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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似真亦幻须弥境——颐和园的须弥灵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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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5.05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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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弥山,佛教世界的中心(该说法继承印度婆罗门教)。据说,日月围须弥山出没,须弥山四周为咸海,咸海中有南赡部洲、东胜洲、西牛洲、北俱芦洲等四大部洲,四大部洲附近又分别有两小部洲,称为八小部洲,由此构成一小世界。

清乾隆年间,在清漪园万寿山后山仿须弥世界建须弥灵境。须弥灵境建筑群与承德避暑山庄外八庙之普宁寺的布局类似,前半部分为汉式;后半部分为藏式西藏古寺桑耶寺为蓝本整个建筑群依山就势,坐南朝北,气势极为宏

这一宏伟的建筑群毁于1860年英法联军入侵。光绪年间重修颐和园,基本修复了须弥灵境后半部分的藏式建筑,前半部分未予修复。新中国成立后,对须弥灵境的前半部分逐步进行了修复,但原前半部分的中心建筑——须弥灵境大殿未予复建,而是整饬为遗址状态。

2022年清明节(45日),我往颐和园专程游览万寿山后山的须弥灵境。

须弥灵境建筑群从低到高总体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为三牌楼与松堂,第二部分为须弥灵境大殿遗址与东西配殿,第三部分为四大部洲。

从北宫门入园,登上横跨苏州街的石桥,一座华丽的牌楼从正南方扑面而来。该牌楼名慈福牌楼,枋心北向题“慈福”,南向题“慧因”。慈福牌楼后古松参天,称为松堂。松堂的北、东、西三面原各有一座牌楼,毁于1860年。1985年复建了北面的慈福牌楼,其它两座仅存残缺不全的抱柱石。

须弥灵境各进建筑依山势逐次升高,分为若干阶梯平台。从最低一层的松堂拾阶而上,第二层平台上左右两侧为须弥灵境大殿的东西配殿,东为宝华楼,西为法藏楼,俱为五开间歇山顶两层楼阁式建筑,因刚刚复建不久,雕梁画栋,极为鲜艳华丽。

再登一层平台,为须弥灵境大殿遗址。

原须弥灵境大殿为重檐歇山顶九开间大殿,建筑规模直逼故宫保和殿。而今只存遗址,遗址上柱础星罗棋布,可以想象其当年的恢宏气象。

登上第四层平台,即进入须弥灵境建筑群的后半部分——四大部洲部分。四大部洲部分以香岩宗印之阁为中心,四周高低错落,分布有四大部洲、八小部洲、日殿、月殿和四色塔等建筑,布局极为繁复。

因为整个建筑群坐南朝北,四大部洲的布局方向与实际方向正好相反,北为南赡部洲,南为北俱芦洲,西为东胜身洲,东为西牛货洲。

四大部洲的入口处为一汉式山门,该汉式山门代表南赡部洲。据说,原南赡部洲是一座藏式两层三角殿建筑,光绪年间重修颐和园时改为汉式单檐歇山顶山门。

南赡部洲山门后,为香岩宗印之阁。

香岩宗印之阁原为三层高阁,极尽巍峨。光绪年间重修颐和园时,改为一层的五开间单檐歇山顶汉式殿堂,大失乾隆时的气象,香岩宗印之阁实际已不能称之为阁而应称之为殿。香岩宗印殿的殿门紧锁,从窗棂间可见殿内正中供“横三世佛”,两侧供十八罗汉。三世佛像和十八罗汉像均贴金,殿内一付金碧辉煌景象。

在南赡部洲山门、香岩宗印之阁所在的第四层平台上,左右分别有红塔、绿塔,并有八小部洲中的四个小部洲。

其中靠近中轴线的两座小部洲为佛教世界中南赡部洲附近的遮末罗洲和筏罗遮末罗洲。

遮末罗洲、筏罗遮末罗洲形制相同,为上下两层的藏式碉楼建筑,上为方形、下为等边六边形。南赡部洲,又称南阎浮洲,因岛上盛产赡部树(阎浮树),故名。根据佛教的说法,人类均生存于南赡部洲,南赡部洲也是佛陀降生的地方,由四大天王之一的增长天王守卫。据佛典描述,南赡部洲北阔南狭,大致就是印度半岛的样子。古人想象世界,脱不开自己的生存环境。在古印度人的心目中,印度半岛就是全世界了,这与古中国人想象中的世界就是四海之内是一个道理。

东胜身洲位于香岩宗印之阁的西南方,建于其下一平台和上一平台的两个小部洲(下一平台的小部洲即红塔西侧的小部洲),分别为东胜身洲附近的提诃洲和毗提诃洲。

东胜身洲形制两层,下为藏式,月牙形;上为汉式,庑殿顶。提诃洲、毗提诃洲的形制相同,均为上下两层的矩形藏式碉楼建筑。根据佛教的说法,东胜身洲在须弥山之东,由四大天王之一的持国天王守卫,其土东狭西广,人身长八肘(约3.5米),人寿二百五十岁,因本洲的众生人身殊胜,故名“胜身洲”。东胜身洲又称东胜神洲。《西游记》第一回写道:“感盘古开辟,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世界之间,遂分为四大部洲:曰东胜神洲,曰西牛贺洲,曰南赡部洲,曰北俱芦洲。这部书单表东胜神洲。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名山,唤为花果山。”东胜神洲因是孙悟空的诞生地而广为人知,但很多人因此便认为我国所在的东方神州就是东胜神洲,这实际是一个误会。在佛教世界中,东胜神洲虽有众生存在,却并不是人类居住的地方。

