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戏演梅溪 传奇唱章纶

乐清名臣入戏来——

南戏演梅溪 传奇唱章纶

2012-11-08

《断机记》剧本

徐宏图

清同治年间，温州司马郭钟岳赋竹枝词《东瓯百咏》说：“夜泛扁舟到乐成，五更打桨待天明。乡人艳说梅溪事，不为章纶道姓名。”乐成即乐清；梅溪是王十朋的号；章纶亦乐清人，明代进士，官至礼部主事。“梅溪事”指南戏《荆钗记》搬演王十朋与钱玉莲悲欢离合的故事。诗意是说自己乘夜船到乐清，发现乐清人因看过《荆钗记》演出，所以能滔滔不绝地说王十朋的故事，而对于章纶竟连名字也无人提及，觉得有点不解。其实这是他没有深入了解民情所致，章纶的事迹早在明代就被编成传奇《断机记》（又名《三元记》）传唱，清代又被编成高腔《拜天顺》演出，他和王十朋一样，在民间都是老少皆知的，唯《荆钗记》较后两种更有名而已。

《荆钗记》塑造的王十朋离原型较远，大多属于凭空杜撰。历史上的王十朋，南宋著名的政治家和诗人，生于乐清四都左原梅溪村，从小就有忧世拯民之志，徽、钦被掳，建炎四年宋室逃难至温州江心屿时，19岁的王十朋写出“北斗城池增王气，东瓯山水发清辉”的名句。33岁创办梅溪书院，34岁入太学。科场黑暗，屡试不第，46岁时才中进士第一，擢为状元，授承事郎。后因力主抗战，荐用爱国老将张浚、刘锜，遭主和派排斥离京归里。孝宗即位后，除任侍御史。力排和议，劾主和派代表、当朝宰相史浩罢职。隆兴元年开始，先后出知饶、夔、湖、泉四州，救灾除弊，颇有政绩。乾道七年以龙图阁学士致仕。

上述种种，除王十朋入京赴试、幸获及第等少数情节为《荆钗记》采纳外，其余均未见录用，甚至连其妻子明明是贾氏，也被改为钱氏。王十朋更无以荆钗为聘，27岁与贾氏成婚，未曾分离，绝无如剧中所写生离死别的情节。然而经过南戏作家的改造虚构之后，却成为一部描写青年才俊中状元，不忘糟糠，拒相招赘，忠于爱情的力作，它一反早期南戏“富易妻”剧情通例，为南戏的发展创造了一种崭新的主题。由于故事离奇，引人入胜，终居“四大南戏”之首而唱遍神州，全国几乎所有的剧种均搬演过此剧。

温州尤为盛行，往往将它与《琵琶记》并举，如清末项骧《南曲》诗云：“南曲元明数作家，传奇双管灿如花。《琵琶记》与《荆钗记》，绝妙情文说永嘉。”演出市场有时还超过《琵琶记》，如戴玉生《瓯江竹枝词》说：“风鬓袅袅夜来香，艳说《荆钗》枉为肠。三十六坊明月夜，无人解听蔡中郎。”方鼎锐《温州竹枝词》也说：“乡评难免口雌黄，演出《荆钗》话短长。此日豆棚人共坐，盲词同唱蔡中郎。”直至上月20日“纪念王十朋诞辰九百周年学术研讨会”在雁荡山隆重召开之际，乐清民营剧团尚在灵峰山下搬演越剧《荆钗记》，琴声悠扬，观众满座，为研讨会增加了浓烮的氛围。

相对而言，《断机记》塑造的章纶则比较接近原型。全剧共三十八出，演商霖聘秦雪梅为妻，未过门而商霖病死。其妾鲁爱玉生下他的遗腹子，取名商辂。雪梅遵循封建道德，至商门守寡，与鲁氏共同抚养商辂。待辂稍长，即教之以学，而辂贪玩，懈怠不学，雪梅怒，自断织机，以激励其志。从此，辂发愤攻读，在乡试、会试、殿试中连中三元。纵观全剧，虽然主角取名商辂，但主要情节却与商辂不合，而与章纶相符，《温州府志》章纶传、冯梦龙《情史·章纶母》、何乔远《名山藏·章纶》均有详载。如《情史》载道：“温州乐清章文宝，聘金氏，未成婚。纳妾包氏，有妊，而文宝得疾且死，金氏闻，请往观，父母不许。金氏坚欲往，文宝一见即逝。金氏为棺殓之，抚妾守丧。妾生子纶，亲教读书，通《四书》大义。复遣就外傅，竟第正统元年进士，官礼部主事。”造成这种张冠李戴、移花接木的原因，《曲海总目提要》认为是“纶与辂同时人，作者当误记”的结果。考商辂系浙江淳安人，仅比章纶大一岁，明正统元年进士，官至谨身殿大学士，与章纶同朝为官，相处甚洽，被剧作家误会是有可能的。

《拜天顺》系温州高腔特有剧目。剧本已佚，据老艺人口述，演明英宗被番邦囚禁期间，宰相于谦召群臣计议，拟迎皇叔暂接皇位，章纶独持异议。皇叔接位后诏捕章纶下狱，欲致其死地。后英宗被释，还朝复位，赐死于谦，封章纶为礼部侍郞。本事出于《明史·章纶传》。传载景泰皇帝乘其兄英宗御驾亲征，为蒙古俘虏之机窃取帝位，英宗被释回朝后，又将其幽禁南宫，并将太子（英宗之子）废为沂王，以己子替换之。己子夭折后，仍不肯把储位还给侄儿沂王。时任仪制郞中的章纶冒死上疏，请求重立沂王为太子，连同其他事项一共说了十四条，史称“论弥德消灾十四事”，景泰大怒，命锦衣卫抓进大牢，严刑拷打。直至英宗复辟才被释放，封为礼部侍郞。剧情与史实基本相符。

总之，王十朋与章纶这两位分别为宋代与明代的乐清籍名臣，均于逝世后不久即入戏，一入南戏，一入传奇与高腔。他们的名字与事迹之所以流传至今，除史书记载外，主要还依赖戏曲、曲艺等民间通俗文艺的传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