教也，铭曰：

生洙泗之乡，其德则良，天表之麟逊不……甄，子为卿云，身则星辰，有岩鲁封，郁葱者松，偕…… 赐进士出身中宪 大夫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经筵讲官兼克东宫侍班官前以左庶子掌左春坊事以右庶子掌……两朝实录直起居记注召对持节册谕……赐进士嘉议大夫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纂……文华殿展书诰敕撰文教习馆员改正诰敕前右……东宫讲习侍班经筵讲官孟津王铎书(原载《兖州历代碑刻录考》，转载时作者略作改动。附图采自《中国书法》1999年第1 期)

范廷弼墓志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