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老师是园丁灌溉花苗，是灯塔指明船只，是带领我们行走，推开认知世界大门的人。这次的采访相逢了曾经在高中时期绘画上为我指路的桑建新老师，倍感亲切。这一刻，仿佛十年时光依稀如昨，桑老师给我们讲述了一个有关“真实”的课题。
哲学与艺术
一个人躺在苹果树下，不小心被一颗掉落的苹果砸到了脸。回去后，他想了想，把这种感觉写成了一首诗歌、一段旋律、一个故事、一种影像，这种人多半叫做艺术家；一个人躺在苹果树下，不小心被一颗掉落的苹果砸到了脸。回去后，他想了想，把这种现象做出了种种拷问、一番分析、一套理论，这种人多半叫做思想家。当一个人既能是艺术家又能是思想家，这个人就是伟人。而当艺术家开始习惯了思考，那么他至少是一位智慧的人。
桑建新的工作室在湖北美术学院旁，安静明亮。刚进画室目光就被其中的三个落地书架所吸引，除了艺术类的书籍之外，全是有关哲学的，海德格尔的《林中路》，柏格森的《直觉意识的研究》，荣格的《无意识过程心理学》等等。哲学难懂但却很有意思，我很喜欢荣格先生的一段话，说的是：“你连想改变别人的念头都不要有。要学习太阳一样，只是发出光和热，每个人接收阳光的反应有所不同，有人觉得刺眼，有人觉得温暖，有人甚至躲开阳光。种子破土发芽前没有任何的迹象，是因为没有到那个时间点。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拯救者”。
随手抽出书架上其中的一本书，里面都涂划着密密麻麻的读书笔记。先生从大学前就对哲学很有兴趣，不断地啃读这方面的书目，随着阅历的丰富对哲学的认识也在不断的增进。智慧是哲学的主要命题，早在古希腊时期，人类就开始思考外物的本源是什么。人类在追问存在、超越自我以及反思批判中成长，于是在这个过程中衍生了东方的直觉智慧和西方的理性智慧。
桑建新为师三十余年，早已将艺术与哲学融会贯通于他的教学之道中去，十多年前独创的“直觉速写”，更是解放了学生画笔下的禁锢，在短短的一分钟内画出最真实的自己。“直觉是超前的，是生命的冲动；理性是滞后的、具有总结性的。艺术创作在哲学之前，而后哲学研究艺术。”先生说，用哲学的思维思考，凡事都具有两面性。美学研究艺术，艺术充满了感性，那么理性又在何处？——理性是一盏明灯，它悬置在屋顶上，艺术家在灯光的范围内创作活动，就不会掉入到古老的危险之中。
追求真实主义
平日教书之余的时间，桑建新都会自己驱车去户外采风。写生创作是他继人物创作之后的主要选题，“真实就美”则是他最想表达的核心理念。例如他的油画作品《草》，以自然中的芦苇丛为表现对象，用直觉的方式表达对自然生命力深刻的理解和强烈的感受，追求客观真实与主观真切感受的统一和大气真实的感染力。
《从“面对面”到“在之中”——论绘画写生观念的超越》是先生近期研究的论文课题。在写生中如何真实的感受自然，——“不要想，而要看”；在写生中艺术家如何复归于自然，与自然亲密交谈，——“不要想，而要观，要画”，艺术是直觉，生命本身是直觉，只有直觉才能把我们引入到生命深处。艺术写生要求万物回到原始，返归自然，原始归真。
后来我问先生，在艺术这条路上最想要达到的状态是什么。他说了马丁·海德格尔在《林中路》中提到的一句话，“艺术是真理之自行设置入作品”。我听了好久没明白，直到桑老师把这句话写在了我的笔记本上，像他之前说到的那样，将一句话反复品读多遍，就会慢慢领会其中的含义。在“艺术是真理之自行设置入作品”这种状态中，艺术家的创作是真实的。他真正地创作了某种东西，他的作品不是任何东西的摹本，而是因自己而存在的。艺术家所画的花若是从他的无意识中开放出来的，那就是一朵簇新的花，而不是对自然的摹仿。桑建新想要做到的正是在艺术面前，人其实只是一个工具，是一种通道。好的作品是超越个人意识之后盛开的花朵。
记得采访那天结束后，武汉突然降温了。在回去的路上抱着臂膀，低头迎向肆意的风沙，忘了冷。就如桑老师今天说的那样，人人都是艺术家，人人都是思考家。我还在思考有关“真实”的话语：真实是真而不实，实而不真。真是无，是一种存在；而实则是存在物……何为真，何又为实？或许还是需要自我的亲身力行，才能真正明白其中的奥妙吧。
艺术家简介
桑建新，1961年9月生，1987年毕业于湖北美术学院，1993年攻读湖北美术学院油画专业硕士研究生，师从杨立光、刘依闻、唐小禾、肖成章，1996年获文学硕士学位留校任教。现任湖北美术学院研究生处处长，油画系副教授，硕士生导师。湖北美学会员。
编辑、撰文/董琳 摄影/李永喆 作品图片/受访者提供
来源于《睿·RAY》2015年1月刊·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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