西牛货洲位于香岩宗印之阁的东南方,建于其下一平台和上一平台上的两个小部洲(下一平台的小部洲即绿塔东侧的小部洲),分别为西牛货洲附近的舍谛洲和嗢怛罗漫怛里拿洲(意译为上议洲)。

西牛货洲的形制下为藏式,椭圆形;上为汉式,庑殿顶。舍谛洲和上议洲为藏式碉楼建筑,上下两层均为长条状不等边六边形。根据佛典,西牛货洲位于须弥山之西,以牛、羊、摩尼宝作为货币进行买卖交易,故名“牛货洲”,由四大天王之一的广目天王守卫。西牛货洲,又译为西牛贺洲。在《西游记》中,孙悟空的师父菩提老祖修行的“灵台三寸山”“斜月三星洞”,就位于西牛洲。

北俱芦洲在香岩宗印之阁的正南方,位于整个须弥灵境建筑群的最南端,靠近万寿山山顶。北俱芦洲与南赡部洲山门对应,是四大部洲建筑群的后门。建于其左右的两个小部洲,分别为佛典中北俱芦洲附近的矩拉婆洲和憍拉婆洲。

北俱芦洲为过街楼形制,下为方形藏式碉楼结构,上为汉式屋顶,盝顶上施作微型悬山顶,造型别致。矩拉婆洲和憍拉婆洲为藏式碉楼结构,上下两层均为等边六边形样式。北俱芦洲,意为高胜、福地,据说该洲地方高大,定寿千岁,无诸苦,常受乐,由四大天王之一的多闻天王守卫,乃一极乐世界,是四大部洲中唯一不需要佛陀传教弘法的地方。韦陀是佛教的护法菩萨,很多寺院的韦陀殿门楣上悬挂“三洲感应”匾额(如中国佛教协会的驻地北京广济寺),意思就是韦驮只在三洲护法,北俱芦洲不需要佛法当然也就不需要韦驮护法了。人们常说佛法无边,但佛教自称有四分之一的世界不需要佛法或者说是有四分之一的众生天生就是觉悟者,体现了佛教开明的一面。

在须弥灵境后半部分的范围,四大部洲占据四正,四色塔占据四隅。四色塔分别象征佛教宣扬的“四智”,加上香岩宗印之阁,象征佛教所说的“五智”。

四色塔均为藏式覆钵式。其中,红塔位于西北隅,塔身饰莲花,又称皆莲塔,象征“妙观察智”,密教五佛中的“阿弥陀佛”配当此智;绿塔位于东北隅,塔身饰宝剑,又称地灵塔,象征“成所作智”,密教五佛中的“不空成就佛”配当此智;白塔位于东南隅,塔身饰法轮,又称天洁塔,象征“大圆镜智”,密教五佛中的“阿閦佛”配当此智;黑塔位于西南隅,塔身饰金刚杵,又称吉祥塔,象征“平等性智”,密教五佛中的“宝生佛”配当此智,黑塔的色饰剥落殆尽,几乎已看不出其应有的黑色。

香岩宗印之阁,象征“五智”中的“法界体性智”,密教五佛中的“毗卢遮那佛”配当此智。

香岩宗印之阁也象征须弥山,是整个须弥世界理论上的中心,但就四大部洲景区而言,占据其地理中心的是日殿、月殿。

日殿、月殿耸立于高高的台基之上,周围山石堆砌,极富须弥山的山林景象。日殿、月殿形制相同,均为藏式过街楼样式,上覆汉式庑殿顶,远眺近观,都十分壮美。

站在北俱芦洲后门处北瞰,须弥灵境建筑群的全景以及远处颐和园外的景色尽收眼底。

须弥灵境融汇汉式与藏式建筑于一体,整体布局在对称中有变化,在变化中有创新,如东胜身洲与西牛货洲东西对称,但其形制一为月牙形一为椭圆形;八小部洲两两对称,模样貌似雷同,实际有方形、矩形、等边六边形、不等边六边形四种样式之多。整个景区的所有汉式屋顶,均覆黄色琉璃瓦,一付皇家气派。游览须弥灵境,像是游览皇家大内,又像是身处西藏腹地游览喇嘛寺院。

依佛教的说法,人类所居住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南赡部洲,南赡部洲之外,还有遥远的东胜身洲、西牛货洲和北俱芦洲,而四大部洲仅仅是一小世界,一千个这样的一小世界才构成一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构成一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构成一大千世界,此即佛教所说的三千大千世界而今现代科技发达如斯,人类还没有发现地球之外有生命存在的其他星球,如果把人类所在的地球作为南赡部洲,那就是连南赡部洲附近的遮末罗洲、筏罗遮末罗洲两个小部洲都没有发现,更不用说其他三大部洲了。退一步讲,即使把地球类比为四大部洲,在更加浩渺的“三千大千世界”中,人类也是连尘埃都算不上的存在。

面对须弥灵境,不能不佩服古印度人对无穷宇宙的惊人想象力以及对人类本质无常的深邃洞察力。也不由感慨:佛教为彰明其深邃佛理,缔造如此繁复的大千世界,可谓煞费苦心;满清皇室不论是为弘扬佛法还是为羁縻蒙藏,靡费良多建造如此宏大的须弥世界,更是煞费苦心。但须弥灵境似真亦幻,终究是一处莫须有的人造世界,而它竟然可以使包括我在内的诸多游人慕名而来,流连忘返。人们想从中看到什么呢?

需要活在自己的想象中,更需要活在自己制造的乐趣中。似真亦幻,或者正是人生的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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